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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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人几乎是立刻道了歉，语气慌忙，小心而无措。
像在试探，又像在哄人，他声音很轻，语调柔软，细听尾音似乎还有些颤，让人莫名想起烟雨迷蒙的江南水乡。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简直出大问题。
Tommy在听到声音后瞳孔微缩。
手机没开免提，他有些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好听的男声。
但是！问题来了！！
纪的初恋白月光不应该是个女生吗？！
先入为主误以为打错电话了的Tommy吓得激动地起身，试图从不讲理的醉鬼手里抢过手机。
和预想中截然相反，没等他用力，纪初年就主动松了手，意外地顺从。
青年低垂着头，指尖紧了紧又松开，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光是开头那两句话，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Tommy在心底叹了口气，接过手机，开口朝那头的人道歉解释：
“非常抱歉，纪喝醉了，他本来应该是想要打给喜欢的女生，但打错电话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原本好像斟酌着想说些什么，在听见Tommy的话后只剩本能地下意识反问。
以为对方没听清，于是好心的Tommy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
这次对方完完全全地沉默下来，熟悉的纯音乐顺着电流传过来，在Tommy耳畔回响，低沉哀伤。
他隐约感受到空气中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不断膨胀，翻滚发酵。
终于，对方不太及时地反应过来，补救般作出得体回应：
“没事。”
极轻的声音犹疑着，再次响起：
“他……喝了很多酒吗？”
“可以的话，下次记得提醒他少喝点，注意身体。”
Tommy觉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有东西在喉间梗塞着，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感。
但对室友的担心大过了好奇，他没有细究就答复了对方：
“没问题，感谢你的理解！”
“嘟”声再次响起，对方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Tommy疑惑地挠挠头，刚放下手机就感受到一阵有如实质的目光。
时刻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青年显然看到了结束的通话界面，气息都低落下来。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地望向Tommy，语气里带着一丝期盼：
“他说了什么？”
被这样一双充满希冀的狗狗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一向大大咧咧的Tommy都难得有几分迟疑。
他纠结片刻，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他提醒你下次少喝点，注意身体，然后就挂了电话。”
话音刚落，Tommy便见青年眸中摇曳着的那点细碎光芒被水色完全吞没，晶莹的液体一颗颗滚落，在衣襟上泅出不规则的渍痕。
从没见过青年这副阵仗的Tommy瞬间慌了神，急急忙忙去抽纸巾想要安慰青年，却见纪初年忽然蹭地起身，赌气般换出电话卡锁回存钱箱里，抱起那束白山茶到垃圾桶前干瞪了一会，最后又气势汹汹地抱着它回到茶几前，递给自己：
“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置都行，想扔掉也可以。”
似乎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无所谓，青年在句末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着。
“……？”
Tommy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青年却不等他反应，强硬地一把把花塞进他怀里，疾步走回房间，将自己裹成一条蝉蛹，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不放心跟过来的Tommy只好替他掩上房门，随后回到客厅里，找了个花瓶将那束有点蔫了的白山茶解开，加上清水放入其中。
他看得出来，青年的口是心非。
明明就很在意。
……
房间内，蝉蛹里的青年在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后又往被褥更深处缩了缩。
寂静与黑暗，总能够很好的滋养心事。
回忆纷涌而至，纪初年的思绪不断拉扯着，折腾了一晚上的疲惫感此刻终于势不可挡地袭来，他的意识无力地下沉、下沉，直至完全陷入黑暗。
许是日有所思，纪初年躺在床上，做了个冗长的梦。
他又梦见高二那年，那个蝉鸣喧嚣的夏天，那个——
他们初识的夏天。
*
“刺啦——”
纪初年拉开橘子汽水的易拉罐，没等气泡咕噜咕噜地涌上来就仰头灌了几口，勉强压下心中的燥意。
他晃了晃一下轻了许多的易拉罐，又往脸上贴了贴，感受着冰冷的温度，这才觉得心里慰贴了许多。
已经是九月初，榕城却依旧枝繁叶茂。蝉鸣绵长，风裹着热浪袭来，夏意浓的像夏天正要开始。
