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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完结 ...

  •   *一发完,全文2w

      /.我不想追忆过去,一直被枷锁困住。但这太难了,银。我每次以为我做到了,很快就会想起你的脸。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生活?

      01

      莉莉·波特有好几本相册,其中一本最厚的记录了她的学生时代。

      哈利刚出生那两年,詹姆·波特偶尔会抱着这本相册跟小哈利聊天,不管小哈利听不听得懂,他都能讲上好一会儿。

      “这是你妈妈三年级的时候……哦,她那时候真可爱,是不是?”詹姆指着其中一页的相片对怀里正在咿呀的小哈利说,“这是你的教父——小天狼星,他抱过你五次……”

      “很快就要有第六次了。”

      小天狼星出现在波特父子身后,淡淡笑着。

      他脸色不太好,眼下一层青黑,胡子拉碴的,黑色的头发没怎么打理,像是随便用手梳了梳,不复原本的典雅。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他相貌英俊。

      小哈利被他抱过去,咿咿呀呀的声音没了,俏似莉莉的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着他。

      “又在抱着相册跟你儿子讲你那些英雄事迹了?”小天狼星颠了颠哈利,察觉这小子又重了。

      小哈利拽着他的头发,乐不可支。

      “是我们的英雄事迹,”詹姆加重“我们”这个词,“加上莱姆斯,我们几个在霍格沃茨度过的日子没有一天不精彩的,用来当哈利的睡前故事合适得很。”

      小天狼星的视线掠过詹姆手里摊开的相册。

      几张相片同时照到很多人,但詹姆和小天狼星在这些年轻的学生里很出挑,他们是天生的焦点。

      其实现在距离他们从霍格沃茨毕业也就过了三年。

      很多事情并不久远。

      他们上学那会儿,小天狼星和詹姆很早就开始形影不离,两人跟连体婴似的,极少有单独出现的时候。

      三年级夏天起,詹姆不知为何喜欢去捉弄莉莉·伊万斯,每每他上前招惹那个一头深红长发的小姑娘,小天狼星就跟在他身后枕着手掌边走边大笑。

      一次,他们又捉弄莉莉,不巧,波及到一个正好在莉莉身后的女孩。

      那时,詹姆又抢了莉莉的什么东西,一到手就往前狂奔,小天狼星抬腿跟上,他们扭头奔跑,回廊里是热烈的阳光,风灌进他们的长袍,一切都很明朗。

      小天狼星撞到个姑娘,他似乎听到谁说“有病”——这句语速极快的坑骂淹没进学生们叽叽喳喳的闲聊中,甚至辨认不出主人的性别。

      他余光看到一个侧着脸面无表情捡起书的黑短发女孩。

      骂人的是她。

      她白他一眼,捡完书要走,他搭住她的肩膀。

      “你刚刚说什么?”

      黑短发女孩嗤了声,拍灰尘似的拍了拍自己被他碰过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让你有病就去治,没听清啊?”

      少年英朗的面容有一瞬间僵硬。

      他没在学校里被人这么骂过,骂他的还是个姑娘——一个他没有丝毫印象的、格兰芬多的姑娘。

      他愣神的时候,她已经钻进学生堆里不见了。

      后来,小天狼星才知道,原来她比他低一个年级,名字是银·白。在跟她一个年级的同学里,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不发作还好,一发作得三个人才能摁得住——这姑娘很有打架斗殴的天分。

      这让他不禁对她产生一点好奇,于是在之后的一次小意外中,他没有跟往常一样不当回事。

      这个小意外是他被她手里的南瓜汁洒了一身。

      她皱着眉头,掏出魔杖给他用了个「清理一新」,他的校袍很快干净。

      “你不会道歉吗?”小天狼星挑着眉说。

      她看都没看他,敷衍道:“哦,对不起。”

      “你不情不愿什么?”

