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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过得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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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日,星期五下午,徐宜山比平常提前一小时结束了工作。
中午收到了发小佘松白的信息说她回老家了,今晚要请他吃饭。这位发小,是徐宜山小时候住同一栋楼的邻居,年纪比他小两岁。在那个家家户户都是双职工加独生子女的时代,他们两个像兄妹一样,上下学总是结伴而行,直到徐宜山高中毕业。
大学他读了外省的政法大学,佘松白听从母亲的安排上了本地的大学。
毕业后他回到老家工作,佘松白又逃也似的考上了南边某大学的研究生。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要去对方的城市总是要见一面的。
以前总是没大没小的“大山、大山”叫他的发小,今天信息里破天荒的称呼他“宜山哥”,还要主动请客。呵,这丫头,这回肯定是有事求我。徐宜山这么想着,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市检察院的办公大楼。
饭店里佘松白已经点好了菜,远远的看到饭店门口走进来的高大身影,赶忙招呼服务员送条热毛巾过来。
徐宜山刚落座,佘松白就一脸笑嘻嘻的双手递过毛巾,“宜山哥,请用。”
徐宜山嘴角噙着笑意,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假装严肃的说,“说吧,有什么事?”
“嘿嘿,不愧是宜山哥,太懂我了。那个……宜山哥在检察院是负责哪方面的?”
“刑事案件。”
“太好了!”
“怎么?你犯事了?”徐宜山眯起了眼睛。
“没,没,那哪能啊。你看我,怎么看都是一纯正良民。对不对?”佘松白扬起脸来左右晃一下
“就是……就是工作需要,有个案子想让你帮忙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送检呀、结案了没。”
“什么案子?”
“零八年五月十四日,北川大学后街小巷子里不是出了事嘛,有人被……杀了?”说到最后两个字,佘松白放低了声音,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零八年啊,那会儿我还没在这边上班呢。”那年徐宜山研二,已经通过了司法考试,正边在律所实习边准备毕业论文。毕业后他先是做了两年律师,才回来参加的公务员考试。
况且徐宜山心里还有疑问。佘松白是做新闻媒体工作的,一直在南方。安河市十年前的案子,跟她的工作能有什么关系?那一年……不正好是佘松白大四的时候嘛,难道她跟这件事有关系?看来,自己是一定要查一查了。
“我当然知道啦。就是……你帮我查一下嘛!宜山哥,拜托了!”佘松白双手合十,目光烔烔的盯着他。
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徐宜山举手投降。“好好,我帮你查。”
“嘿嘿,谢谢宜山哥!”佘松白立马眉开眼笑。
徐宜山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总是拿这位邻家小妹没办法。
吃过饭,佘松白又拉着他去买冰淇淋。坐扶梯下楼的时候,徐宜山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前面一阶楼梯上佘松白的脑袋。
少年时期,一前一后走在上学路,个头高大的徐宜山总爱伸手去揉佘松白的头发。每到这时,佘松白就抬手护住脑袋,再回头瞪他一眼,一字一顿的说“不-许-摸-我-头!”正想着,回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人物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看着佘松白回头怒目而视的表情,徐宜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佘松白莫名其妙。
“笑你这狗腿子样维持不了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哼,请我吃冰淇淋,我这狗腿子可不是白当的。”
两人吃着冰淇淋,走在五月的夜风里。残存着最后一抹凉爽的夜风里,已经浸染上了一丝夏天的黏腻。
“待会儿回家吗?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回去看看我爸妈。”徐宜山问道。
佘松白不说话,专注着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妈……还好吧?”
多年邻居,佘松白家里的情况他都清楚。结婚后虽然住的远了一些,但是每个月徐宜山都会回去看望父母。有时碰上佘松白母亲,总要和他拉一阵家常,抱怨女儿好久不回家了呀,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呀……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不回来也好,回来也是给我丢人!”
一开始徐宜山还劝,后来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也就默然了。
“佘阿姨挺好的,我上次回去还见到她了。你呢?今晚上有住的地方吗?”
