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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天不遂人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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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香气迷乱,熏的人眼晕,皇帝抚掌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朕立刻下旨,成全了你一片痴心!
“陛下不可!”
丽妃不知发生何事,明明三皇子昨日还风头无两,甚至在陛下意乱情迷时还曾亲口说过他堪当大用,是个储君的好人选,今日便将那一品官员嫡女赐婚给了魏玄之。
如今朝局混乱,边疆战士未平,白大将军手里握着大殷的安危,锦屏的归属便是众人心照不宣的储君之位。
“哦?”皇帝眯起眼来:
“爱妃倒是说说,有何不可?”
丽妃瞬间白了脸,惶恐道:
“臣妾不敢。”
她每日伴在皇帝身侧,或许十分了解“夫君”,却丝毫不了解“皇帝”。
三皇子在朝政上锋芒毕露,做的十分出色,而魏玄之并不多理国事,而是将重心放在了替父皇找寻仙问药。
一月前,魏玄之向皇上进献一味仙丹,服下后,他状态都好了起来,身体像是重新充上献血一般。
他服下一瓶后,整个人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四肢有力,面色红润,两眼放光的问他:
“这到底是什么?”
魏玄之微笑挥手,一个身着道袍的人走入殿中,俯身叩拜: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道长自称是天命之人,见凡间紫薇星衰微,专程为皇帝续命而来。
皇帝大喜过望,每日晨起时服一次药,全天精神头都好的不得了。
直到一次魏玄之与三皇子一同面圣,忽然间昏倒在地,袖口滑落,细密错落的刀疤在他瓷白的腕间十分醒目。
在皇帝的逼问下,魏玄之才为难的道出实情。
原来这副丹药的方子中有一味是至亲之人的血液,一日一服,魏玄之就要割血为引,这才落下了满手的疤。
皇帝感动不已,涕泣当场,守在床边亲自为他上药,一旁的三皇子看的两眼发红却也没有办法。
自那以后,割血为引的活被三皇子强硬的揽了过去,一日割一刀,看的生母丽妃心疼的紧。
皇帝的身子日渐好转,甚至比壮年时更为精神。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了,他需要一个仰赖他,绝不可能替代他的孩子。
而三皇子为他日日放血,起初还能博得皇上的心疼与怜爱,可日子久了,便是亲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专门用来放血的牲畜。
皇上尚且不拿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发妻当妻子,连丧仪都不出席,又岂会对一个乘血的“容器”生出舐犊之心?
萧翎撑着笑脸忙活一天才闲下来,送走了魏惊春,她百无聊赖的坐在了石阶上,手中团扇轻轻扇动。
墙边一抹玄色掠过,魏玄之从墙上轻巧跃下。
“你来的好晚。”萧翎的团扇在他衣角轻点,魏玄之俯身,握住扇柄:
“不怪我不来参加你的及笄礼么。”
萧翎拖着腮:
“你都这么偷偷摸摸的过来了,傻子才看不出点什么呢,遇到什么麻烦了?”
“却是有些麻烦。”魏玄之道:
“父皇为我指了白大将军长女为妻。”
“锦屏姐姐?”萧翎短促的惊呼一声。
白锦屏和魏惊春与她四岁相识,三人一同长大,情比金坚,如今白锦屏被圣上赐婚为妻,她要如何?
“那……我要恭喜你了。”
“不要恭喜我。”
魏玄之蹲下身来,一字一句:
“我想娶你。”
萧翎脑子里一片混乱:
“魏玄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认真道:
“我不会让你委屈的,你信我么。”
晚间的风拂过他额前碎发,那双凛冽肃杀的凤眼映出萧翎的脸,深情而无情,叫人一时间看痴了。
“……魏玄之,你要对我很好很好。”
她思忖良久,抬起眼来:
“还有白姐姐,你也要对她很好很好。”
魏玄之默然点头。
顿了顿,萧翎垂下头,有些艰难的开口:
“你若成了储君,为了制衡朝中,往后一定是还有很多妃妾的,你不能待她们不好,不然,我家也会被针对的。”
“好。”
魏玄之走后,萧翎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心中生起一丝小小的希冀来。
如果是和白姐姐嫁到一处,应该不会如惊春那般寂寞的。
翌日,她便动身去了白府。
白锦屏与白今也长居京城,如今白家祖母病重,姐弟二人便回了白家在城郊的银杏别院。
萧翎大包小包的下了马车,白今也在门前候着,见她下车,挥手让家丁小厮上去帮她拿行李。
“阿翎,我们可有两年未见了。”他瞥见萧翎怀里的阿花弯起眼来。
“这不是白小将军常年不在京中么,相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呢。”萧翎调笑道:
“白姐姐呢?往常都要出来迎我的。”
白今也垂下眼来:
“阿姐她……”
申旁的家丁见少爷犹疑,赶忙上前道:
“赐婚的圣旨下来,大小姐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了,萧小姐,您快去劝劝大小姐吧。”
萧翎心下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将阿花塞给身后侍女,提裙朝府内跑去。
白锦屏的卧房在侧院廊东二楼,院中的玉兰花枝疏落有致,刚好能映在窗台而不遮挡阳光,花开时馨香满屋,是极好的景致。
她提着一盒茶店轻叩檀木门:
“白姐姐?”
一阵长久的沉默,无人回应。
萧翎默了一瞬:
“白姐姐,阿父三日后才来接我呢,你若是不开门,阿翎可没地方住了。”
大门“刷啦”一声被拉开,白锦屏红着眼嗔道:
“这么大一个白府还不够住?”
