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害怕》seidu

11、完美城

　　11月15日，对于萨奇小镇来说，是不平常的一天，勇士会的人就要前往战区了。
　　上一次这样大张旗鼓前往未知领域的时刻，在小镇的老人看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这次他们会带回来什么新鲜的消息。
　　勇士会成员正式出发，皮克穿着臃肿的防护服，坐在驾驶位迎接这群小伙子，来了一次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要逞强，沿着地图走问题一点儿也不大，不要单独去找新的线路，探索新地方，你们应该都听过你们的前辈如何踩雷最终无人生还的故事。
　　尽可能结伴而行，我知道的东西都标注在图上了。希望你们不要临时抱佛脚，已经将关键牢记于心了。”
　　通完信号塔的最后一段路是吊桥，这根本算不上一场冒险，更像是竞技赛，比比看谁在同一起点能更快地爬上塔尖，那么在那之前的事就要看看大家是否具有规则意识，能不能痛痛快快地到了起跑线再公平竞争。
　　“至于防护服，可穿可不穿，头盔最好带上，再不济也得戴个防毒面具，度假村的事大家也不想重演了吧。我们会在度假村停一次车，稍作整顿。”
　　“还去度假村那破地方啊。”
　　“度假村是进入战区的必经入口，需要在那里打开屏蔽器，说了你们也不懂。”亚索去度假村接应皮克过几次。
　　威廉斯等人将杰森围在中间，男孩和男孩之间手牵着手，“到那边之前，你可千万别抛下我们，我们没有一点儿和你竞争乐蒂的想法，出来这一趟就想见见世面。”
　　卢林听话地跟着皮克穿上了那件对他来说大一号的防护服。
　　车开到度假村西边，皮克拿着防护头盔下了车，半刻钟后，戴着防护头盔的皮克上了车。
　　如他所言，西门是一扇封闭性极强的防辐射门，不知道皮克操作了什么，那扇门慢慢自动展开。
　　一条宽阔的道路出现，作为目的地的信号塔就立在那里，不远不近好像就在道路的终点，等着这群勇士前往。
　　亚索突然觉得只是去信号塔，这趟旅程太亏了，他想扩展前人留下的地图。
　　老式水泥道路，没什么碎石子和减速带，这车却开得一卡一顿，“皮克你怎么了？”
　　皮克换了一辆足以容纳10人的军用越野车，确保所有人头上有顶，可以作为临时庇护地进行休憩。
　　“会不会是后轮卡住什么东西了，我跳下去看看？”杰森将头往窗外一伸。
　　“杰森你别去，皮克，这是你的车，你比较熟悉，你下去看看吧。”
　　头盔下的乐蒂不敢搭话，硬着头皮下了车，她和克莱克临时学的车，车技还不太行。
　　当亚索确保“皮克”下车以后，拍了拍后面的人，示意大家往右边的电线杆上看去。
　　一张熟悉的脸印在防水油纸上，是醒目的悬赏令。
　　油门猛地一踩，刺鼻的尾气喷了乐蒂一脸，乐蒂一个人站在那里。
　　风吹起通缉令的边角，加粗加黑的字体下，赫然是皮克年轻时的照片。
　　“10 0000全球通币 悬赏
　　皮克·雷尔破坏联邦设施，杀害国际公民10人……”
　　居然还是一张微笑的照片。
　　乐蒂和纸上的皮克面面相觑，失声笑出来，她被抛下了。
　　不爽的情绪从大脑传达到脚，乐蒂踹了一脚电线杆，脚尖传来的疼痛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两条腿的她如何追得上四驱越野车。
　　她开始狂奔，直跑了几公里，确保视野里已经看不到那辆车以后，揭下了头盔，汗湿的头发黏在了额头。
　　“好，好好好……好极了。”
　　皮克给她开小灶的包裹也留在了车上，现在她身上除了那把砍刀，一张地图和随身塞在防护服里的一个小包裹，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要如何穿越第一站——“完美城”？
