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缘》暮荷滢

7、“你还有我”

　　曲萧然看着顾淮安，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顾淮安愣愣地盯着曲萧然看了半晌，才迟缓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曲萧然轻叹口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相遇的那天吗？”
　　顾淮安的头脑里闪过街角咖啡店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到你在外面走，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们好像啊…”曲萧然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可是…为什么呢？”顾淮安有些奇怪，“我们那时候还没有说过话呢。”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当然了，那时候你还是那么冷漠不搭理人的形象呢。”
　　“……”曲萧然被怼得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也许…是直觉？我感觉我们真的有在某种方面是很像的。”
　　顾淮安没有说话，但她却有点相信曲萧然的话了。
　　“嗯…就算我们很像，那你为什么要和我…”顾淮安还是有点奇怪。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曲萧然未说完的话也被堵在了嘴边。
　　“没什么。”曲萧然低着头，额角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神色。
　　“那我走了，中午再聊。”顾淮安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过去，身材高挑的少年仍然靠在墙边，看不清表情。
　　过了一会，曲萧然把手揣进兜里，回班了。
　　中午的饭仍然有新品，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到楼梯口，上演着一天一度的“抢饭风波”。
　　顾淮安不是那种愿意去凑热闹的人，并没有离开过教室，对于学霸来说是绝好的自习时间。
　　刷了一会儿题，顾淮安感到有些饿了，随后她又想到自己饭卡里仅剩的十几块钱，悲伤的情感再次涌了上来。
　　距离上次她的父母给她打钱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最近她也清楚地感觉到了父母对她以及对这个家的感情越来越冷淡了。
　　就好像她已经不是他们从前口中的“心中的唯一”了。
　　顾淮安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习题，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从初中开始才认认真真地学习的。
　　正好是她的父母关系开始破裂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这样发了疯似的学习，也许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关于父母的事情。
　　曲萧然手里拎着新打包的午餐，打算和顾淮安一起在校园的小树林里吃。
　　小树林是校园情侣最喜欢去的地方。
　　没有监控，也很少会有主任来抓，这里便成了学生们的秘密基地。
　　中午一起在小树林里吃饭的小情侣也不少，因为没有拘束，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曲萧然拎着打包袋，刚好经过小树林，看见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淮安？！”曲萧然看见顾淮安正坐在桌前发呆，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窗户。
　　顾淮安抬起头。
　　曲萧然震惊地发现顾淮安的眼里有微弱的泪光。
　　曲萧然靠在窗边等顾淮安出来，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蔓延开来。
　　“来了？”曲萧然看到顾淮安眼里的泪光已消散，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嗯。”顾淮安不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谢谢你。”
　　“没事。”曲萧然忍下心中想要摸摸她的头的冲动，摇了摇头。
　　他想要问问顾淮安一些关于她的一些事情，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们去小树林吧。”
　　顾淮安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傍晚的天气有些阴暗。
　　顾淮安背着书包，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曲萧然。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伞。
　　他勾了勾唇：“我送你回去吧。”
　　顾淮安看了看天气，快要下雨的架势，想到自己没带伞，点了点头：“嗯…那就…麻烦你了…”
　　外面已经开始滴滴答答下起了雨，曲萧然撑开伞，朝顾淮安招手。
　　两人默默地走在夜晚的路灯下，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顾淮安只顾低头走路，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一张纸从她的书包里飘落下来。
　　曲萧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捡起了那张纸。
　　“这是什么…”曲萧然好奇地把纸翻了个面。
　　看到报告单的那一刻，他承认他在难过。
　　纸上是关于心理咨询的报告单，上面清楚地写了咨询人的姓名，年龄。
　　咨询人那一栏明确标明了“顾淮安”这几个字。
　　咨询结果写着：“患者于12月15日查出患有中度抑郁症，具体情况为：食欲不振，夜晚经常失眠，家庭氛围紧张…”后面列举了好几条。
　　“你…”曲萧然举起报告单，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最后才缓慢地问道：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顾淮安低下头：“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就跟你都说了吧…”
　　雨势变得有些大，但两人仍然没有加快脚步。
　　曲萧然静静地听着顾淮安的叙述，刚开始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到后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最后，她问曲萧然：“我是不是很差劲？”
　　曲萧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抬手默默地在她的头上揉了两把。
　　他低声说：“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你的朋友们，你并不是孤单一人，以后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
　　顾淮安什么都没说，轻轻点点头。
　　“你一定要天天开心哦。”到了顾淮安的家门前，曲萧然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嗯，明天见。”顾淮安小声回答。
　　不管前方的路如何，只要有一个人，一直一直地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