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光》碎夕

15、催眠的电话

　　飞天猪小米这个试探性的询问令短腿兔子的瞳孔猛地一缩，右手也无意识的紧抓着鼠标，这一瞬间，她发现过去这么久，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豁达，至少，只是这两个字就让她开始失措。

　　抿了抿无血色的双唇，短腿兔子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在键盘上跳动。

　　【临时好友】短腿兔子：嗯，是我

　　敲下这几个字，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其实在微微颤抖。

　　有什么好怕的！短腿兔子左手捏紧右手手指，暗自唾弃。

　　【临时好友】飞天猪小米：我就猜到会是你，果然。。。。
　　【临时好友】短腿兔子：呵，很意外？
　　【临时好友】飞天猪小米：你说过不会再回来，不过我很开心你能回来
　　【临时好友】短腿兔子：谢谢

　　敲下这生疏的两个字，飞天猪小米半晌没有了回应。面对对方的沉默，短腿兔子并不意外，毕竟她曾是那么了解她。

　　【临时好友】飞天猪小米：去老地方聊聊吧

　　短腿兔子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几个字，她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建议，但是心却因为这几个字奇异地平静下来，剩下的是对往事的满满回忆。

　　下了短腿兔子这个号，她换了一个账号重新登录，界面显示的角色是一个0级的骨精灵---爱小米。

　　鼠标点击进入之后，角色出现在建邺城通往布店的小桥拐角处，而在这个拐角的地方，早已有一个同样0级的骨精灵在等待着，这个人叫爱格格。

　　看到爱小米上线，爱格格挥动着右手朝她打招呼，爱小米犹豫了片刻，慢慢朝爱格格走去，在两人几乎贴近在一起时，也朝她伸手打招呼，于是画面显示的样子就好似两个骨精灵在热情相拥一般。

　　【当前】爱格格：（微笑）
　　【当前】爱小米：你怎么猜到那个是我？
　　【当前】爱格格：那天在鬼蜮其实我一直都看着在，只是懒得理那些人
　　【当前】爱小米：这样都被你猜到了？
　　【当前】爱格格：你说话的方式和打字的标点符号我都很熟悉
　　【当前】爱小米：就这样？
　　【当前】爱格格：嗯，我了解你，只有你会不顾一切的挡在我面前。。。

　　看到这句话，短腿兔子笑了，她的左手掌心覆盖着双眼，双肩耸动着，由最初的轻笑慢慢变成大笑，笑到眼泪从指缝间流出，笑到整间黑暗的房间都充斥着她的声音，笑到无声。

　　睁着模糊的双眼，短腿兔子在电脑黑屏之前看到当前出现的最后一句话：你现在在哪？真的不再回学校了吗？

　　呈大字无力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短腿兔子慢慢数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直至情绪平复，这些星星是荧光壁纸上的，熄灯之后便能清晰地看到闪烁着微光的星星高高悬挂在天花板上。

　　这一年多来，她早已习惯自动屏蔽不开心的事，不去想这个晚上发生的所有，不去想自己心底此时充斥的暴虐情绪，也不去想被自己砸掉的显示器该怎么办，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显示为凌晨1点半，这是短腿兔子这一年多来第一次睡得如此早，按照往常这个时候的她是思绪最清晰，脑袋最清明的时候，现在躺下去根本就没有一丝睡意。

　　短信箱显示未读信息有十多条。

　　一一翻过去，光移动的垃圾短信就占据了9条，剩下的有一条是妈妈的，问她暑期放假回不回家，这条短信显示收到时间是一个多月以前，而现在距离开学还不到半个月。

　　一丝焦躁袭上心头，短腿兔子努力控制自己想要将手机砸烂的冲动，深深的呼气吸气，心里不断默念平静、平静。

　　就在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时，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也未看地迅速按下接听键，此时的她需要转移注意力，“喂。”因为许久未开口说话，嗓音有些暗哑。

　　对方停顿几秒之后，慢慢开口，“还没睡啊？”一道清脆有活力的声音响起。

　　短腿兔子瞬间呆滞，这个声音很陌生，她没有听过，“你哪个？”此时的她心情并不好，说话的语气也显得生冷焦躁。

　　“我发的短信没有看到吗？我是5飘。”

　　短腿兔子得承认，当他说他是5飘时，她一瞬间想笑。

　　她与5飘认识这么久，虽然一直有发短信，且即使是两个人结婚以后，他们若有什么事也是发短信，从未通话过，因此，他说他是5飘的时候，短腿兔子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

　　“哟，稀客啊，今天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短腿兔子嬉笑道。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短腿兔子的深沉苦逼相，也许是刚刚接电话时她还是一副烦躁不耐烦的样子，因此在听到短腿兔子那调侃轻快的语调时，5飘童鞋也呆滞了。

　　“怎么不说话？没事那挂了啊。”短腿兔子见5飘半晌不答话，有些不耐烦的继续开口。

　　“爷好不容易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这样应付爷？太伤爷的心了。”

