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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闪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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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有一些想笑的,谢岑于是很顺应本性地吭笑了一声。
在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你都可以不对陆乔的脑回路抱有期望。
“你笑什么,我说得难道不对?”陆少爷不服气,“你难道不是在梦里对晏宁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不完全是。”谢岑那羞于启齿的心思都被冲淡了不少,“我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一连好几天都梦到他。”
“不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你晚上梦到他,白天还要想为什么晚上会梦到他,那四舍五入就等于你满脑子都是他呀,梦不到才不合理吧?”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这就属于是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情况。
“那依你看,我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局面?我就是想心无旁骛地睡个觉。”
“你想着他,所以梦到他,你不想他了,就不会梦到他了。”
“你说得轻巧。”谢岑头又开始疼,“我要是能做到,现在还会这样?”
“没想到你陷得这么深。”陆少爷这话的语气多少带点儿调侃和欠揍,“明天他过来,我直接介绍你们俩认识,这几天都让你带着他玩,这样就好了,人生地不熟的,能拉近不少距离呢,我够意思吧?”
“我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他。”谢岑试图解释。
“行行行。”但陆乔压根没信,“反正到时候,他人都直接站在你面前了,你还做什么春梦啊,肯定能睡个好觉了。”
“……”
从宁大师家里出来踏上返程的时候,晏宁和林宽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状态。
首先是林宽,看起来特别兴奋,也不知道那江湖骗子跟他说什么了,被哄得这么开心。
晏宁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还是扭头问:“阿宽,大师给你算的结果怎么样?”
“大师说我的姻缘非常不错,可以说是想要的全都有,心想事成。”
“是吗。”晏宁兴致缺缺,“算命的都净爱说好听话。”
“嘿嘿,好听的话我都信。”林·主要是爱听好听话的玄学爱好者·宽一点儿都没被打消积极性,“你呢?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算姻缘出名的,那当然什么事情都往姻缘上扯。”
林宽惊:“这还真是我没想过的思路。”
也不怪林宽想不到,毕竟晏宁只笼统地说自己被刀捅了,从没详细说过除了被刀捅以外,他还听到许多稍显戏剧性的单方面陈情。
什么爱了恨了的,感觉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出现在晏宁耳朵里的对话。
晏宁很快就把这位所谓大师的话抛到了脑后,半个小时以后,他因为实在支撑不住困意,脑袋一点一点地,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
梦里,晏宁睁开眼,发现自己走在一片稍显干燥的土地上,走得不太稳当,呼吸时轻时重,就好像走路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太过勉强一般,原本就模糊的视线一晃一晃,他抬头环视,四周很安静,没什么生活气息,树木的枝杈干枯地弯曲延伸出来,实在荒凉。
他又往前走几步,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是个女孩,头上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有些像是……巫师帽?
女孩向他走来:“老师,您怎么出来了?”
晏宁沉默,他挽起一截儿袖口,把手伸到半空,原本应该很确切的血肉之躯,竟然变得像是某种坏掉的电子信号,时闪烁时透明,不过这种现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的身体就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女孩的表情变得惊恐:“这是……”
“谢岑可能发现了。”晏宁放下袖子,似乎叹了一声气,“我有些担心他。”
“您别着急,我马上出去找找谢先生。”
女孩提起衣裙快速转身跑走。
晏宁再度抬头环视四周,感到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谢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像是个大病未愈之人,“别乱来。”
“谢岑……”
“晏宁?晏宁?醒醒!”
