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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样才更有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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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浮因泄气般松软下身体,他现在脑海很混乱,就像一张画好的素描画被人拿橡皮胡乱擦掉大半。
白纸变得脏乱,全然看不清先前画的是什么。
他大学刚毕业那会,特别容易内耗自己。觉得不管干什么,事事都要高效率高速度完成。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能力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在医院的时候,他术后疼得睡不着,吃了止痛药也没有用。那时他情绪低落,但病友们很开朗,即使病魔缠身,即使每天要做那么多检查和治疗。
人生苦短,何必消愁。
他想,要面对和接受自己,面对以自己为主角的世界,接受不那么闪耀的自己。
在不能立马得到结果时,在等待结果时,在创造结果时,他要对自己好一点。
而另一边,费想到了皇后的住处,他被宫人领着去了正堂。还没到门前便闻到了房中浓郁的熏香,他皱了皱鼻子走了进去。
皇后坐于主位,太子费沅坐在皇后一侧。华贵貌美的女人抬眸见人来了,脸上便扯出一丝笑意。
“想儿来了?快些净手来用膳。”
“儿臣见过母后。”费想上前行礼道。
皇后抬手示意他起身,随后唤来几名下人,让其将凉下的菜退去换一桌新的。
一顿饭下来极其平静,用完膳后,皇后和二人聊起了家常,但更多是在聊费想近来的课业。
“本宫听说,你近来对课业有所怠慢,可是真的?”
女人目光落在费想身上,犀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属于长辈的和蔼。她慢慢转动手上的佛珠,房间中一时安静下来。
“母后为何这般问?儿臣最近可是很用功的,肯定是有小肚鸡肠之人在背后嫉妒儿臣才这样和母后说的。”
十三四岁的少年露出无辜的表情,目光移到一旁费沅身上:“太子哥哥的高洁是儿臣的榜样,儿臣又怎敢怠慢课业?太子哥哥说是不是?”
“孤自是相信六弟的品行。”
费沅看着费想这样子,只觉有些好笑,所以便帮他说了好话。
“沅儿,你也该多懂事些。”皇后看向自己这个儿子,无声叹了口气。
“儿臣听从母后教导。”
兴许是太子的话让皇后不想再多问了,于是便放两人走了。
“时辰不早了,本宫也乏了,你们兄弟二人也都回去罢。”
太子费沅是个大忙人,两人出来后,他便急匆匆走了。
此时天色还未暗下来,宫人在费想两侧为他提着油灯照明。
费想走在回去的路上,夕阳余晖铺洒在宫道上,装饰着皇宫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自从母亲走后,这里便没有了他的所想所念。
忽地他想起白日院中的美男子,现在想来,那人眉目俊秀,文质彬彬,不像是恶鬼。
不过真的是鬼吗?或许不是鬼,而是天神下凡呢?
费想不知道那男人还在不在,他决定去查看一下。回想起初见时的场景,那人好像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他转身看着一众宫人:“孤要自己玩,别跟着孤,都退下都退下!”
“那奴才们在外候着,殿下有什么吩咐只管招呼奴才。”张邙说完后,笑眯眯带着一群人退了下去。
等众宫人退下后,费想才来到白天的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青年。
今晚月色极好,明亮的月光几乎将整个庭院照亮,金桂树枝繁叶茂,为树下躺着的人挡住了片许月色。
他现在才看清楚,树下之人周身泛着光晕,原来白天并不是他的错觉。那时他就觉得这人格外耀眼,还以为是日光所致。
不知他是神是鬼,这样的奇景,费想还是第一次见。
但他为什么躺在那里不动了?
费想缓步靠近那棵树,躺着的男人眼睫紧闭,胸膛轻微起伏着。
他这是在睡觉?鬼会呼吸吗?
费想观察着地上的男人,此人衣着古怪,他路上想了许久也未曾想起来有哪国的服饰是这样的。
还是说,这是个迷路的孤魂野鬼?
费想微俯下身,这样才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似是大雾弥漫的梦境。刘浮因眼前有许多重影,好挤好吵……
但他仔细看去时那些影子又全都消失无踪。
目之所及空无一物,整个身体都很沉重。突然一阵失重感袭来,他像是掉进了无底洞般一直下坠。
刘浮因猛地睁开眼,正巧与身旁的少年对视,两人同时被吓得一激灵。
他喘着气,身体和灵魂都没能从刚才那股感觉中脱离。此时又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脸吓到,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而费想站起身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快差点摔倒,他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刘浮因。
刘浮因被这小孩吓蒙了,谁特么一睁眼看到个人脸都会被吓一跳吧!
