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疏声-珍妃》云俶

18、第十八章

　　十八、

　　可我们最终还是败了。我们败得那样彻底，与甲午海战一样。

　　雨--我那好朋友，又来看望我了。

　　它带来了噩耗！

　　我能清楚地听得到，它在拼命地敲打著纱窗、瓦片，它在呼啸著、尖叫著、呐喊著、号哭著，它在催我们--快逃、快躲！只是，我们对得起天地日月、对得起黎民百姓，我们凭什么要逃？况且，但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此时，我依旧与我的夫君偎依在一起。死，我们谁都不怕，而我们，却都想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命。可是，上天竟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恳求都吝啬著不肯施舍于我们。

　　太后就要来了！

　　我们都知道，等待著我们的是生离死别、是破镜难圆，那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情啊？纵然我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我竟从未想、亦未敢想，一切居然是如此之快！

　　太后就要来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本是个应当慌乱的时候，我与夫君却平静得很、平静得可怕。
　　我像从前一样亲昵地倚在他怀里。而他，就像我们初见时的那样，用颀长漂亮的手指挑起我的一缕青丝、再放下……我忽然抬起手，将他的手攥住，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但我依然不肯松开。纵是这种略略高于冰点的温度，我竟只怕是再也感觉不到了。

　　雨，号哭得更凄厉了……

　　太后就要来了！

　　黑暗中，我凝望著他的眼睛。他那双眸子依旧是那么黑、那么亮。我知道，就算是在茫茫人海中猛然回首，只要他在，我就一定会认出他来。他那双眼睛，我太熟悉了。除了我，谁又能解读出里面所埋藏著的深深的眷恋、痴情、不舍与责任呢？但是我们就要分开了，

　　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我笑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但这笑，想必是极哀怨与凄美的罢？

　　雨，它变得声嘶力竭了！

　　太后就要来了！

　　“皇上，您不要哭。我不想以我的嘴唇去啜饮您的泪水。您该坚强，我们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

　　可我心里清楚，我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怨上天，他太吝啬、他不给我们机会，无论我们怎样去乞求他。

　　“小五儿……”

　　“皇上……”

　　相顾无语泪如澜。

　　这是生离死别之前的相聚，还是……

　　雨哭了，它是在为我们而啜泣么？雨，我真想你能把我们带到天上去，那里没有忧愁、没有尔虞我诈……那该是一片真正的净土罢?

　　只是，雨，我们注定不能随你去了-这该是「命」罢？你走吧，休要顾及我，你只管去，你知道，有你在天上看着我，我不会死……

　　我与夫君挽着手，静静地等——

　　太后终于来了！

　　只是，雨，我们注定不能随你去了-这该是「命」罢？你走吧，休要顾及我，你只管去，你知道，有你在天上看著我，我不会死……

　　我与夫君挽著手，静静地等——

　　太后终于来了！

　　夫君把我挡在他身后，我攥著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凉……而且，它在颤抖！

　　他害怕了么？

　　不，他不会害怕的。他当初在做这个抉择的时候，他便已看透了一切。我知道，他不怕死、也不怕别的什么，如果他怕的话，他竟决不会做这个抉择。

　　那他……

　　我见他回过头来-深深的一瞥。我忽然明白了，他是怕我……

　　我摇头。我不再是那个总是掉眼泪的小姑娘了。而且，为他，再大的苦难我也受得住。我微笑著，对著他摇了摇头。他会意，转身过去，却仍旧把我护在身后。

　　“小五儿，你怕么？”

　　“不怕！与您在一起，妾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