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除夕夜圣人赐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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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千里，华灯初上。整座盛京城都覆笼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下。
阖家团圆之际，三品及以上的大员们却不能待在家里吃年夜饭，而是带着家眷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在紫垣城内的御道上。
紫垣城内车马禁行，就连太师梁老这位三朝帝师都是步行入宫，这朝中可没人比太师更年长更德高望重，朝臣们更是不敢抱怨，好些老臣也没仗着年长非要圣人给他们安排肩舆。
其实鸣琴帝倒也提过让老臣们坐肩舆赴宴，只是梁老他老人家看不惯这些比他年轻的后辈，一个个的早朝都能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据理力争时一口气说上一刻钟都不带喘气儿，走几步路还能累着了？
卢贵妃还特意把除夕宴安排在离宫门最近的凌虚殿里，又不是从府中步行到紫垣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先帝在时他们可是要走上半个时辰到宝光殿去呢。
好在今夜无雪，朝臣们也能有心思欣赏被宫灯装扮得火树银花的紫垣城，若是像圣人登基那年一样飘着鹅毛大雪，晚上走这么一趟可是要遭老罪了。
饶是天晴，不少朝臣也还是难免犯起嘀咕，也不知高祖他老人家怎么想的，非要把年末赐宴安排在除夕夜。入宫赴宴的官员即使能拖家带口，也是按品阶规定了人数的。
比起在紫垣城内吃些刚端上就已经冷了的御膳，他们还是更愿意像小官们一样和家人一起在府内吃团圆饭。
但入宫参宴可是无上的殊荣，虽说欣羡别人家团圆，非要让他们和人换，那也是不愿的。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人觉得除夕夜赐宴很不合情理，但老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也不好上书说些什么。前些年圣人想改祖制时，可是被梁老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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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琴帝此刻也在和卢贵妃说呢，恩师性子过于执拗，要他来说，年宴就该安排在初五才对。那时朝臣们大多都该串完门了，进宫赴宴刚好，既不耽误吃年夜饭，也不耽误他们会亲朋。
卢贵妃今个儿心情好，还特意捏了捏鸣琴帝的手安慰他，“好啦，人生七十古来稀，山长虽然在祖制上有些固执，但你自幼被他教导，即位以来也受益颇多，还真能跟咱如今唯一的长辈计较？”
鸣琴帝倒也不是真生梁老的气，也就是调侃罢了，他还想请恩师出山教导云舟呢。
梁老这人名颂年，字锦川，十六岁三元及第，虽然不是史上最年轻的状元，但却是是大楚第三代帝王世祖广开科举以来的第一位寒门状元。梁老家境贫寒，能读书全靠当地百姓一米一面的资助。
梁老硬是靠着这些在世家子弟眼中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一路跋山涉水，从岭南道一个偏远的村落考入盛京，还夺了省元。
那年春闱揭榜时可是狠狠打了世家的脸，拥有大楚顶尖教育资源的世家子弟，竟无一人考赢了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梁颂年。
那些世家子弟自然不可能信梁老一个在家中还要干农活的贫民，能考赢他们这些只需读圣贤书的上等人，揭榜后可是在贡院门口闹了好几天，非要当时在位的第四任帝王世宗给个说法。
世宗当然给了，为了堵住这些人的悠悠众口，世宗在主考官收卷后亲临殿试考场，特地给梁老出了道题，只允许他口述对策。
梁老不光丝毫不惧，还答得特别漂亮，可是让世宗狠狠出了口对世家的郁气。
而那年殿试的头名还是梁老摘了去，参与闹事的世家子弟都被黜落，而梁老的籍贯和名姓更是被世宗遣人传遍了大楚各道，让天下人都看到了“读书改变命运”的希望。
此后参与科举的寒门学子越来越多，到鸣琴帝登基时寒门、世家、勋贵已成三足鼎立之势。
世宗对梁老颇为信任，不仅时常召梁老入宫讲解经义，临终前更是将先帝托付给了梁老，封了他为太子太傅兼盛京书院山长。
有勋贵和寒门两大派系支持的梁老护着年幼的先帝稳住了朝堂，还教导了鸣琴帝这辈的皇子。现在年事已高，月前可是上书说想乞骸骨了。