      “……抱歉,是我不小心弄脏你的衣服。”她好声好气。

      詹姆在小天狼星隔壁座位,他本来都站起来了,见有戏看,又坐下,从装小甜点的盘子抓一个不知道什么口味的蛋糕扔进嘴里。

      “道个歉就行了?”小天狼星又说。

      “那不然呢,不行你找傲罗抓我进阿兹卡班吧。”

      她摊手,道歉又不等于请求原谅。

      “小天狼星,差不多行了。”莱姆斯·卢平说,他是从长桌末尾走过来的。

      银和小天狼星闹出的动静不大,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的。

      莱姆斯把银挡在身后。

      小天狼星不满莱姆斯胳膊肘往外拐,瞪他一眼。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一大杯南瓜汁能全浇我身上。”

      “她不是。”莱姆斯严肃地说。

      银不知道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因为她在莱姆斯挡住她的下一秒就转身离开。

      自此之后,名为“小天狼星·布莱克”的烦人精在她周边阴魂不散。

      挡路不让,吃饭挤开她对面的人自己坐下,她拿什么他抢什么,去霍格莫德的小酒吧也能撞见……

      在黑湖的山毛榉树下随便弹个琴,他都能从树上倒吊下来。

      “技艺不好就提前施个「闭耳塞听」,难道说,你没有自己弹得差的自觉?”

      此刻,小天狼星·布莱克这张还算齐整的脸在银的眼里变得面目可憎。

      每次和他见面都不愉快,她耐性本来就低,也就一开始的两三次她还能心平气和说话,这次他又凑过来讨嫌,她挺奇怪的,难道她做了什么让他产生误会?

      当初分院仪式,那顶破旧的分院帽是这么对银说的:“让我看看……让我想想……你几乎无所畏惧……勇气于你而言失去它真正的意义……你是一个天选的格兰芬多!好姑娘!”

      “——格兰芬多!”

      尤克里里的琴颈被银握在手中,她歪头真切疑惑道:“布莱克,难道我看着是个很有耐心、很讲理、脾气好的人吗?”

      小天狼星的脸距离她大概四五个拳头,因为他从树上吊下来,脸跟她的相反,所以他笑的时候嘴角看着是向下的,露出的白牙让银觉得像过期牛奶。

      脸颊忽然扫过一阵疾风,小天狼星微卷的黑发被这阵风撩起来,一记重击把他的头打得大幅歪向一侧,带动身体,让他看起来跟挂反的晴天娃娃被无情的台风卷向窗外似的。

      他被打蒙了,耳边伴随琴弦的嗡鸣,人也从树上摔下来。

      在他脑子里还都是乱飞的星星时,少女讥诮的声音从遥远的上空传来:“你非要处处跟我作对,行,我陪你玩儿就是了。”她狠狠踩他的胸口,用鞋尖碾他胸前格兰芬多的院徽,“布莱克,你不是第一个被打破头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下你可以名正言顺去找庞弗雷夫人治脑子了,治好后来感谢感谢我,怎么样?”

      说完,她捡起一旁四分五裂的尤克里里残骸,扬长而去。

      格兰芬多休息室里,小天狼星脑袋上的绷带让彼得目瞪口呆,他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偷瞄一旁的詹姆和莱姆斯。

      詹姆在憋笑,莱姆斯则是一脸无奈。

      詹姆:“喂,哥们儿,真是你自己摔的?”

      “好了,詹姆,他不想提就算了。”

      小天狼星当然不想提!

      被个小姑娘打成这幅尊容能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

      十五岁的时候因为惹女孩不痛快被打破脑袋——他决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02

      格兰芬多的「掠夺者」一向受人瞩目,詹姆·波特在意同院的莉莉·伊万斯已经是格兰芬多学生的共识,但最近,另一个关于「掠夺者」的“共识”渐渐在他们心里扎根——小天狼星·布莱克和银·白之间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好像互相厌恶,见面一句话不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打起来,有时用魔杖,有时不用,银·白作为女孩,就算是肉搏也不落下风……幸而每次都有人拦架,打进医务室的情况少之又少。

      拦架的人里每次都有莱姆斯·卢平,小天狼星本来不以为意,但有一天,他见到一个他难以理解的景象:他的朋友莱姆斯正在与银·白(脾气比十个游走球都大)正常交谈,最后银·白还对他的朋友笑了,走之前还拍拍他朋友的肩膀!

