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一的她》天冬玉竹

4、仿佛被揭开了的面纱

　　周颜的到来并没有让曲小画的生活掀起任何波澜，不过是从一个人吃饭、走路变成了两个人吃饭、走路。

　　周颜是个很纯粹的小姑娘，或者说，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很纯粹，但是，周颜的纯粹多了一些“稚嫩”，就好像别人已经在画纸上完成了大半，而她还在细细描摹自己将将完成三分之一的作品。

　　在一起时，曲小画不需要说太多，时常充当倾听者，听着周颜说自己刚刚初中毕业，父母在外打工，把自己养大的爷爷奶奶去了叔叔家照顾两个堂弟，又说自己来到这里是因为母亲想让她体验一下父母的辛苦，带她来的那个表哥她见都没见过，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和爸妈通电话的时候平平常常，但家里的爷爷奶奶打来电话才说了一句话自己就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无措的把电话挂断，不敢再拨回去。

　　周颜喜欢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子，说有老家的味道，但曲小画向来吃的清淡，地域不同，饮食差异也大，曲小画没明确表达自己吃不了时周颜时常缠着她和自己一起去吃。

　　“小画，我们待会儿下班了去王记菜馆那儿吃碗面吧？”

　　“可以，不过这几天你都去吃了好几次了吧？”

　　“我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嘛，太清淡了，嘴里一点味都没有。”周颜皱着眉头，有些娇俏的说到。

　　饭后，两人又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就真是逛，什么都没买，也算是消食了。

　　两人越熟悉，曲小画初见周颜时那股强烈的亲切感就越淡，仿佛那块神秘的面纱被掀开后，露出的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曲小画有些不理解，对方并没有做什么败坏好感事情，为什么那股情绪如同海浪一样，汹涌袭来，又激流勇退。

　　也许是自己太过期待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能遇到呢。

　　抛开期盼后，曲小画反而觉得周颜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搭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姑娘真的太纯粹了，压根儿看不出来自己真吃不来那家川菜馆子，无奈，在又一次周颜的邀请下，曲小画直接说太辣了，自己受不了。

　　“好吧，”周颜失望的说，“那我吃完回来给你带一杯奶茶吧？刚好我也想喝奶茶了。”她转而又双眼放光的说。

　　又发现一个优点，不强求，不敏感。曲小画想。

　　“行。”反正两人时常请对方喝奶茶，万一拒绝了小姑娘伤心怎么办？

　　“那我走咯，拜拜小画！”周颜轻快的一蹦一跳离开。

　　......

　　“诶，要我说啊，那个肯定是有了。”曲小画对面床的那个大姐一边和宿舍另一个大姐说一边朝周颜下铺那铺床努努嘴。

　　“怎么说？”那个大姐一副错过什么大热闹似的凑近曲小画对床的那个大姐，两眼放光。

　　要是手里有一把瓜子，估计已经嗑上了。

　　今天被说闲话的那个大姐轮休，说是去一个亲戚家，没在宿舍。

　　“你没发现吗？她一休息就跑出去，晚上也不回来，第二天早上才来上班，中午下班了也是赶紧吃了饭就睡觉，好像很困很累的样子。”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听热闹那大姐一边回想一边点头。

　　“而且，”说人闲话的大姐顿了顿，特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发现她那肚子越来越大，估计快三个月了。”说着做了个三的手势，毫无来由的，曲小画想到村头那群老太太。

　　早知道陪周颜去吃面算了。曲小画莫名地想。

　　说人闲话这大姐年龄也不大，三十多岁，和婶娘苗玉差不多的年纪，但这人生的白嫩，也比较丰满，瞧着一脸福相，被说闲话那大姐年龄大些，估摸着四十来岁，人比较瘦，皮肤也偏黑，脾气还不大好，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听到一点声音就得骂人。

　　“我估计啊，这次是去打胎去了，我看她那个肚子都快要藏不住了。”大姐信誓旦旦的说。

　　......

　　后面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曲小画已经听不到了。

　　她出了宿舍，宿舍楼下不远处有一块人工湖，她走到那儿坐下，吹着晚风，很是惬意，周颜回来时经过应该能看到自己，她想，就坐这儿等周颜回来再一起回去吧。

　　“小画？”

　　没过多久，曲小画便听到周颜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闻声回头，看到周颜手里拿着两杯奶茶，似是意外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里面有点闷，我就出来了。”她解释。

　　周颜点点头，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恰好一阵晚风吹过，周颜仰着脸，感受难得的夜风从侧面吹过，不由得闭上眼睛，“好舒服呀，难怪你会坐这儿。”恍然大悟似的。

　　曲小画不由得轻笑两声。

　　“给。”周颜递过来一杯奶茶和吸管，曲小画接过，并不急着喝。

　　“阿颜，”曲小画低声认真的问：“你想过以后考哪个大学吗？”她还是想试探一下，万一她真是呢？

　　“我才初中毕业呀，上完高中再说吧。”周颜嘬着吸管，无所谓的说，随后想到曲小画开学就高二了，问她：“你呢？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她侧着头询问曲小画，嘴角还带着微笑，奇怪，明明眼睛不大，却在闪闪发光，怪可爱的，曲小画想。