鸣琴帝自然是不愿让恩师这么早乞骸骨的，不仅是出于让云舟也能接受恩师教导的私心，还因为恩师已经七十高龄，哪有晚辈不会担忧长辈远行的呢？
年轻时梁老能跋山涉水从岭南一路走到盛京，他这些年虽然想为恩师的夙愿修官道，但还没下诏呢，就被梁老及时阻止了。
大楚前些年天灾频发，目前还要备战，国库并不充裕。修路是好事，可着实劳民伤财，梁老觉得自己身体还算硬朗，可以忍受路途的颠簸。
但自古以来有那么多人死在长途跋涉中，没有万全的准备，鸣琴帝是绝对不会让恩师冒这个险的。
鸣琴帝每旬都会让许老太医上门给梁老问诊，这些年梁老脉象康健，估摸着还能看云舟长大呢，致仕回岭南一事并不着急，鸣琴帝准备先哄着梁老留下给云舟开蒙，再拖上一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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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琴帝没和卢贵妃聊多久，几个孩子就从偏殿出来了。云舟白日穿的那件斗篷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够正式。
顾少监刚给云舟洗了个澡，现在已经套好吉服了，又换了件玄狐斗篷披着。
大楚虽然崇尚黑色，但小皇子的吉服却是不打紧的，世人都认为小孩子过年时穿鲜艳些才好，吉利。故而一家子只有云舟穿的是红色。
裴云曜一进主殿就往卢贵妃对面一坐，哀怨地盯着卢贵妃看，鸣琴帝好笑地问他：“怎的了？”
“还不是因为阿姊抢了他看上的那幅画。”裴云昭紧跟着就往卢贵妃旁边一坐，裴云曦则是抱着云舟坐到了鸣琴帝旁边。
云舟只是生无可恋地看着他阿耶和妃母，姊弟三人都觉得那幅画的云舟是最可爱的。
云舟倒是对那幅画上的自己不感冒，他真的觉得不太像……画里的兄姊们都很好辨认，只有他像年画宝宝！
但裴云曦和裴云曜姊弟俩一看到那副画就异常兴奋，非夸这张的云舟是最可爱的，两人展开了第一千零一次姊弟混战，最后还是裴云曦以微弱优势胜出。
裴云曜都在他们面前叹气一天了！但裴云曦还是下了狠心决定誓死捍卫那幅画的所有权。
裴云昭虽然对那幅画也挺感兴趣，但他更喜欢卢贵妃画的另一张小像，里面的云舟正在作画，也适合随身携带。
裴云曜没抢赢他阿姊，本来也是想抢这张小像的，但裴云昭早就收入囊中了。
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裴云昭早就养成了危机意识，他们三人的喜好不能说有九分相似，但怎么样也能有六分，只在边上看戏，这两人谁输了都会过来把他的瓜端走。
这都是经验教训！
只捞着一张自己的画像的裴云曜这可不就哀怨地盯着卢贵妃看嘛。
鸣琴帝本来听着可乐，也不笑了。这事他根本不知道，裴云曜起码还有一张，鸣琴帝连根毛都没见着。
既然这群崽子根本就没想过她们阿耶，鸣琴帝也幼稚地不想让她们好过。
鸣琴帝先是把小儿子从女儿怀里捞出，然后幽幽地开口：“既然你们都有画了，那舟舟今晚就跟阿耶睡吧。”
云舟这几天虽然跟他两个兄长住的挺开心的，但他也有点想回太极殿了。
……因为他两个阿兄每天早上都会吵他起床TAT。他在太极殿的时候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的！
裴云曜这下更悲伤了，连带着裴云曦两人都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这小子不注意场合，弟弟今晚肯定还能留在翠微宫QAQ。
裴云曦几个很少会从鸣琴帝手里抢人，倒不是因为鸣琴帝不会松口，而是云舟是真的很黏他们阿耶，只要阿耶开了口，云舟就没有不同意的时候。
看着孩子们神色也变得恹恹，鸣琴帝轻咳了一声，“行了，你们先带着舟舟去凌虚殿吧。”
卢贵妃则是让每个孩子都到她面前转了一圈，亲手给他们理了理衣领和袖口，才放孩子们走。
鸣琴帝和卢贵妃都是最后才会到场的，一般这个时候都会让孩子们先去席宴上见见同龄人。
几人出了翠微宫就变得严肃起来，连云舟都没让人抱着，而是一本正经地自己走。
左右离开席还有小半个时辰，裴云曦三人也就跟着云舟慢悠悠地走，这几日云舟都没怎么动，走走对身体也好。
要不是这几日清了好一波宫内的眼线，几个半大的孩子住在妃母宫里可又能给御史台送新春KPI了。
还是得稳重点，免得被御史们抓了错漏连累到妃母，阿耶昨日可是偷偷和他们说了，今晚要趁着年宴下诏册封妃母为皇后呢。
虽然册封仪式要到三月才办，但下诏也是件大喜事，当然要尽善尽美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除夕夜圣人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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