这让一个刚从海市搬过来的北方人很不适应，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显然准备得不够充分，于是刚出高铁站纪初年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便利店买了瓶冰饮。
他家是标准的沪圈富贵人家，家庭和美，纪初年作为独生子被呵护着金枝玉叶地长大，家中长辈从来只盼望他健康快乐成长。
临近高三，父母还担心他压力太大，恰逢外公过世后外婆就一个人跑到这座安逸的南方小城养老，于是便给他办理了转学手续，来到榕城与外婆作伴。
纪初年又喝了口汽水，感受着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溢满整个口腔，愉悦地微眯起眼，不紧不慢地拨了个电话。
“喂，外婆，我已经出高铁站了。”
少年人洋溢着活力的声音响起，温柔清悦，轻而易举地攫取了他人的注意力。
而他本人却浑然未觉，依旧笑着回复电话，眸色温柔，像一个自带光芒的小太阳，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又或是他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
冉时栎淡淡地猜测着，收回目光，将尾箱里精心包装的花束小心取出，摁响门铃。
反正又不会有交集。
“嗯？到哪了？我看看……”
纪初年抬头想寻找标志性建筑，却一眼望见身形清越的少年捧着一束娇粉的康乃馨站在屋檐下等人，电车宽大的后尾箱还敞开着，露出一半香槟色的花束。
看样子应该是花店的员工在派送花束。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正要挥手喊住少年，却见少年将花束送到顾客手中，确认无误后利落地关好尾箱，骑上浅绿色的小绵羊一溜烟地没影了。
啊，跑得真快。可惜他还想从少年那里买束花给外婆个小惊喜。
纪初年一边回复电话一边分神想着，微微有些遗憾。
况且，少年看起来与他同龄，说不定还即将和他是同班同学呢。
结束电话，纪初年拖着行李箱走到一个好打车的路口前，打算叫滴滴。
他的东西很少，大多数都提前邮寄了过来，再有什么需要的重新购买也行，反正现在网络发达。
他刚点进打车界面，突然听见一阵激烈的猫叫，听起来，嗯……骂得很脏。
纪初年顺着声音走过去，便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猫在打架，好像在争抢食物，体型小巧的橘猫嘴里叼着只不明生物，几乎是都被成年体型的狸花单方面压制着打，但它仍倔强地不肯松口，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看起来很不服输。
紧接着，小橘虚晃一招，给了狸花一爪子，趁机叼着战利品飞快蹿进一旁的灌木丛里，不料跑得太急被枝桠卡住，狼狈地挣扎起来，威风不过十秒。
好像骂得更脏了）
眼看着狸花又要过去欺负小橘，纪初年顾不上再想其他，忙跑过去赶走了狸花。
“喵——”
他蹲下身，想帮小橘从枝桠中解救出来，小橘却误把他当成了坏人，奋力挣扎起来，带着灌木丛也一起猛烈摇动，带刺的枝条划过纪初年的手臂，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嘶，抱歉，吓到你了吗，”
少年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认真地给小猫道歉，眸色温柔，笑容歉疚，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我没有想伤害你，”
他放低了声音安抚小猫，复又更小心地探出手去够它的鼻尖，耐心等待小猫适应他的气味：
“我帮你出来好不好？”
也许是听懂了他的话，小橘这次并未抗拒他的接近，迟疑着在少年修长的指间嗅了嗅，反复确认着，然后终于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动作。
纪初年于是很开心地弯起眼，眸里盛满细碎的光芒，一边碎碎念一边仔细又利索地替小猫拨开带刺的枝桠：
“别怕哦，我会很小心的 。”
重获自由的小橘又恢复了一副矜傲的样子，他这才注意到，虽然因为刚才的意外小猫多了几分狼狈，但它整体上看起来却很干净，毛色鲜亮柔顺，与人沟通也没有什么困难，显然是只落难的家养猫。
“喵~”
小橘放下嘴里的东西，往他这边推了推，尾巴高高竖起来，尾尖也微翘着。
是一只青绿色的蚱蜢。
“送给我的吗？”
纪初年受宠若惊。
随后，他注视着小橘身上新添的几个小伤口，蹙起眉：
“得给你包扎一下，不然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又想起自己手上的划痕，有些无奈地笑：
“这个也得顺便处理一下，不然外婆该念叨我了。”
……
纪初年思考片刻，用纸巾裹起那只蚱蜢，起身搜索附近的宠物医院，却突然感到有股力道扯着他的裤脚。
他低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怎么了？”
“喵——”
小橘咬着他的裤脚，似乎想让对方跟着它走，大有纪初年不跟上就不松口的意思。
“可是你的伤——”
“喵——”
僵持两秒，想到刚刚小橘挨打也不松口的倔脾气，纪初年率先败阵下来，顺着小猫的力道走。
……
“诶诶，你去哪？”
纪初年跟着小橘猫七拐八弯来到一条林荫道上，对方却突然加速蹿出去一下子没影了，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他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慢慢观察着陌生的街道往前走，终于发现一条巷口，靠近便隐隐听见少年带着独具南方特色的温柔腔调，
即便是轻斥的话语在躁动的夏意里，也如冰雪消融般，化在人心尖上：
“桂花糕，怎么又出去打猎了，嗯？打不过还和人家打，笨。每次都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一点儿也不长记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