      梅林,凭什么?(小天狼星一时拿不准这个“凭什么”前面要加“他”还是“她”)。

      这让小天狼星觉得被好朋友背叛,即使在暖和的炉火前也是一张臭脸。

      就算臭着脸,也有不少女孩偷偷看他。

      小天狼星长相出众,举手投足虽散漫了些,但仍有几分优雅。布莱克的高傲在他身上尽显,即使如此他依然很受女巫们的欢迎,是她们的梦中情人。

      “在想什么啊,小天狼星,你是在发呆?”

      “她为什么对莱姆斯就和颜悦色的?”

      詹姆有点莫名其妙,“她”是谁?

      小天狼星不说话,詹姆却福至心灵。

      “哦,你说那个脾气比十个游走球还大的姑娘?”詹姆撑着他那头乱糟糟的黑发说,“提到这个,我也纳闷——伊万斯跟她居然处得不错,上周末我穿隐形衣跟着伊万斯去霍格莫德,亲眼看到她们在糖果店碰见,我一开始还怕她会伤害伊万斯,结果她们手挽手走了一路……”

      “她也对伊万斯笑了?”小天狼星冷不丁问。

      “我怎么知道。她邪门得很,好几次都直直往我这边看,我没敢靠太近。”

      小天狼星六年级时,发生一件牵扯两院的大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打群架……也不算,因为格兰芬多只有一个人,斯莱特林那边有三四个。

      主角也不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掠夺者」之一,而是一个高挑的格兰芬多姑娘。

      “白,据说你有个双胞胎麻瓜妹妹,你们一同出生,长得却不像。既然她是麻瓜,你是怎么进得了霍格沃茨的呢?”穆尔塞伯充满恶意地说,他滑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银,令人作呕。

      穆尔塞伯旁边的艾弗里接他的话说:“该不会,双胞胎是假的,你或者她是哪条沟里抱来的野种吧?”

      “哦,你们没有父母,本来就是野种。”

      围住她的几个斯莱特林都哈哈大笑。

      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在其中,他牙齿还是发黄,看来没有好好刷牙。

      银没说话,从兜里掏出指虎戴上。

      她身量比他们之中最高的还要高,步子迈得大,穆尔塞伯刚有动作就被她缴了魔杖,她动作很快,缴魔杖和踹人是同时完成的,她专门往他心口踹,她力气很大,一脚能让他一时半会起不来。

      “「钻心剜骨」!”艾弗里大叫。

      银闪身躲过去,不知道谁从后面用臂膀勒住她的脖子,她用了无声的「力松劲泄」,趁这个机会把他过肩摔到草地上,正要踢断他的鼻梁,身后响起一声尖刻的“「神锋无影」”,她马上侧身,只躲开一半咒语,剩下那半结结实实落在她身上。

      她的脸被划了一道,肩背、胳膊、小腿都中了咒,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皮肉整齐被划拉开,正往外淌血。

      痛苦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明,魔力似乎更为强大,她缴了斯内普的魔杖,用「倒挂金钟」把他和一个同伙的斯莱特林吊起来,剩下穆尔塞伯和艾弗里,银用锁腿咒把他们锁在一块儿,走过去一拳拳朝他们脸上打,他们的手骨和腿骨应该被她踹裂了,像两头要被杀的猪一样凄厉大叫。

      被倒吊起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在大声叫救命,斯内普抿唇,蜡黄的脸色看着白了些。

      出人命前,她停下手,转身朝另外两个还“完好无损”的走过去。

      大声叫救命的斯莱特林声音更大了。

      她半边脸糊了血,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面无表情走来的样子像拿镰刀收割人命的死神。

      “怎么,又因为伊万斯,来找我麻烦,是不是?”银眯着眼,拍拍斯内普的脸,然后意识到自己摸了脏东西似的,甩了甩碰过他的那只手,血点染到她脚边的草丛和花丛上,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

