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白季夏》橙子加冰

7、苦闷

　　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发现自己很不对劲。
　　在这场不对劲的迸发症中，我是那个患病者，而病因是季焱。
　　具体病发症状如下
　　当遇到季焱时，患者会不自觉地关注、打量，包括但不限于少年人冷峻的眉峰、眼眉的点缀、笔挺的鼻梁、滚动的喉结......
　　当季焱靠近时，患者会不自觉心跳加快、口干舌燥、语无伦次、喜上眉梢.....
　　当病发严重时，季焱会出现在患者梦境，陷落、陷落......
　　天啊！我一定是疯了！我是男生啊！他也是男生啊！
　　错觉，错觉，一定是蓬勃的生命力在作祟！
　　但当季焱再一次出现在我梦境，当清晨的黏腻与腥热将我包裹时，我就知道我将要被牢牢裹挟了。
　　借着月光偷偷翻阅资料，我颤抖着打下男生与喜欢的关键词，面红耳赤地阅览，我找到了对应的病名。
　　那么这真的是病么？我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提前入学的十六岁少年来说是一道超纲的题目。
　　“嗨！小白白，想什么呢？”夏炽从阳台后门熟练地进到我们宿舍。
　　坐在床上思考人生的我瞬间从哲学世界被拉回现实人生。
　　“没什么，就发呆呗。”我双腿垂在上铺的护栏上，开始轻松的摇晃起来，营造出一幅自然而然的样子。
　　“你洗澡啦？”看着我晾着腿，夏炽熟练地一脚飞登到我床上，在我床铺躺下。
　　我突然有些羡慕他自然的明媚与明目张胆的亲昵。
　　“啊，季焱在洗澡。”我淡淡道。
　　夏炽踢了踢我的腿，“我又没问他。”
　　“哦。”我敷衍着回应
　　如果病因只是单一指向性，不具有普遍性，是否就不是所谓的...恋呢？我这么想到。
　　“夏炽，抱抱。”我摊开双手向夏炽道。
　　夏炽疑惑地看着我，但仍乖乖地照做了。“哦”
　　很年轻、还有股淡淡的汗味。嗯，我的澡白洗了。床单要不要也换一下。
　　“怎么了？你不开心么？”夏炽放轻了声音，还轻轻地拍拍我的呗。
　　得，并没有病发。
　　“嗯，学习压力大。”我也拍了拍他，然后推开夏炽。
　　只是单一案例尚不能证明结论的真理性。
　　“哎呀，你就是绷太紧了。天天不间断学，要我说就得放松一下，平平心态么。”夏炽把手嗒在我肩上，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挥舞，语重心长地在我耳边滔滔不绝。
　　嗡嗡嗡，跟老师的小蜜蜂一样。
　　“好了，夏蜜蜂。陪我做个减压游戏。”我拍拍夏炽的大腿，跳下床，穿上拖鞋。
　　我要让场景再现。
　　“行。”夏炽爽快地下来，期待地望向我。
　　“背着我转一圈。”我说道。
　　好诡异，这是什么游戏，我被自己蠢到。还得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啥？白白，你压力看来真的好大。”夏炽颇为关心的看向我，那眼神仿佛我是什么智障儿童。
　　“做不做？”
　　“来吧！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夏哥宠你！”
　　我双手禁锢住夏炽，深呼一口气，被背了起来，开始在宿舍转圈。
　　还是没有感觉啊，但是那也是男生啊，我一时间仍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你这样不解压。”夏炽像颠勺一样托起我的腿。
　　正当我满脸疑惑间，夏炽用脚踢开了宿舍大门，大喊着
　　“小飞棍来咯。”
　　救命！谁来救救我。
　　骑虎难下的我被背着在男生宿舍廊道上窜下跳。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男生们从宿舍探出头来，不明原因地此起彼伏地呼喊，争相效仿。
　　一时之间，宿舍廊道被诡异的脚步声、笑声和呼喊声包围。
　　我终究是抬起了社死的脸庞，加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之中。
　　在宿舍没看见我，走出宿舍找到了我，正在擦着头发的季焱：......