萧翎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提着食盒进了门,嘴里叨叨着:
“咱们好些日子没见,白姐姐也不出来迎我一下,方才在府中乱撞,险些迷了路呢。”
白锦屏缓缓合上门,两行泪滚了下来:
“翎儿,你该恨我的。”
“是我让父亲上奏请旨,赐婚我与魏玄之。”她抹着泪。
萧翎将盒中糕点端出来:
“姐姐这是拿翎儿当傻子?你不解释我也知道,如今圣上被白叔叔捏着脖领子,就算为了控制他,也会让你嫁进宫的。”
“姐姐若不选魏玄之,那就是三皇子甚至是圣上。”她斟了杯茶递给白锦屏:
“他们不把女人当人的。”
一向端和淑婉的白锦屏如今哭的委屈又无助,她结果热乎乎的茶盏,刚要开口,却被萧翎打断:
“不过,我确实很生气。”
白锦屏红着眼抬头,却见萧翎大咧咧坐下:
“白姐姐如此选择分明是迫不得已,但你居然觉得阿翎会因为这个生气,真是过分。”
她气鼓鼓的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现在,该姐姐来哄我了。”
白锦屏破涕为笑,捻起一块玉兰酥递到萧翎嘴边:
“是姐姐错了,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嗯?”
萧翎一口咬伤糕点,含混不清道:
“这就对了嘛,再说了,咱们嫁到一出去,惊春也在,以后也不会古孤单啦。”
屋中轻浅的玉兰香浮浮沉沉,白锦屏几天来头一回睡了个好觉,萧翎等她睡着,让白金也带路去见了一次白老夫人。
“翎丫头来啦。”白家祖母虽是病中,整个人精神却不错,见她来了,露出个慈爱的笑来,萧翎行了一礼,笑的灿烂:
“原该下了轿就来的,只是许久未见锦屏姐姐,实在想念。”
“哈哈哈。”白祖母无奈的点点她额头,一股苦涩又温和的药香扑面而来:
“还是这皮猴子摸样。”
萧翎的祖母去的早,只将白老太太当自己祖母。
老太太以卧病许久,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药气,混着房中的桃信香,却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好闻。
翻橘还如从前那般,寻个隐蔽地方蜷成一团,几只猫崽子也长大了,和阿花闹成一片。
萧翎手上拿着块肉干,一块块拜碎了,喂鸡似的扔过去,几只猫哼哼唧唧在她脚边撒娇,梅信最是不怕生,飞身跃到了萧翎背上,软绵绵去蹭她颈间。
白今也从祖母房中出来,不过五六年,他身量已是极高,常年奔波沙场也仍是瓷白的皮肤,只是一双手骨感粗糙了些。
脚边的几只猫忽的跑开,聚到白今也脚下,萧翎回头看他:
“这次回京要待多久?”
白今也俯身捞起脚边打滚的梅信:
“父亲还在边关驻守,我回来看望祖母,下月便要动身回营了。”
“西北好玩么?”
“打仗嘛,肯定没意思。”
白今也抱着猫坐在她身边:
“不过若是去玩,你或许会喜欢。”
“阿父说,那里有大草原和七彩丹霞。”萧翎捏捏怀里阿花的肚子,眼神不知看向何处。
“草原嘛,较京中确实是另一番风貌。”
白今也认同的点点头,随即垂下眼睫,语气有些闷:
“将来木兰围猎,想必二殿下会带阿翎去的。”
“今也。”白锦屏不知何时醒了,理好衣襟下了楼,见两人并排坐着,回头看了一眼里屋:
“祖母可是安睡了?”
白今也点点头,却瞥开眼,不对上她的视线。
一同长大,白锦屏一眼便知他心里藏了事。
“前些日子我托人给翎儿制的镯子可好了,听说你昨天差人去匠人那取了?”她轻咳一声,面上是找不出破绽的笑。
“啊……对对,阿姐让人打的镯子已经好了。”
白今也获救似的从袖中拿出一攒丝金线锦囊递给萧伶。
锦囊做工十分精美,却不像京中流行的纹样,倒有些西域风情。
囊中是一个昆仑玉制成的玉镯,光泽柔润,通透又温和,萧伶不懂玉,却也看得出是块极上乘的料子:
“白姐姐就口是心非吧,嘴上说着不见我,这不连礼物都备好了。”
她欢喜的将玉套在腕上,白锦屏伸出手点了一下她前额:
“天色不早了,我让下人伺候你梳洗了睡下吧。”
眼见萧伶走远,她换了副表情,语重心长道:
“今也,念在这玉是你几月前得的,我帮你一回,可陛下的赐婚圣旨已经下来,如今她是二皇子妃,你送了玉,也就断了这份念想吧。”
白今也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
“多谢阿姐成全,今也明白。”
见他这么一副落寞神情,白锦屏也不好受,她上俯下身来,柔声劝道:
“世间情缘天定,情深缘浅,只怨天不遂人愿,莫要自怨自艾。”
萧伶理好妆束就要和白锦屏睡下,前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动静。”她披散着头发问门前受着的侍女。
“好像是萧府来的人。”白锦屏的近身侍从开窗查看。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门外内侍来报。
萧翎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子:
“怎么了?”
“三殿下向陛下进言,要将长公主远嫁匈奴去和亲!二殿下极力反对,被陛下禁了足,白大将军也被强召回京护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