      旁边那个傻X喊得她心烦,她用咒把他的嘴缝上,“别他爹的喊了,你们不就是知道这里没什么人来,才围过来的么。”

      “莉莉还是没认清你的真面目,你比波特还要恶劣,他只羞辱人,不会要了同学的命。”

      他的话并不能动摇银半分,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她对这些事一点所谓都没有——如果杀人不用付出代价,这四个蠢货现在就可以挖个坑埋了。

      “斯内普,我看你的头适合拿来当拖把,拖一拖这一地的自尊心呢,看着反胃。”

      “像你这样的人本来我懒得管你。斯内普,洗洗头怎么样?伊万斯可能会看你顺眼点。”

      “还是我帮你把头发剃了?这样不用洗。”

      喧闹声即刻而来,银充耳不闻揪着他的头发,下一秒就被握住肩膀。

      “别碰我。”

      制止她的人被甩开,他觉得手下湿漉漉的,定睛一看,一手的血。

      莱姆斯·卢平震惊又慌乱,绕到她身前,看到的一切刺痛他的双目,也让他心底里腾出怒火。

      他抬手要把她拉到一边,指腹刚接触她正微微颤抖的手腕,就被她挥开,她眼睛里有血丝,似乎谁都不认,魔杖尖锐的那端深深刺入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两步。

      “让你别碰我,你是聋了?”

      又有人搭上她的肩膀。

      卢修斯·马尔福和稀泥道:“wellwell,小姐,动这么大气也不好呀。”

      银戴指虎的手往后一甩,卢修斯苍白的脸上多出来一个伤口。

      “他聋了,你也脑子有史,你是抖m吗?偏要上来找打?”

      纳西莎赶紧把卢修斯扯到一边,戒备起来。

      贝拉已经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猪头”身上的锁腿咒解了,一脸嫌弃地给他们施了基础的治愈咒,喂了魔药。做完这些,她转身:“「金钟落地」。”

      “你挺厉害,一个人就能打成这样,他们都是废物,丢了斯莱特林的脸。”贝拉一转刚才的嫌弃,表情兴奋地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我给你捡魔杖的时间。”

      银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些傻X一次次,一遍遍,专门来找茬——

      格兰芬多的其他人来得慢了点,其中一个有火红长发的姑娘第二个来到银身边。

      “……银!”那姑娘跑过来,执起银的手,心疼地说,“怎么受伤了呀。”

      魔杖的倒刺划伤了银的手。

      “等等,莉莉,别接近这疯女人……”詹姆着急地在她身后喊,他亲眼看见莱姆斯被银刺伤,怕银伤害她。

      银张嘴想要骂她,低头看清她的脸,只说了个“你”就没有下文了。

      是莉莉·伊万斯……银最不擅长应付她这种人,她总让银想到自己的妹妹。

      发了一通疯,精力损耗太多,银干脆沉默,任由她把自己牵走。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银身边经过,银低着头,没有看到他扫过来的视线——深灰的眼瞳里闪过错愕,一开始的幸灾乐祸被浓厚的阴郁替代,沉得可怕。

      这是干了什么,被人伤成这样?

      “喂,西里斯,你们把人带走了,我们怎么算账?”

      贝拉噙着笑,把玩手里的胡桃木魔杖。

      小天狼星冷着脸,“算账?既然这么说了,贝拉,我们就来好好算算。”

      “你们斯莱特林的几个人,把我们好好的同学弄出一身的血,你说,教授们会怎么评判?”莱姆斯马上说,他极少生气,就算发怒,也是讲道理的。

      “真是好意思,几个大块头男的围在一块儿欺负个小姑娘,说出去够丢几十年的老脸。”

      卢修斯环视一圈,气笑了。

      “波特,你意思这是他们单方面造成的吗?你看他们的惨样还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西弗他们可没占到什么便宜,穆尔塞伯和艾弗里的情况更是惨不忍睹。

      这是单方面的吗?这是互殴!人数不对等又怎么样?

      “天哪,波特,布莱克!连卢平也在!你们必须给我好好解释——”

      “哎呀,米勒娃,你别太着急,好吗?”