　　“……”

　　现在轮到短腿兔子呆滞了，这说话的货真的是5飘那货？骗人的吧？>_<

　　短腿兔子努力将游戏里那个5飘跟说话的5飘联系到一起去，可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两个人，虽然5飘很骚包可有这么臭屁吗？= =。

　　“5飘打人不打脸，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啊……啊……你真动手啊……小兔子救命……你想干什么……人家还是清白之身……你在这样怎么对得起小兔子……啊啊……呜呜……”没等短腿兔子提出质疑，这道十分臭屁有活力的声音已经暴露了自己= =。

　　电话那边经过一阵兵荒马乱（？）斗得你死我活（？）的嘈杂声音之后，终于安静了，接着短腿兔子清晰的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待呼吸声渐渐平稳之后，一道极柔的嗓音低低响起，“我是5飘。”

　　不知怎么，短腿兔子脑袋里想起的是下线之前抓鬼时的情景，5飘未说一句话就下线了。

　　想到此，原本就焦躁的心情更加焦躁，她语气有些冲地开口，“打电话给我干嘛！”

　　“就是想跟你说下，风雪来这边我接待他，所以下线没来得及跟你说。”5飘的声音没有因为短腿兔子的生冷而不耐烦，仍然语带笑意地开口，电话那端时不时传来一阵狼嚎，嚎得短腿兔子黑线不断，如果可以她想掐死狼嚎的人= =。

　　“哦，知道了。”短腿兔子呐呐回道，原本因为5飘不告下线的不悦情绪因为他的解释而消散，心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在那边狼嚎的是风雪，他喝多了。”5飘微笑着解释，“这么晚了还没睡？”

　　已经猜到那个鬼哭狼嚎的是风雪了，也只有这个二货会发出这么惊悚的声音，短腿兔子暗暗腹诽，“太早了，睡不着。”把玩着手机链上的小熊，短腿兔子漫不经心地答道。

　　许是因为短腿兔子说太早，5飘竟然还特意朝风雪问了句，现在几点？得到的回答是哼哼唧唧= =。

　　沉默几秒之后，5飘试探性的开口，“……现在还早？你平常都是几点睡？”

　　一直以来，5飘每天晚上11点多就会下线，而每次上线的时候都会看到短腿兔子在线，因此他一直都不知道短腿兔子每天是几点睡几点起床，只知道短腿兔子每天都在线很久。

　　“看情况，有时候8、9点，有时候下午1、2点。”

　　“……你还在失眠？”

　　“是啊，你要不要像以前那样陪我聊天聊到我睡着？”短腿兔子半开玩笑地答道，一年多前，她也曾像现在这样整夜整夜失眠，直到有一天5飘忽然给她发短信，问她睡了没有，她便开始与他每天晚上发短信，直到她睡着，否则5飘会一直回复她的短信。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一个月之后，短腿兔子便再也没有跟5飘整夜的发短信了，即使5飘发来短信，她也没有回过，就好似一夜蒸发，直到她这次回来玩才又跟5飘联系上。

　　5飘是个很容易让人交心的人，因为他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他从不问短腿兔子现实里如何，也从不问短腿兔子为何失眠为何心情不好，为何每天在线那么久，他只会在短腿兔子需要的时候陪她说话，陪她发呆，甚至陪她将整个梦幻西游逛一遍。

　　短腿兔子忽然记起刚认识5飘的那会儿，有一次5飘心情不好，于是他便问她在做什么，那时候她刚刚刷完经验正无聊，便说没什么事，于是5飘发来两个字，长寿。短腿兔子便麻利地飞去长寿，5飘叫她上车之后便不再说话，直接带着她就跑去凤巢7层，然后解散队伍坐在鸟蛋堆里发呆= =。

　　那时候短腿兔子就觉得5飘是一个难懂的人，在她看来，心情不好就应该倾诉，就应该把垃圾吐出来，可直到后来，短腿兔子经过那么多事之后才明白，有些事情即使难过得想毁灭一切，也没办法淡然地向谁诉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所以，她有时候是感谢5飘的，感谢5飘从未开口问过她的一切，现在想来，许多时候5飘即使不问也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并拐弯抹角地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不开心，用5飘的话来说，一切都是为了快乐，他不会将不快乐堆得太久，否则他的快乐就会挤不进来。

　　难道你的世界快乐才是唯一吗？短腿兔子不解。

　　5飘，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

　　短腿兔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与5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双眼也渐渐眯了起来。

　　也不知聊了多久，短腿兔子的脑袋越来越迷糊，“5飘，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的那位回来了，我不想看到的人也都来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啊，对了，这是长途吧？电话费好贵的……”这么嘟囔着，直至思绪模糊，黑暗将短腿兔子最后一个想法吞没。

　　未挂断的电话那端隐隐传来5飘带笑又惆怅的声音，“打了四个多小时的电话才发现贵？真是猪。”顿了顿，“是啊，都回来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