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只想当咸鱼》怯试春衫

2、北庭有客来

　　过往的行人瞅着这青年一路朝着紫垣城纵马疾驰，竟也没个官差敢拦，反倒是让人提前空出街道来，心下便知那青年怕是有要事在身，替圣人办差先行入宫了。

　　毕竟这盛京可不比别的地界，就算是藩王进京，那也是要老老实实依律行驶的。

　　要知道前些年某家二品大员的小郎君行事乖张，闹市纵马伤了摊贩，落了个全族流放的下场之后，这盛京城可就再也没见过嚣张跋扈的权贵子弟了。

　　就是不知这是哪家后生，骑术可真真了不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宛若游鱼似的。虽看不太清面容，身上也无甚标识，但这浑身气度瞧着着实不凡，年岁又轻，当下不少人心思都活泛了起来，派小厮打听去了。

　　不过多时，这青年就到紫微宫了。武安侯久不在京，即使有看清面容的百姓想不起来也实属正常。

　　但能在紫微宫办差的个个都是人精，能在御前露面的官员他们可是了如指掌，打个照面便认了出来。内侍少监刚要上前行礼，青年就虎急地直进殿门了。

　　许老太医还在床边守着呢，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就是清锐的男声，“许太医，淮王殿下如何了？”

　　“回禀侯爷，小殿下高热渐退，估摸着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苏醒了。”

　　许太医只在武安侯年幼时见过几面，现下已经不太认得了。但前月圣人离宫时召虔国公次子随驾，瞅着这与虔国公相似的眉眼，想来这便是年仅十四的武安侯了。

　　一路快马加鞭的青年总算松了口气。宫中来人时，已至辰时，他正好就在圣人跟前伴驾，听闻小外甥起了高热，吓得他当场三魂飞了七魄。

　　因着担忧引起京中百姓恐慌，圣驾不能加速返京，所以他就自告奋勇拿着令牌先行入宫守着了。

　　小殿下可是他亲外甥，是他阿姊唯一的孩子。君臣有别，即使虔国公府家大业大，也不是想见殿下就能见着的。

　　更别提虔国公一族率族坐镇北庭都护府，虔国公常年远在边关，不说女儿的最后一面，就连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还是隔了一旬才传到庭州的。

　　天家不是寻常人家，小殿下深处宫闱，他们身为人臣，又怎能肆意打探宫闱之事呢。即使是养在这世间最尊贵的人身边，这做人外祖父母的，又怎能不常忧常虑呢。

　　圣人体恤岳家，常常派人送小殿下的画像到北庭，以慰岳父岳母相思之情。每每夜深时，虔国公夫妇就看着云舟的画像，猜着这孩子现下多重了，平日用饭几何？

　　小殿下的事，就是除了守卫边疆和圣人的事之外，虔国公一家最最要紧的事。殿下身康体泰，家中才会和乐融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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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许老太医的话，意识空间里的小光团得意洋洋，【那可不，这可是我特地用积分换的本位面的未来新药！就是这亏空的底子得慢慢调养才行。】

　　“未来？那是什么样的？”云舟对自己的身体并不怎么担心。还是它话里的“未来”更让人在意。

　　耶耶养他养的精细，每次送来的贡品，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向来都是紧着他用的。凶险的高热一过，左右不过是多用些珍稀药材养着，他的内库向来不缺。

　　【哼哼，等舟舟病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在梦中穿梭时空，到时我就能让你看看未来的样子啦。】

　　“哇！那我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未来的样子！”好奇是幼崽的天性，云舟也不例外。

　　一统一人在意识空间又玩闹一会儿后，云舟才悠悠转醒。饶是知道床边有人看着，刚睁眼也被四双盯着他看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没能见到耶耶，云舟心下有些失落。顾少监前日说耶耶已经返程，也不知现下到哪了……但有人在跟前，也不好怅惘太久，他旋即坐了起来，简单洗漱了下后打量着人。

　　许老太医时常进宫给他治病，陈德仪是母后的贴身女官，还在未央宫时就照料他的起居，顾少监也是自从他来了太极殿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

　　倒是这瞧着面如冠玉的小将很是面生，想来应是耶耶派来守着他的人，也不知是哪家子弟……正当云舟猜着这人身份时，这小将就单膝跪下行礼了。

　　“臣虞知乐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云舟眨了眨眼，原来是小舅舅啊……

　　“起吧，外祖家中近来可好？”

　　“劳殿下挂念，家中一切都好。”

　　虞知乐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么。在他看见躺在床上的小殿下时，就觉得殿下看着实揪心得很，怎么会有娃娃这么招人疼呢？