      斯拉格霍恩步伐笨重追着前面风一样的麦格,心想这群不省心的小子净给他惹麻烦,他要不还是早点退休,免得一把年纪还得跟在他们后面擦屁股!

      之后,关于银·白的流言不止在同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中口口相传……总之得出的结论是遇到她最好绕道走。

      小天狼星·布莱克也因此得知一件事——银·白有一个麻瓜妹妹。

      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报就是了(至少现在不是)。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小天狼星依旧和银闹不痛快,只是他手段温和很多,他们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见面对个眼就打得难舍难分。

      关系变好了吗?应该有好一点——小天狼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穿着从詹姆那儿借来的隐形衣夜游时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鬼鬼祟祟从城堡里溜出去,想也不想就跟上了。

      他看见她接近打人柳,心里暗笑,等着看好戏。

      银小心避开那些枝条,往树根那儿去,摸索着找东西。

      太黑了,荧光闪烁亮度不够,她脚底一硌,心也跟着咯噔了下,刚刚还沉静无比的柳条开始狂躁甩动,她的脚踝和腰被柳条缠住往后拽,人趴在树干上,她骂了声,手掌扒住粗糙的树皮极速摸索。

      她运气不错,在彻底被吊到半空前摸到树枝上一块节疤,往上一按,柳条恢复平静。

      现在快初夏了,衣服穿得薄,她摔在地上,皮肤被粗粝的沙石磨破几块。

      刚翻了个身准备起来,就对上黑夜中一双绿眼,它们盯着她不放,她赶紧寻着荧光闪烁的光亮去找魔杖(刚刚被打人柳弄掉的),距离有点远,没等她够到,绿眼的主人已经出现在昏暗的月光里——是一只大黑狗,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狗。

      它正信步走来。

      银抖着唇暗骂,往后挪,沙砾磨得她手的皮肤挺痛,但她顾不上。

      她特别特别怕狗,她觉得她上辈子可能是被狗咬死的,体型小的狗还好,一看到体型大的她的脑子就会一片空白,身体僵得动不了。

      面前这条大黑狗立在她跟前,比她坐着都高。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目瞪口呆,又往后退,手肘碰到石块的一角,人往后摔。

      大腿外侧被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尖声大骂,紧闭着眼睛被本能操纵一阵乱踹——

      “银!!嘿!好了!是我!”

      有人的声音,近在咫尺,银马上张开手抱上去,她太害怕了。

      小天狼星怀里一沉,他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别哭……对不起。”

      他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银,没事了,你安全了……”

      结果就是狠狠挨了一巴掌。

      第二天晚上,凌晨的格兰芬多休息室。

      银毫无形象,穿的宽松短裤,曲膝盖给大腿外侧上药。

      上面很大一块擦伤,庞弗雷夫人给的药起效快,但是擦的时候很痛,她又很怕痛,棉花每碰一下都要大嘶一声。

      小天狼星下楼梯的时候听到她在炉火边的丝丝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蛇溜进狮子窝了呢。

      他翻白眼本不想管(谁能给昨天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好脸色看?),却见这发狠时很骇人的姑娘连镊子都不怎么抓得稳,它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伤口碰到扶手椅的粗糙布料,她痛苦又烦躁地低骂一句。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和她大眼瞪小眼。

      银没多理他,嫌他挡光,她挪了挪位置,想去夹个新棉花,手却一空。

      空长了副好皮相的混蛋怎么连这种时候都要来找茬?