　　“要不然我和你考一个大学吧？”周颜突然脱口而出，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妙，竟有些兴奋起来。

　　曲小画像是听到小孩子的天真童言一般笑了笑，“我想考R市传媒大学。”她坚定的说。

　　“R市传媒大学？”周颜低声重复了一遍。

　　“对，因为我要找一个人。”

　　“去那里就能找到了吗？”

　　“不一定，但是几率也许会大一些。”

　　那是全国最好的传媒大学了，曲小画查过了，里面的新闻传播学类全国第一，全国出了名的几位老师都在里面任教，曲小画打算报考编辑出版学这个专业。

　　学校虽不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但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人，这和前世自己并没有上最好的大学，而是选择了适合自己的音乐学院是同一个道理，上大学不是最终目的，抵达那片海才是。

　　“那你肯定会找到的！”周颜使劲吸了最后一口奶茶，理所当然的说道，“但我这成绩嘛，和你上同一个大学还是很有难度的，那就祝你达成所愿吧小画。”

　　怎么有点大人的感觉？不过还挺不错，周颜暗戳戳的想。嘴角又不自觉上扬。

　　“嗯，谢谢你！”

　　时光飞逝，短暂的假期工很快结束，曲小画和周颜也到了该开学的时候。

　　“我走了哟小画，拜拜。”内心虽然有些不舍，但她更想家里的爷爷奶奶。

　　曲小画帮她把行李拿到楼下，周颜的表哥在远处等她，见人下来了，走过来接过周颜的行李，“那我走了，拜拜。”周颜又一次不舍的和她道别，好不容易大了点的声音又变回了原来细细小小的样子，倒是没了刚开始来时的怯意，却增了些离别的愁苦，两人都清楚未来或许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送走了周颜后，没过几天，曲小画也回了家，许久没人居住的房子看着有些荒凉，婶娘苗玉时不时来打扫一下，曲小画收拾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累。

　　晚上，曲大军曲小军过来叫曲小画去那边吃饭。

　　楼下大门没有锁，曲大军开门后，用不着调的语气大声道：“小画姐～，去我家吃饭去啦。”

　　曲小画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吊儿郎当不成体统的样子，在二楼大声回他：“先上楼来。”

　　兄弟俩上到二楼，一个假期不见，曲小军又长高了，曲小画记得自己离开前他还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冬瓜，现在一下子窜的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呀，小军都长这么高了？也不知道我给你买的衣服合不合适。”说着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上衣蓝色，裤子黑色，“你试试这衣服穿着小不？”

　　“来，大军，这是你的。”说着从袋子里掏出另一套递给曲大军。

　　“我就不用了吧小画姐，待会儿我妈知道了非得骂我不可。”曲大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

　　“怕啥，这不是有我呢吗？你放心，你妈保管骂不了你。”

　　这边曲小军已经把衣服换好了，刚刚好，曲小画特意往偏大了买，想着大些可以放到后面穿，谁知凑巧了，曲小军身高长了，刚合适。

　　“喜欢不？”曲小画理了理他有些皱的衣领，问他。

　　“喜欢。”曲小军笑着道，嗓子都比平时大了不少。

　　嗯，肉眼可见的喜欢。曲小画点点头。

　　曲大军的则是纯白色长袖T恤，天冷了可以作内搭，曲小画可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多不愿意穿衣服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耍酷还是什么？裤子和曲小军同一个款式，曲小画觉得不错就买了。

　　虽然曲小画信誓旦旦的向曲大军担保肯定不会挨他肯定不会挨婶娘苗玉的骂，但当她带着两个换了新衣的弟弟到叔叔曲建国家，又拿出给三爷三奶买的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失策了，这会儿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这三个小孩被苗玉、三爷三奶三个大人都“恶狠狠”的说了一通，叔叔曲建国虽然没有加入，但时不时跟着附和一句对，你婶娘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嗯、是该狠狠批评。

　　兄妹三人低着头挨训，曲小军老老实实低着头不说话，曲大军和曲小画背地里互相使眼色。

　　“你不是说肯定不会被骂的吗？”

　　“我哪儿知道，连我都被骂上了。”

　　“你还不想想办法？”

　　“我又没挨过训，我上哪儿想办法？”

　　“你经验多，你来。”

　　没办法，曲大军只能默默抬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老爸，“爸，饭好了没，小画姐饿了。”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

　　死孩子！我没让你想这个办法啊！！！

　　“她刚才还说她下午饭都没吃呢。”曲大军硬着头皮补上一句。

　　那不是要来吃晚饭吗？！！吃什么下午饭！

　　“咕咕咕。”是小堂弟曲小军肚子发出的声音，曲小军低着的头茫然的抬起来，我...我饿了？脸上囧的发红。

　　众人哈哈大笑。

　　难得曲小军饿了，开饭吧。

　　“啊对对对，先吃饭吧，要不菜都凉了。”曲建国打了个圆场。

　　苗玉几人也不是非要说个什么，知道这孩子是心怀感恩，但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给两个小的（老的）买就算了，咋还给自己（小的）买，三人叹了口气，算了，先吃饭吧。

　　曲小画、曲大军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