　　现在殿下醒了，眼睛一睁，甫一说话，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殿下身体虽然虚弱，但长得是真好啊。怎么会有这么明眸皓齿的孩子呢，和阿姊长得真像啊。

　　到底年岁尚轻，以前远在庭州，总是忙着调皮捣蛋。阿姊年长他许多，向来是把他当半个儿子养的。

　　阿姊出嫁时他才九岁，当时他高兴得很，府中少了个娘管他，可不就是顶顶好的事？

　　可年岁渐长了他才知道，原来想见是不能时常相见的。虞家世世代代都在北庭，圣人赐了京中的国公府又如何？武将无诏不得入京，相见难啊。

　　上次见阿姊还是三年前进京荫封，那时他阿姊才刚怀孕，笑意盈盈地告诉他，他要当舅舅了。未曾想那竟是最后一面。

　　短短不到两年，他那能横戈跃马的阿姊就被贼老天收了去，徒留一个才将将断奶的孩子。

　　看着小殿下，他就觉得心疼。就连他这个做舅舅的都如此心疼，若是阿姊还在，只会更宝贝这孩子吧。

　　许老太医早在虞知乐行礼的时候就出去盯着徒弟熬药去了，也是给这对舅甥留下点空间说些体己话。

　　【舟舟，你舅舅咋看着呆呆的呢？】小鱼好奇地绕着虞知乐飞来飞去，飞累了就往他头上一搁，好在没人看得见，这画面着实有些滑稽。

　　云舟看小舅舅傻愣地站在原地，无奈之下只能示意陈德仪上茶，“舅舅坐下尝尝这君山银针吧，父皇最喜欢喝这个了。咱自家人，就不讲那么多规矩了。”

　　虞知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在外甥面前发呆，闹了个大红脸，赶忙坐下，端起茶杯如牛饮水，守着殿下的时候不觉得饿，现在肚子就咕噜咕噜起来，这下是连着脖子都红了。

　　【哈哈哈哈哈舟舟，你舅舅咋这么好玩。】小鱼也不过是个刚出厂没多久的小系统，笑点特别低，乐颠颠的。

　　小鱼笑得特别有感染力，云舟也装正经不下去了，往床上一瘫，也跟着乐了起来。听着小外甥嚣张的笑声，气得虞知乐恼羞成怒地轻轻捏了捏云舟的脸蛋，这舅甥俩总算有点亲昵的氛围了。

　　陈德仪早早就叫御膳房小火煨着粥，趁着舅甥说话的功夫，又吩咐尚膳做了三道庭州那片的吃食，眼下已经在外间候着了。

　　云舟素来是个有规矩的，但仅限于不懒的时候。这殿里兽金炭烧的旺，去外间也冻不着他。但他已经懒得不想起来了，仗着生病，让陈德仪在床上摆了小桌案，开始干饭了。

　　虞知乐倒是挺想看着他外甥吃饭的，但云舟向来是个惫懒的崽，能在床上坐着吃，就不愿换个地儿了。

　　虞知乐泪眼汪汪地看着这崽，但舅舅吃完饭还能见，这样能在床上吃饭的神仙日子可不常有。

　　云舟两眼一闭，假装看不见。没错，他就是个狠心的崽~

　　过了除夕才三岁的他自己吃饭已经有模有样了，但是眼下还病着，饶是尚膳废了许多心思熬的粥，也没能吃下多少，吃着吃着又睡了过去。

　　虞知乐吃得飞快也没能赶上他外甥梦周公的速度，刚到床边，就发现这小崽子已经睡着了。

　　顾少监悄声跟他说：“殿下还小，常常玩着玩着就睡了。陛下之前忧心得很，特地问了许太医才知道，……这小娃娃啊就是这样的，多睡些精神才足呢。”

　　虞知乐心下便知这是顾少监暗着知会他，皇帝姊夫对他外甥很好，让他们安心呢。

　　随即从身上掏了个小荷包塞进顾少监手里，“再多和我说说殿下的事吧，等我回了北庭，跟我阿娘说去，她指定高兴。”

　　“您这就见外啦，小殿下的事，还得陈德仪来说才详细呢。”顾少监笑眯眯地把荷包送了回去，领着他到外间和陈德仪说去了。

　　午时末抵达太极殿听到许太医说殿下好转那会儿，虞知乐就唤来一路跟着他的海东青递了消息给圣人。

　　左右无事，听了好些云舟的趣事之后他也回内间守着了。看着看着云舟的睡颜，他也倚着窗边的榻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近酉时，满地昏黄。崽还没醒，但宫门快落钥了。虞知乐不舍地看了又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