　　完美城这座城市诞生于上个世纪，是国际组织出于人道主义的考量专门为残障人士设计的，后来因为发生暴乱被镇压以后就改为需要特殊申请才能入住的休养城。即使后来两国交战，这座城市也能在战火纷飞中安然无恙。
　　因为当时该城市就有个成文的规定：健全人不得在完美城停留时间超过4小时，不得妨碍到本城人民的日常生活。
　　4小时的步行极限距离20公里，完美城的大小显然超出距离范围。
　　乐蒂戴上了头盔，也许他们会回头来找她，转瞬自嘲地笑了笑，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脚步不能停，先到城外再说吧。
　　人不能累死，但会渴死吧。
　　空旷的公路边，连个破罐子都没有滚过，乐蒂掏出肉干，撕成一缕含在嘴里。
　　一座约移动厕所大小的红色嘴唇形状的建筑就突兀的出现在那里，在乐蒂距离它10米时，它叫了。
　　“叮铃铃——”
　　乐蒂目不斜视地经过它，余光里可以看到这是一座电话亭。
　　电话铃声继续响个不停，好像处于异地恋的女人催促男友的紧急状态，甚至愈演愈烈，乐蒂在前进了10米以后，不得不后退跑了进去，拿起了电话机听筒。
　　“你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乐蒂没有说话，试图分辨那头是人是鬼。
　　“您好，Hermione为您服务。”是度假村的那个没有代号的人。
　　“现在有兴趣签订接受Hermione服务协议吗？”
　　“不好意思，赶时间。”乐蒂脑子里是那个人顶着金发红唇的样子在309号房间对着电话和她说话的场景。
　　“为了促成我们的合作，我可以远程为您提供一次免费的帮助。”
　　“我需要代步工具。”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可以。”
　　“在哪儿呢？”
　　“完美城。”
　　乐蒂极目望去，城市建筑还没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需要代步工具去完美城。”
　　对方沉默了，似乎没有意识到当事人居然连城市的边都没有摸到。
　　“那恐怕这次帮助需要额外收取费用了。”
　　她等不及乐蒂回答没钱，赶忙附加道，“你可以在完美城帮我们完成一次交易，作为报酬，我会给你提供相应的帮助。”
　　“行啊，”这都还没到城市的事，乐蒂答应了。
　　在Hermione的提示下，乐蒂拆开了电话机下的柜子，大概1.2m×2m的空间里放着一辆装着辅助轮的儿童单车。
　　乐蒂确信自己只愣住了一秒，快速卸下辅助轮，她又没得选。
　　乐蒂曲着腿骑自行车在路上时，结合Hermione的标准官腔，她感觉那头的人在讽刺她，不是爱骑自行车吗，骑个够。
　　坐着骑憋屈，站起来骑费劲，真成了马戏团表演的猴子。
　　不过托它的福，没有到力竭的时候就看到了完美城的影子。
　　完美城的入口是四通八达的立交桥，中间立着一座钟塔，分针仍然在动，时间显示现在是“13：06”。
　　只要进入立交桥，你在完美城的4小时就开始倒计时了，据说会有巡查机在半空盘旋，根据卫星信号来判断，一旦超出时长，就两个下场，成为符合入住完美城的人，或者物理意义上直接消失在完美城，完美城的防护系统百年不歇。
　　乐蒂试图根据地上纵横交错的车辙印，判断亚索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可惜不是做侦探的料，乐蒂拿出地图根据大概方位和距离标注了电话亭的位置。
　　根据Hermione提供的地址，乐蒂在一众标红的点里找到了目的地。
　　完美城在地图里算是半个安全城，除了那个4小时的规则，前辈们已经把该踩的雷都踩了，不能踩的都被标红着重提醒后来人了。
　　是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乐蒂看着胯/下坚/挺的单车，研究了一遍地图，预计到达目的地时间半小时，只要剩两个小时，应该够她离开完美城。