晏宁猛地睁开眼,不知为何还是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抬手抹了一下,发现眼眶竟然生出些微的潮湿。
晏宁愣住。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我叫你半天都不醒。”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而林宽扶着他的肩膀,神情关切又担忧。
“我 ……”晏宁张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他轻轻咳嗽一声,问道,“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好像说了,但是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清。”林宽拧开一瓶矿泉水,“你真的没事儿吧?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
晏宁摇头。
又出现了——谢岑 。
他实在难以继续用“巧合”蒙蔽自己,在梦中,晏宁的视线一直都十分模糊,每一天都是,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提前叫出了“谢岑”的名字,他很大概率不会把谢岑和梦里的人对上号。
视线虽然模糊,感受却十分真实,痛觉也好,触觉也罢,他确切感到梦里的自己对谢岑的担忧,那担忧很不同寻常,挤压他的心脏,令他快要喘不过气,仿佛一旦成真,他的世界会被彻底毁灭。
睡着之前 ,晏宁已经把江湖骗子宁大师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然而一觉醒来,他不得不又把那些推测重新捡起。
晏宁仍然觉得宁大师是个江湖骗子,但这个骗子所推导的方向或许具有一定合理性,也就是他的这些梦,无论是好是坏,主角都是他和另一个同样的人,一个他先前根本就不怎么认识的人 ——谢岑。
晏宁离开后,偏僻村落巷子深处的红色铁门,很快迎来了下一位客人,也是“咚咚咚”敲响三次。
这次是宁大师亲自开的门,先前花白的假胡子被摘取下来,露出一张完整的、果然很年轻的脸,他的表情很淡漠,望着来人,心绪似乎毫无起伏:“你来干什么?”
“就你能见老师?我也想看看啊,好歹能算得上半对儿同门师兄妹吧。”她摘下帽子,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赫然是前一天出现在岛上的占卜师。
“他不是他。”宁大师真实的声音要低沉许多,方才和晏宁说话的时候,他用的是另外一种声线,哪怕晏宁现在折返回来,也未必能意识到,眼前的宁大师和他嘴里的江湖骗子是一个人。
“那你有没有在他身上感应到老师的片断?”
宁大师沉默。
“那就是有了。”占卜师叹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在别的时间线搞事情。”
“我不能久留,马上就得走了,虽然老师没见到,但我见过这里的你了。”占卜师说着把帽子扣回头上,郑重地叫他的名字,“谢岑。”
“你的小动作已经被发现,校正处派我出外勤,来解决这个世界的异常干扰问题。”她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投到宁大师在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的手臂上,“不过很可惜啦,我就是个实习生,业务能力不过关,执行得一塌糊涂。”
“谢谢。”宁大师说道。
“你……”占卜师似乎还想嘱咐点儿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好自为之。”
这一天,一切都很寻常,又似乎有些事情不太寻常。
谢岑盯着自己的手,已经看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大约半个小时以前,在一个很短的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手掌……闪烁了一下?
那是一种难以用常规思路解释的闪烁,就像是坏掉的彩色电视信号,不出意外,完全不可能发生在血肉之躯上。
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谢岑再怎么关注自己的手,这种状况也没有发生。
他不得不悲观地想,一定是连续多日的睡眠不足,让他的精神和眼睛都出现了一点点问题。
而且由于这些状况都太过玄幻,谢岑也不太好直接找个医生给自己看病,毕竟是公众人物,他实在担心第二天就出现“电影小生现身精神科,疑出现精神异常”类似的新闻。
想想就头大。
谢岑迫切地期待起了晏宁的到来,至少在这一系列的玄幻事件中,晏宁的出现是笃定的,万一真被陆乔说中,他见到晏宁本人,就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呢?
“晏宁明天什么时候到?”
“下午吧我记得。”陆乔在旁边摆弄手机,受谢岑影响,他也开始在浏览器和各大视频网站上搜索晏宁的名字了,“嘿,真带劲儿,他好能唱啊,你们俩以后谈恋爱的话,能带我去看他的演唱会吗?”
“……”每次一提到晏宁,都聊不过三句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谢岑简直无言以对,“你想看就自己买票。”
“他演唱会门票得靠抢的呢。”陆乔嘿嘿一笑,“有你这关系户在,咱还抢什么啊。”
晏宁的粉丝听到这话估计会想打人吧。
谢岑已经懒得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在哪里会和?”
“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陆少爷摇头晃脑,“都安排好了,快艇一接上他就给我信儿,到时候我带你去迎他,保证他过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行不行?”
特别行。谢岑点头。
“你就今天晚上争取睡个好觉,别明天顶着俩大黑眼圈见人家,那第一印象要是留得不好,你以后且有得追……”
陆乔之后的语重心长谢岑几乎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他心里想的是:
赶快来吧,要是晏宁来了也不行,恐怕就只能回去看医生了。
他真的真的不想为了这种事情去看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