小孩,没人和你说过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他默默往后挪了几下屁股,让自己离这个小孩远一点。
刘浮因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第一次做鬼还有点不适应。
看白天的情况,只有这小孩能看到自己。但无论如何,他现在不能和这孩子待一起。
一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害到这孩子,二来是这小孩也挺古怪的。
回想起刚醒来时眼前那一张人脸,他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纠结一阵后,刘浮因缓缓站起身,走到离费想两米距离前。
仔细看的话,这小孩似乎是在怕他?
“小孩,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刘浮因愣了下,因为他注意到这小孩好像在发抖。
他长得……没有那么可怕吧?二十几年里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外貌。
“我不是坏鬼,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到我?还有这里是哪里呀?”他放缓语气解释说。
费想并没有害怕,反而因为面前这个很神奇的哥哥同他说话而有些兴奋。
他仰头直视着面前泛着光晕的人,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
“孤也不知为何能看到哥哥。”
费想说完觉得脸有些热,于是偏过头,让视线落在草地上。
刘浮因被眼前这个小孩的反应逗笑了,这小孩都这么怕自己了,连看都不敢看,刚刚还凑那么近干什么?害得他被吓到。
“怎么?刚才敢看,现在不敢看了?怕我吃了你?”刘浮因内心邪恶因子出现了,有些恶劣的吓唬小孩子行为。
万一后边小孩再遇见鬼或者什么,还像刚才毫无防备般靠近,那简直是免配送费的外卖。
“哥哥刚才说了不会伤害孤,”费想缓解了刚才莫名的热意,抬起头看着他,“孤相信你的话。”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对刘浮因来说更是。一个暴击丢过来,完败。
他收了还想吓唬小孩的心思,拉开了些距离,干脆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我是不会伤害你,因为我是好人,但你要是遇上个恶鬼……定将你一口吞之入腹。”
最后一句刘浮因故意说的语气凶狠,想让这小孩害怕那些未知的东西。
费想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这个哥哥还挺好的,居然在担心他。
刘浮因喜提一张好人卡。
“哥哥是神仙吗?”
刘浮因侧脸,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不出来,这小孩不仅长得好看,说的话也讨人喜欢。
果然,他就说嘛,他长得也不像是能吓到小孩的类型啊。
不过他看起来更像神仙吗?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来定义自己。
“…”
刘浮因选择沉默,现下最好和这孩子保持距离,不要牵扯太多。
费想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来对方的回答,倒也不在意。他走到离那棵树不远的石桌旁坐下,托着腮看着树下的青年。
男人周身泛着若隐若现的白色光晕,干净利落的短发和衣着很显眼,更想让人探究。
此时在月色和晚风的衬托下,男人尽显神秘与美丽。
刘浮因想完事情后抬眼看到那小孩居然就这么坐在那里看自己,一时有些无语。
“小…殿下,”他想起白天那些人对这孩子的称呼,便也转了话头,“殿下就当从没见过我,好吗?不要对外人提起有关我的事。”
刘浮因走到石桌旁与少年平视而坐,尽可能放缓语气温柔地和他说。
费想没料到这个人会喊自己,嘴角弧度明显往上弯了弯,心情愉悦。
此时风有些大,耳边有风声经过,盖住了费想心率过快的心跳声。
“为何?孤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的。”
少年微低着头,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副“你继续说”的模样。
刘浮因一时只觉头大,如果这小孩对外说出去的话,会引来怎样的麻烦?
假如他真是在现代死了,变成鬼穿越到古代,到时引来什么道士作法……他都能从现代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
再者,眼前的少年肯定会被异样的目光看待。
他还不了解这个时代是怎样的,这小孩和他遇见并非好事。
可眼下来看,这位殿下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刘浮因见他软的不吃便也只能作罢,放弃得非常迅速。
你问他为什么不来硬的?他一个现代遵纪守法好市民能来什么硬的?
不过想来,就算这小孩说了,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刘浮因见无效沟通,就立马决定开溜走人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到他,不用怕被抓起来。
但他瞥见远处的墙角好像有人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脑门都露出来了。
这是把别人当傻子吗?
“殿下有关注我的多余心思,不如多留意自己身边的人。”
刘浮因想起自己看的俗套宫斗文情节,上学时看古装剧,觉得皇宫就是大型舞台剧,能走上高位的人,个个都是演技派。
先不说皇室的人怎样,就说他在现代职场吧,堪比宫斗剧了。老员工让他背黑锅、同事摆架子、老板画饼而不作为。
只要是有权力的地方就少不了人们争夺和算计,谁都想比别人拥有更大的权力,为私或为公。
这孩子生于深宫之中,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费想没接刘浮因的话,只是身体略微前倾凑近了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突然凑近,月色下很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的表情,他嘴角上扬,眼眸中也带着笑意。
刘浮因差点就被这人畜无害的外貌骗了。
其实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费想不凑过来,他所说的话也传不到那偷听者耳朵里什么。
“哥哥不知道的,这样才更有意思啊。”费想用小声愉悦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