　　一路下坡，单车也骑出摩托的感觉，乐蒂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提前离开这座城市。
　　完美城保持着上世纪最爱的全封闭玻璃幕墙的建筑风格，这座百年前的城市仍然给人很新很亮的感觉，交通系统也没有瘫痪，没有一个人的路上红绿灯仍然在工作。
　　乐蒂从怀里掏出一块肉干嚼了嚼，在途径饮水池，灌了一大口水。
　　巡逻机仍然在半空飞，飞行器四处扫射投放小型广告，光斑落到瞄了一眼镜面墙的乐蒂脸上，她的脚和脚踏错开了一瞬差点让脚踝错位。
　　安宁路939号，到了。
　　沿路都是商铺，商铺门口的地面做的全是条形引导砖的盲道，只有939号的门口是圆点提示砖。
　　难道939号门口是一整个障碍，让盲人从大马路上绕行吗？
　　乐蒂看向这家位于939号的店铺，玻璃门上贴着健身器械的图案，是一家卖器材的店铺，门内如同黑洞一般分不清深浅。
　　时间紧迫，乐蒂在玻璃门上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推开门，一道黑影自半空中向乐蒂的脑门疾冲而来。
　　乐蒂快速扭腰一闪，看到了这件迎客的东西是一个约一米五高的牛津布沙袋。
　　“您好，请问有人吗？”
　　这听起来有些无聊的开场白引发了一场滑稽的风暴。
　　嘻嘻哈哈的鬼叫声像是回音般荡漾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颇有点万圣节风味。
　　乐蒂想点开挂脖上的电筒，“我点灯的话，会不会有些失礼？”
　　回应她的仍然是高分贝的鬼叫声。
　　“如果你不愿意我站在这里的话，我站到门外和你沟通可以吗？”
　　乐蒂退出了玻璃门外，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问道，“请问诺亚·布朗先生在吗？”
　　鬼叫声停了下来，一个很高的人影似乎隐藏在沙袋后。
　　乐蒂屏住了呼吸，“请问您是诺亚·布朗先生吗？您还记得自己签署的Hermione服务协议吗？”
　　乐蒂尽可能回忆Hermione让她复述的话，“由于您的接收人一直没有和您成功对接，我司希望您本人可以申请接收，或者选择取消服务？”
　　“但出于我们Hermione服务的宗旨，我想告诉您，您的家人他们曾经很想念你。”
　　粗重的呼吸声传来，投放广告的飞行器扫了过来，光束穿透了空间，一瞬间照亮了室内的情况，那个人影正在向她靠近。
　　乐蒂看到了一张极其可怖的脸，红色疤痕爬满了他的脸和头，已经不能分辨五官的位置，他大概两米高，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健硕修长的四肢泛着金属色的质感。
　　“这是哪一年？”声音喑哑像是从幽深的洞口挤出来的。
　　能说人话的就不是鬼，乐蒂安住心，声音却不可控地颤抖，“2X24年。您签订服务的第80年。”
　　那个人就像是才感觉到灯光照射到自己，伸出手感受光，“你在害怕我吗？”
　　乐蒂抿了抿嘴唇，“发生了什么？”
　　诺亚·布朗看向了乐蒂，愣住了。
　　乐蒂以为这是无礼的提问，慌忙摆手，“抱歉，我是个小镇来的人，如果冒犯到你，请您原谅我的无知。”
　　抛开他的脸庞，他的身体很漂亮，像是时装画里的人体。
　　“左边那家咖啡店还在营业吗？”
　　乐蒂只看到了被洗劫一空的店铺，摇了摇头，怕他没看见，“没有。”
　　室内灯像魔法术一样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他说，“我准备好了。”
　　“我同意接收Hermione服务。”
　　“你叫什么名字？”
　　“乐蒂。”
　　“乐蒂，我现在说话奇怪吗？”
　　“不，很好，先生。”
　　他端坐在一把高脚椅上，闭上眼，像是颅内操作了什么。
　　“是的，没错，诺亚·布朗接受升级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