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警》夭憾青

153、他们相背而行

　　天上流云划过，河边残水哀流，风中飘渺可闻着一缕叹息。易难最先转身，周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两秒，忽然大步朝易难走去。
　　易难看着停在眼前的周廷，心底再次升起孱弱的希冀。
　　周廷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用眼神示意易难凑近。见易难怔然不动，便主动向前，微微弯了腰，低下头，凑到易难耳畔，气息灼热。
　　有风吹过，将周廷腕上的丝巾吹地飘起。
　　他说：“我很爱你。”
　　易难一顿，缓缓地看向周廷，目光震颤地仿佛银河陷落。渡口的小超市，街灯，树影，以及停泊的船只都沉浸于巨大无比的寂静里。
　　这是周廷第二次说，却是易难第一次听到。
　　曾经喜欢就是喜欢，从不在意对方回应的周廷，就连示爱都只会说委婉地反问：“这算不算纯爱”，而此刻，他到底还是在意了。
　　毕竟此后天高地远，他的爱意不能再被囚禁。
　　易难明白，他身旁的这片湄公河蛰伏着许多命运的可能。周廷的命运也在其中。同为卧底，易难知道，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回应周廷的爱意，唯独不能在此时。他的爱，会变成他哥的负担。
　　易难看着眼前的周廷，明明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情话，心中却难过到了极点。
　　“哥，中国盛世浪漫，光明璀璨，你要回来看。”
　　活着回来。
　　易难终是头都不回地朝船走去。
　　周廷目光深邃，然后转身。
　　渡口之上，二人一个转身走向光明，一个转身继续卧底。
　　均匀地铺展的天光里，他们相背而行。
　　*
　　两天后，泰国曼谷。
　　查信自爆后，阿育蓬宣布参加本次总理竞选。坎昆则将查信生意伙伴的贩毒资金流向林立明的事情给爆了出来。并成功利用舆论将林立明打成查信同党，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阿育蓬。一时间泰国民众群情激昂，纷纷为阿育蓬鸣不平，林立明的支持率一降再降。
　　面对汹汹舆论，林立明并未坐以待毙，他在做客一档政客访谈类节目时公然宣称下周同一时间要在本台公布手里的证据。
　　至于阿育蓬，他虽然对查信被逮捕一事并不满意，但对方落于中国警方之手，必然是死刑。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差别，所以他并没有因此迁怒周廷。加上总理竞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无论是资金，还是人脉，阿育蓬的确需要周廷的帮助。
　　而操控舆论私下联系坎昆的事，自然就落在了周廷身上。
　　黑色迈巴赫停在一家咖啡厅门口。阿文打开车门，副驾驶的男人摩挲了下腕带，下车时皱着眉：“妈的，咖啡有什么好喝的。”
　　然后慢悠悠地踱步走过去，而阿文跟在身后，手里照旧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周廷一进店门，靠窗坐着的坎昆朝他挥手，周廷接过阿文手里的礼盒，朝坎昆走去。
　　“林立明的电视采访你打算怎么解决？”周廷开门见山地问坎昆，随即坐在他对面。
　　坎昆将咖啡推到周廷面前，他看了眼远处的阿文，然后面带笑意地对周廷说：“不过是个电视采访，他能参加，我也能办。”
　　周廷挑眉，“司令大人那天有演讲，不会来参加你的采访。坎昆先生，你不会要采访我吧？”
　　为什么不？
　　周廷已经被查信爆过名字，而且本身就是阿育蓬的手下，既然是泰国军队涉毒门的当事人，还是和阿育蓬一个阵营的，当然要采访他。
　　更何况，周廷容貌出挑，能言善道的，可以借机帮着阿育蓬拉一波路人缘。
　　“就是采访你。”坎昆担心他不同意，搬出阿育蓬来压周廷：“我已经请示过司令大人了，他很支持。”
　　周廷似笑非笑，“那这么看来，我是必须接受采访了。”
　　坎昆心虚地看着他。
　　一分钟后，周廷说：“时间，地点。”
　　这意思是答应了。坎昆一笑，当即告诉周廷，时间就在林立明访谈结束十分钟后，那时候正好是下午7：30，是黄金时间段，有更多的观众关注新闻。而地点自然是周廷赞助的新闻间。
　　“那就是四天后嘛。”周廷将礼盒推到坎昆眼前，咖啡一口也没喝，径直起身，黑眸对上坎昆的眼睛，微笑着说：“放心，我一定准时到。”
　　说完抬脚就走。
　　而坎昆则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清澈的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打开礼盒，这次周廷送的是录音笔和耳麦，看样式比上次的还要贵重。
　　回到车里，周廷随手扯开领带，然后转头对阿文说：“去东区别墅。”
　　东区别墅住着的男人，正是林立明的弟弟林立诚。
　　阿文点头。下一刻，黑色迈巴赫调头，出了林荫道后汇入正常车流。
　　*
　　中国云南省昆明市。
　　医院的长廊里，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手里抱着一束鲜花，缓缓地从远处走来。已是12月，四季分明的中国不同于永远温暖的泰国，今天下了初雪，温度有些地低，男人的鼻子冻得有些红。
　　易难停在ICU病房门前，隔着窗向里面探头看。病房里除了静悄悄的机器运作声，里面的病人一动不动，盖着惨白的被子，看上去比死人还要安静。
　　一旁的姜岩指了指靠里的位置，说：“安西睡在那张病床，一直没醒。”
　　隔着窗，易难一眼就看到了安西苍白又枯瘦的脸庞，她身上插着各种仪器，双眼紧闭。易难静静地站在那看了一会儿，也说不出话。
　　陪着他来的杨处见了，拍了拍他肩膀：“ICU病房有规定，安西没脱离危险，我们是进不去的。”
　　“安西的孩子现在谁照顾？”易难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姜岩说：“我老婆在看着。”
　　“叫什么名字？”易难问。
　　“言安。”
　　易难默念一遍那孩子的名字，随即又问：“开枪的人问出什么来了么？”
　　姜岩叹气：“没有。那小混混一口咬定是自己认错人了，没有人指使他杀人。”
　　易难闻言，久盯着病房的视线这才移向姜岩和杨处方向。
　　他掏出警服里的打火机，举起，“我有证据。”
　　这个打火机正是周廷给他的那只。是伪装成打火机的微型摄像机，里面有秦震云和阿育蓬见面的证据和交谈记录。甚至还记录了秦震云建议除掉周廷，将内鬼身份嫁祸给他的画面。
　　易难说：“只要秦震云还没有落网，你们谁拿了这个打火机，都会随时丧命。杨处，姜岩，安局，你们想好由谁保管它了么？”
　　易难现在是南宁缉毒支队的人，杨处对他的调令还没下来，根据属地原则，易难的证据要交给云南警方。
　　言珂是被姜岩带出去的，没有回来。而安西也是为了帮他挡枪所以才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姜岩伸出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易难：“给我，我来保管。”
　　就在打火机交出去的那一刻，ICU的病房里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