“住酒店呗。”
“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要是不嫌弃就住我那吧,离这不远。我平时都是回家住,有时候加班晚了才住这边。”徐宜山提议。
“嗯,那谢谢大山哥啦!”佘松白开心的笑了,也不跟徐宜山客气。她感到心里有股暖流淌过,又低头快速的吃起手里快融化掉的冰淇淋。
第二天上午十点,佘松白来到母校门口。虽然顾星海不能来的消息,让她有些失落。
还没到放假的时候,校园里是熟悉又陌生的忙碌和热闹。熟悉的是不变的门楼和题字,陌生的是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
母校大门上拉着大红条幅,设了签到处。到处是三五成群的老同学聚在一起聊天、拍照。
佘松白边向签到处走去,边环顾四周,聚聚散散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陆九亭。他穿着聚会定制的简单白T恤,黑色的休闲裤,带着他露十八颗牙的招牌式爽朗笑容游走在人群之间。看起来跟大学时毫无变化,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眼角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哎?不对,现在是八颗牙了。看来多少还是稳重了些,这十年没白过。
正要移开目光时,陆九亭看了过来。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好像更加明亮了起来,像是猛然窜起的小火苗一样。他高高的举起右手挥舞着,脸上的笑容满到快溢了出来。佘松白不自觉的,也向着他挥起了手,胸腔中莫名的淌过一丝暖流。
陆九亭就这样挥着手,向着佘松白的方向走了过来,可是很快又被一拨男女同学围了起来,其中不乏其他专业的女生。他放下手,跟大家寒暄起来。等再次看向她的方向时,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还是那么的受欢迎啊。佘松白嘴角弯起一抹轻笑,径直去了签到处。
班上的男生来了一多半,女生却只有三分之一。佘松白同寝室的几个室友都没来,有的是太远不愿折腾,有的是忙着照顾稚子脱不开身。很快,人差不多到齐了,活动也正式开始了。
重温校园、跟老师们的交流会……这些佘松白都不感兴趣,她躲在人群的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佘松白松了一口气。唯一的慰藉就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吃的担担面了。幸好,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下午去参观了毕业后学校新建的博物馆,晚上又是聚餐。
陆九亭定的餐馆,外边的门头毫不起眼,内里却是清新雅致、韵味十足。很快饭菜上齐,包间里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佘松白没吃多少,只觉有些烦闷。落筷起身,去露台上透透气。没一会儿,陆九亭跟了过来,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陆少爷,陆班长,怎么有空出来?不去照顾同学们?”佘松白揶揄道,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嗐,这么多同学,哪个有你重要?”陆九亭张嘴就来。
“……”
佘松白无语,看着他那张丝毫不红的脸,有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对了,顾星海现在是公务员?”她转移话题,尽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她不想让人觉得她现在还对顾星海念念不忘。不过对方是陆九亭,怎么掩饰也是白搭。
“怎么?想知道星海的情况呀?”,陆九亭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歪着头看着她,嘴角还噙着一抹邪魅的笑。
“对呀。”佘松白也不再试图遮掩。
“他呀,说好也挺好,说不好也不好。”
“你想知道哪方面?”
“那……就先说好的吧。”佘松白随口答道。
“好的呀,那就是工作挺顺利的,前不久刚提了正处。”
“不好的呢?”
“这个……不好说。他没有明说,我猜是他父亲的事有什么隐情。”陆九亭看着远方的悠悠的说着。
说起顾星海父亲去世的那场意外,佘松白也知道。那是他们相识了两年多来,顾星海第一次对她敞开心扉。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陆九亭。有时,她也会自恋的想,是不是为了自己,陆九亭才会在大二暑假里跑了一趟清山市,假意去看顾星海那个谣传里的女友……
“他这个人就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爱钻牛角尖。可能还是你当面去问他才行。”陆九亭收回目光,转向佘松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手机给我,帮你存下他单位地址和电话。”边说着,陆九亭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一手拿过佘松白的手机,抬手在她脸上解锁了人脸识别,一番鼓捣后还给了她。
“喏,存好啦。下边是他现在的手机号。不过,”陆九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居然还留着他原来的号码。”
佘松白接过手机,看看通讯录里新增的那一串数字,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直接发信息给我不就得了。”
“还记得咱们毕业时通宵K歌不?第二天早上回学校时,发现附近出了命案。”陆九亭突然换了个话题。那天凌晨,他看到佘松白提前回去了,也看到顾星海偷偷跟在了她后边。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别人不想说的他从不去问。
“嗯,我听室友回来说了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抓到……”,凶手这个词佘松白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心里突突直跳,不明白陆九亭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档子事。
陆九亭拿过佘松白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顺手又把瓶子塞回她手里。
“你这是把我当矿泉水支架了?”佘松白低头看看手里的矿泉水瓶,又抬头看看陆九亭,一脸错愕又好笑的表情。
陆九亭莫名的没搭腔,又把话题掰了回来,“前不久我去趟了东海省,跟星海见了一面,他看起来不大好,样子挺憔悴的。小白,你去看看他吧。”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转过头来盯着佘松白的眼睛,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笑容。“毕竟你看起来很闲嘛,我先回去啦。”陆九亭拍拍佘松白的肩膀,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水,转身离开。
佘松白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说道:“那瓶水不是给我的么?”
“刚才我喝过了呀,你不介意?”他盯住佘松白的眼睛,又马上转过头去说:“还是算了,不要回答啊,我不想听。反正还是我带走吧。”走到门口的陆九亭停住脚步,转头又补充了一句,
“小白,星海就拜托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