      她恼火得站起身伸手要把镊子抢回来,他早意料到她会这么做(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事,谁要跟她有这种默契),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去。

      “我帮你。昨天是我不对。”

      “……”

      算了,真要自己上得折磨到什么时候。

      银默认了,他就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药水把棉花浸湿,小天狼星深灰色的眼睛停留在伤口上,他表情挺认真,火光下甚至显得温柔。

      药棉刚碰到伤口,银痛得缩腿,一股极大的力道扣住她的脚踝,不让她退缩。

      “别乱动,忍着。”那么怕痛,火气上头一拳拳往人脸上和骨头上打的时候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什么道理。

      ……他能温柔个屁,真是痛出幻觉了。

      她力气也不小,他为了治住她一点没收力,结束的时候她的脚踝上有一圈很重的指印。

      他放开的时候注意到了,觉得别扭。

      ……反正很快就会消掉,他又不是故意的。

      银疼得脸色发白,瞪人都没什么心思,扶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

      小天狼星目光又落到她腿侧的伤口上,鲜红的创伤就像瓷器的裂痕,看着总是令人不快。

      他又望向她的侧脸,她的黑发随意扎在脑后,后背微微弓着,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不知为何,以往从未注意的细枝末节就这样一股脑涌入他视野里——莹白得像银月的肤色,乌黑柔软的长直发,纤细修长形状漂亮的四肢……面容苍白,眉头一直微微皱着,看着脆弱,而且美丽。

      是的,他第一次承认她美丽。

      据说一个人越拥有什么就越不会在意什么。小天狼星·布莱克相貌过于出色,他看别人长相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况一视同仁:一般,或者不丑。

      这些年,银被说阴晴不定性格极差的同时,长相也被用“好看”、“漂亮”之类的词来形容,之前他对此不怎么认同,他觉得她不丑,但跟那些词沾不上边。

      直到今天。

      他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突然在意这些干什么。

      长得再好看,有这样的臭脾气,谁能受得了她……为什么她从来不对莉莉发脾气?

      银扶着椅子适应了会儿,才慢慢开始走动(涂完起效的五分钟内最痛)。

      小天狼星下意识伸出手,半途回过神来,赶紧又放下。

      他被自己想要伸手扶她的想法吓到,银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一瘸一拐回宿舍。

      03

      银·白毋庸置疑还是讨人嫌的,小天狼星想。

      但他发现银·白的讨人嫌并不是像斯内普那样。

      斯内普阴毒、下作、肮脏……跟斯内普对峙,小天狼星一向不会多看斯内普那张蜡黄的的脸,因为他知道那有多扭曲多丑陋,像阴沟里的老鼠爬过脚面让人犯恶心。

      但跟银·白,情况就完全相反。他很乐意去观察她的脸,甚至总结出一些她的特质。

      银·白发狠时是面无表情的,漆黑如墨的眼珠紧缩,眼皮能两三分钟不眨,赤红内衬的校袍随着她每一次挥拳踢踹的动作飞扬起来,像一团烈火把她包围,散发热度高得惊人,谁靠近都会被灼伤。

      ……对,热度。

      他感受到的来自她的“恶意”居然是有热度的(这种有热度的“恶意”很快就会消散——如果你不去惹她)。

      他对她“恶”(嫌弃不屑、讥笑嘲讽、勃然大怒等)的一面印象太深刻,以至于某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他见到与之完全相反的东西时,才会那样震惊。

      他那时打着哈欠,懒散地从楼梯上下来,见到一个熟悉的、弓着身的背影,他随口招呼:“莱姆斯,你——”

      再看清楚一点,他的困意都惊没了:莱姆斯站在窗前,安静低头,任由人捧着他的脸。

      捧着他脸的人是银——小天狼星认为绝不可能这么做的人。

      更何况她还笑得牙不见眼,面颊绯红,在月光下像媚娃一样把人眼睛牢牢勾住(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光景,只知内心充满疑惑)。

      他被震住了,他的视线难以移开,直到察觉她在慢慢凑近莱姆斯的脸——

      小天狼星直接冲过去,搭上莱姆斯的肩膀把他拉开,瞪着她,咄咄逼人:“你要对莱姆斯做什么!”

      银没有理他,手里空了,她规规矩矩把手放到腿上,眼神放空地低下头。

      他不禁仔仔细细扫视她的脸,她脸颊发红,神色如常……他闻到一股酒的味道。

      “没事,小天狼星,她好像多喝了酒。”

      “发酒疯也不能占你便宜吧——”小天狼星嚷道。

      莱姆斯淡然看着他:“我说了没事的。”

      在这样的眼神下,小天狼星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怒火没有减小,反而越烧越旺——

      “你不会喜欢她吧?!”

