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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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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几步,德拉文追上自己气呼呼的小主人,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一直收在怀里的点心塞到她温热的手上,丢下一句:“在原地等我。”接着就匆匆离去。
徒留下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西尔芙。
这家伙……
竟然敢对主人用祈使句,这个无礼的仆人。
“看来还是缺乏管教……”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她的视线移到了手中的纸包上。
“这又是什么?”
颠了颠,听见从里面发出碰撞的沙沙的声音,不由得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既然是给我的东西,那就是任由我处置的意思。
这么想着,她毫不客气地拆开纸包,发现纸包里是一个个还散发着热气的小饼干。饼干被做成鱼的形状,大小刚好一口一个,西尔芙捻起一个送到嘴边。
饼干很酥很脆,刚入口时有些辛辣的刺激感,随着咀嚼时辛味消散,余味浮上来些许海水般的咸鲜。
西尔芙眼前一亮,手上动作不停,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去。
就在她彻底沉迷于这种当地小零食带来的乐趣时,忽然,一只干枯的大手抓住了她。
西尔芙一惊,手中纸包没拿稳,顿时落下撒了一地白花花的饼干。
她条件发射地回过头,只见来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颤颤巍巍,一脸惊恐:“要小心!小心……”
“什么?”西尔芙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
“小心克罗瑟!他会带来灾难!”老人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的嗓音犹如一把利刃刺进了西尔芙的耳膜。
西尔芙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奈何老人干瘪的手像铁锁一样牢牢锁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克罗瑟…克罗瑟他…………”
“你在干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怒吼声,只见德拉文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挥开了那老人的手,将西尔芙牢牢护在身后。
被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护在身后,西尔芙神情有些怔愣。
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穿着布衣,一脸焦急的红发妇人匆匆走上前来,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惊扰到你们,我马上就带他走。”
“你是?”西尔芙从德拉文身后探了一个脑袋出来。
女人又郑重其事地冲两人鞠了一躬,拉扯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老人,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自我介绍起来:“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是他的儿媳妇。我爸爸他没有恶意的,只是自从目睹了那起案件之后受了刺激,此后十余年一直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那起案件?”
“是的,”说到这里,女人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左右张望了下,见无人在意这里,才凑近了些,低声道:“就是十年前那起血色鸢尾案。”
西尔芙“啊”了一声:“这么说他是其中一起案件的目击者?”
“可以这么说,我爸爸他是第二起案件的第一发现人。”
听到血色鸢尾案,德拉文条件反射地偏头去看了眼西尔芙的表情,见她神情并无异样才暗地松了口气:“那个案件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那个女人一脸惊恐,“再没有比那更骇人听闻的案件了,当时小镇上的人都说,那是神明降下的惩罚。”
“神明?”西尔芙不置可否,“做下那样残忍的案件,怎么还能被称之为神明?我看应该是邪恶狡诈的恶魔之子,或是阴冷无情的刽子手罢了。”
女人闻言立刻露出惊恐的神情,朝西尔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接着就拉起那老人匆忙离去,像是十分害怕提起这件事似的。
“看来,约瑟芬夫人所言不假,血色鸢尾案确实给这个小镇蒙上了一层阴翳。”西尔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德拉文耸耸肩,从袖袍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礼品盒递给西尔芙。
“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西尔芙疑惑地接过,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
黑丝绒的盒身内衬上莹白的珍珠耳坠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晕。
西尔芙惊讶:“这不是……”
“问路的时候顺手买的。”德拉文言简意赅。
顺手买的?
要不是西尔芙亲眼看见过那对珍珠耳坠下标价有几个零,她就真信了。
这么说他刚刚肯定看见自己在店里试戴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突然变得这么体贴。
可是这样的话…………
西尔芙捏紧了盒身。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胸口像是被揪紧一样喘不过气。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西尔芙陡然提高了嗓门:“谁要你买的礼物啊?”
“多管闲事。”
即便是被这样冷嘲热讽,男人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只是仍然笔直的站在原地,像一颗参天的松柏。
就好像一个再合格不过的仆人一样。
可这个发现,让西尔芙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她抿了抿嘴唇:“算了,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收下。”
“那就谢谢小姐了。”男人这样说着,尾音微微上扬。
避开男人的视线,西尔芙视线下移,看见地上白花花的饼干碎渣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德拉文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片刻怔愣后很快回过神来。
“需要我再去买一份吗?反正就在附近。”
“不用了,”西尔芙突然有些失去胃口了,她勉强勾起唇角,“不然约瑟芬夫人特地为我们准备的晚饭就浪费了。”
“回去吧。”她说。
“嗯。”
回到约瑟芬夫人的宅邸里,果不其然她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一回来,立刻迎了上来,追问他们在人鱼小镇玩得怎么样。
西尔芙把战利品都展示给她看,收获了一波又一波来自夫人和女仆的连连惊叹。
晚饭也很好吃,约瑟芬夫人顾忌到她的口味,特地改进了牛肉蔬菜汤的做法。
可西尔芙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瞟向站在一旁的德拉文。
“主人用餐时要站在一旁布菜,等主人用完膳时才是仆人的用餐时间”这种规矩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的,可眼见德拉文真的照自己说的去做了,心头却又涌上说不出的失落。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情让她心乱如麻。
礼貌地和约瑟芬夫人道了晚安,她关上门,终于长舒一口气。
整场晚宴,德拉文的目光都如影随形的注视着她。
这让她不禁有些如芒刺背。
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又回想起近日德拉文种种反常的举止。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整个人也不由得松懈下来,脊背一接触到冰凉的门板,她整个人像是被灼伤一样弹了起来。
对于自己犹如惊弓之鸟的举止,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摇了摇头。
回到梳妆台前,她专心梳理起自己的长发。
瀑布般的金色卷发,还有湖水般碧蓝的眼眸,这些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美丽特质,一直都是她引以为豪的地方。
视线下移,看见妆奁里今天刚买的珍珠项链,忍不住拿了出来,爱不释手的戴在自己的脖颈上。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只见镜子里明眸皓齿的美人也还以一个同样灿烂的笑。
可空落落的耳朵,始终提醒着她,还缺少了点什么。
她犹豫再三,终是将那对珍珠耳坠里取了出来戴上。
莹白的光辉相互交映,更显得她肤白似雪。
西尔芙满意的伸出手抚上自己的面庞。
就算是谁喜欢上自己,她都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她是这样的美丽……等等,喜欢?
西尔芙神色一顿。
这么说起来……
她的脑海里像是倒带一样播放起了德拉文的一言一行。
他的每一次抬眸,目光的交汇,以及指向性明显的话语。
近日德拉文种种异常的举止,终于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耳后的珍珠在此刻像是突然有了温度,她像是被烫伤一样猛地撤回了手,惊疑不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旁边离她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坐在窗台边。
身后的黑夜与他身上的斗篷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染在黑暗之中。
惨白的骨骼在幽暗的环境下,更显得鬼气森森。
窗外的凛冽寒风钻过他的骨缝。
骨头当然是没有温度的,可他却觉得右手掌心的位置热辣辣的隐隐作痛。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里那枚红宝石耳坠,宝石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可美中不足的是金属扣的部分已经变形,像是被恶意碾压过。
在轮船上,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鬼使神差地收起了这枚耳坠。
像是自欺欺人般不敢触碰,只一直贴身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与难以言喻的心情就像是盘根错节的藤蔓盘绕在心头。
让他酸涩、疼痛、喘不过气……
等到他终于明白那些晦涩难懂的心情是什么时,疼痛却并没有平复,甚至越演越烈。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情,让他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