      ……

      莱姆斯·卢平对月亮有关的一切全无好感,他对它厌恶又恐惧。这轮圆盘会让他变成理智全无,只会伤害他人的野兽,他被它剥夺很多东西。

      四年级那年,他差点酿成大祸——一个同院的女孩不知从哪里知晓打人柳下通往尖叫棚屋的密道,并恰巧在他变身那天夜晚走了进去。

      邓布利多和庞弗雷夫人察觉异常赶到的时候,狼人形态的莱姆斯半死不活躺在地上,他身上伤口多得惊人,皮开肉绽,一个瘦削的女孩靠在柜子上,她同样一身的血,握着魔杖一言不发。

      庞弗雷夫人匆忙查看完她的伤势,松口气道:“梅林保佑……阿不思,她除了腹部被抓出的伤痕,其他地方都是撞击或者尖锐物品刮擦的外伤,她没有被咬!”

      这时,沉默的女孩忽然问道:“邓布利多校长,我会被开除吗?”

      阿不思·邓布利多和蔼地摇头。

      这个当事人就是银·白。

      银和莱姆斯在庞弗雷夫人那儿修养一星期才回去上课,莱姆斯期间一直惴惴不安,他怕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自己可能很快就要被霍格沃茨开除……一周又过去了,没有流言,他没有被开除。

      意外发生之前他就跟银认识,碰上了会交谈几句的普通同学关系,只不过每次都是他先开口。

      他已经很久没跟她讲话了,眼神偶尔接触他也会马上回避。

      他清楚应该要和她好好道歉,但他不敢面对她,她可能很害怕他……

      后者是借口,银并不害怕他——意外后第一次与她碰面他就知道这个事实,从头到尾都是他不敢面对。

      待他生出足够的勇气,已经是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三个周六夜晚。

      “白,”无其他人的黑湖附近,他叫住她,“我应该要更早对你说的——圆月那天晚上,对不起,我非常抱歉,让你受那样的罪。”

      银先是疑惑,上下打量他,确认他应该没做什么……噢,他说了圆月,几个礼拜前的某个晚上她受过重伤,当时月亮的确是圆的。

      “原来是你啊。”

      她们的黑魔法防御课还没教到狼人那章,她不知道那天晚上袭击她的是什么生物,事后她也没有去了解它的兴趣,邓布利多校长和庞弗雷夫人没有多言,对她而言,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莱姆斯一听却白了脸。她居然不知道吗……?

      “现在你知道了。我是狼人。”他低声道。

      他又想落荒而逃了。

      “是就是呗。”银一板一眼地说,“那天是我违反校规在先,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我受了重伤,但你同样被我打得不轻,算扯平。”

      他脸上有几道很浅的疤痕,稍微细看就能发觉。想到与他变身的狼人搏斗时他狰狞的毛脸,她忍不住又说:“要我说,你脾气这么好,变身后居然是那样啊。”

      仅是意外和惊奇。

      “你不害怕?”

      “如果你变身了要咬我,像之前一样把你打残就行了。我又不是做不到,有什么好怕。”

      银对攻击类魔法无师自通,对决方面天资极高,身体恢复力很强,气血上头的时候力气会暴涨,可以说是天赋异禀的打手型人才。

      莱姆斯·卢平不可能不动容。他孤独太久,来了霍格沃茨才交到几个朋友,但朋友们不知道他的病,他还是得独自承受痛苦。

      他抬眼看了眼月亮,弯钩一样的月如同上天对他的嘲笑。

      他不禁自私又卑劣地想:她这样凶狠这样出色,如果真的能在他变身的时候一次次打残他就好了,他不会发出难听的尖叫,不会伤害他人,不会……总是一个人捱过满月。

      月相相近的两次和她独处的夜晚,上回的月亮似乎在嘲笑他,这回的月亮却在真切的赞美她。

      她坐在窗边,与月同镜,神态倦懒,唇边甚至隐有笑意,他听见她说:“我是鬼吗?吓到你了?脸比你的牙还白。”

      散开的黑长发和单薄白裙,惨白的皮肤,如果她不笑,看起来是有点阴森,像东洋的女鬼。可她偏偏在笑,多出几分活人气,显出非人的、诡异的美丽,蛊惑人向她走去。

      莱姆斯·卢平无法阻止自己接近她。

      她忽然高声唱了一句什么,把他吓一跳,现在是深夜,他一把捂住她的嘴,不知所措道:“银,你怎么了?”

      她慢慢拉开他的手,抬脸对他明媚地笑,他才发现她脸红得不正常,身上还散着明显的酒气。

      “你喝醉了。”他无奈的下定结论。

      往窗外夜空望去,他又看到了月亮。

      他没有觉得讨厌,盯着它看了许久。

      或许以后,他对于月亮的回忆不会那么糟糕。

      所以,当朋友满脸愤怒问他:“你不会喜欢她吧?”

      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那又怎么样。准你跟她作对,不准我喜欢她?”

      “开什么玩笑?!”

      小天狼星气得不行,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银从窗边下来,晃晃悠悠回女生宿舍了。

      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把他当空气忽略掉!

      但最让小天狼星气愤的还是莱姆斯!他竟然——他明明知道自己跟她是死对头,身为朋友,他怎么可以喜欢她??

      他恶狠狠瞪了莱姆斯一眼,转身回宿舍甩上门,动静挺大,詹姆短暂醒了醒,咕哝骂他一句。

      04

      小天狼星在霍格沃茨的第七年,他的好朋友詹姆·波特和莉莉·伊万斯成为学校的男女学生会主席,真正让他欣慰的是,这两个人成为情侣了。

      他现在并不像以前那样跟詹姆形影不离,一是詹姆有了女朋友,二是……他更想追着银·白走。

      银上六年级变化不大,一样的脾气差,目中无人,令人不喜。

      他一面鄙夷其他没有眼光的同学,一面暗暗欣喜没有碍眼的男生接近她。

      除了……莱姆斯,他现在是看开了,既然莱姆斯也喜欢她,就看谁更有本事。

      ——没错,他像承认她美丽一样,承认自己喜欢她。

      少年人情感总是难以琢磨,他一开始对她针锋相对,不知何时变了味,具体不可考。

      他只是发觉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更久,连不找茬的时候都想着她的脸,她阴阳怪气的笑容他都觉得可爱——他见过詹姆这种蠢样。

      他一时接受不了,他可能喜欢银·白——梅林哪,说出去他脸还要不要了(他们打了两年架,霍格沃茨大多数学生有这个印象)!

      他谁都没告诉,包括詹姆。

      ……

      几个学生从银面前走过,他们无一不是瞪大双眼,然后扭头跟同伴窃窃私语,有几个忍不住要笑,被她瞪得立马噤声。

      入春了,阳光暖而不热,温度正好,这本该是个惬意的下午,可现在这幅光景跟惬意没有一点关系——小天狼星·布莱克正枕在银的腿上。

      银一脸忍耐,朝他的脸打了几套空气拳,这回打赌她输了,他的条件是要她给他当膝枕一小时,还得在周末午后人来人往的黑湖草坪附近……

      “你这腿真够硌人的。”他闭着眼说。

      银冷笑一声:“不满意就滚。”

      这是当然了,她岂能让他好受?她故意穿了条有很多硬疙瘩的长裤,巴不得把他后脑勺变成月球表面。

      这条长裤还是拜托妹妹从她那潮流无比的朋友那儿借来的。

      但他头发这么多,她的小报复效果会大大衰弱。

      夏天就这么到来了。

      英国没有苦夏,温度虽然升高,但总体还是适宜的。

      小天狼星七年级了,这是他在霍格沃茨最后一个学期,他得准备NEWT考试。

      银跟他说过很多次“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他现在真的有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急剧减少。

      也正因如此,小天狼星·布莱克之后的几年都活在悔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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