　　嗯，年轻真好。
　　无论如何，我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就是我大概也许可能对一个和我同样性别的男生有了别样的情感。
　　一种本应当发生在异性之间的名为心动的喜欢。
　　为了秘密不被发现，我选择了炜疾忌医，做一名情感上的逃兵，并寄希望于这尚未成长的新芽尽早扼杀在摇篮里，让一切都回到正规。
　　只要减少接触、减少见面、减少......总之我相信我有能力让我回到正轨。
　　“水？”季焱拿起水杯，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默契地知道他在叫我一起打水。
　　我挠挠头，指了指作业，“真写的起劲呢，你先去吧。”
　　我期望着他不要说等我一起。
　　“杯子。”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自然地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季焱拿上我俩的水杯出了课室。
　　啧。这该死的温柔。我决计不会被季同学的糖衣炮弹所蛊惑的！我愤愤地写下又一道数学选择题。
　　“走了，走了上游泳课了。”又到了体育课，我想到可以在夏炽面前大展神威就激动了起来。
　　季焱望着我，自觉地打开了他的帆布袋，等着我的光顾。
　　我正准备把东西放进去，小小白在我心理发出了警告。
　　注意注意！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啊，不用了。我拿着吧，那什么反正东西也不多。”我打着哈哈
　　“走吧走吧。”为了避免与季焱对视，我挥着手让他跟上，率先出了课室。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节课大家根据老师的示范动作，自由组队练习，那边有浮板，有需要的同学可以自己拿。”游泳老师说完，拍拍手，让我们自己练习了。
　　我避开季焱，我知道他在望我。
　　我转过头拍了拍夏炽，嚣张地拍了拍胸脯
　　“小炽，这节课看哥给你露一手。让你瞧瞧什么叫天赋异禀。”
　　夏炽颇给面子的配合我
　　“那我这不得拭目以待。”
　　“OK，这就给你看看。”我转身准备下水，看见季焱双手搭在池边，认真地看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对他点点头，一头扎进水里。
　　咕噜咕噜，我水声掩盖了嘈杂声，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人。
　　交错臂膀、抬头、换气。
　　我流畅地完成了一个来回，游回到夏炽的身边，余光看见季焱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我的不远处。
　　他在安静地向另外的男生摆手
　　“不了，你找别人吧。”他拒绝了其他男生组队练习的打算。
　　我快速收回目光，向夏炽挑了挑眉，示意他快夸我。
　　夏炽毫不吝啬地锤了锤我的肩膀，“行啊，来教我。”
　　“好...”我应声答应，转头想看一眼季焱，便这样与他对视了。
　　“老季，我带着夏炽游回儿哈。”为避免尴尬，我用哥们间的语气自然地朝季焱挥了挥手。
　　没等季焱回应，我便着急忙慌地转身，一脸认真地板正夏炽的动作。
　　“来，我托着你，你慢慢往前游。”我对着夏炽道，脑海里回忆起假期季焱的私教。
　　“别慌，我托着你，不会沉下去的。”季焱柔声道，少年宽厚的掌心拖在我的腹部，隔着凉凉的水，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有我在呢。”无数次我离开少年的托举，慌乱地摆动时，总有一道身影在我水域周围环游，清晰地平淡地说着最浪漫的话语。
　　回到正轨，要回到正轨啊！
　　我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记忆连同发丝的细水一起甩掉。可偏偏眼神却还是不自主地偷瞄向他所在的位置。
　　不见了。季焱不在刚刚的位置了。
　　“小白白，摸哪呢？”夏炽抬起头，羞恼地望向我。
　　“哦。”
　　紧张什么，谁还没有了真是。
　　我回神认真地教夏炽，仍留了半片心思飘荡在泳池，寻找属于它的小王子。
　　游泳课很快就结束了，整节课下来我有意避开所有与季焱接触的可能性，并尽力维持着不让他觉察到奇怪。
　　我自认为完美，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戒断反应。
　　万事开头难啊。
　　午饭本想找个借口让季焱先走，谁晓得这家伙跟个愣头青一样，不明句意，怪不得他语文作文一直不高分！
　　午休时刻，我完成今日的计划，准备休息。
　　季焱敲了敲我的桌面，指了指自己耳朵。
　　“我想听歌。”
　　要命。
　　季焱没有mp3，学校又命令禁止携带手机，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共用一个MP3。
　　白颂知，叫你带他入坑，让他养成习惯了。这下自作自受，作茧自缚了吧！
　　“呐，给你。”我把缠着耳机的MP3一股脑递给他。
　　季焱耐心递解开白色的线条，带上左耳，把右耳机递向我。
　　要命！
　　“嗯...那个我今天不想听，你听吧。”不等他回答，我转过头，后脑勺对着他，然后睁着大眼睛势要给白瓷瓦墙穿个洞出来。
　　关关难过关关过！坚持就是胜利！
　　晚饭过后，总有逛学校超市的习惯。正是长个儿的小伙子，晚上容易饿，不备些吃食不行。
　　我撒着步子正准备走向超市，季焱很自然地跟我一道儿。他对逛超市其实一点也不热衷，不买东西也成。只是因为我要去，所以他会跟着一块儿。
　　我顿住脚步，“老季，你先回去洗澡吧，不用等我了。我挑东西慢。”
　　“我等你。”
　　季焱直直地站在那里，认真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洞穿。
　　“你先回去，你洗完我洗。赶时间，今天晚了点。”我蹩脚地找着借口。
　　他继续望着我，一秒、两秒，就在我以为他要继续坚持时，他淡淡道：“好。”
　　头也没回地走向宿舍楼。
　　呼，我暗自松口气。一点也没有逛超市的心情，连平日里最爱的甜食也不能给我半点安慰了。
　　如是几日，就算是在迟钝的人怕是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更别说是季焱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其实他比大多数男生的心思更为敏感。
　　这是我远离过敏源计划的第五天，一个很平常的午休。
　　我写完手头上的一道题，揉揉酸疼的脖子，起身准备去上洗手间。五天，我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不再和季焱一块儿行动的秘诀，那就是不打招呼。他脸皮薄，耐着性子不理他几次，他也就找不到台阶和我一块儿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他主动跟着我一块儿出了教室。
　　“嗒嗒嗒”少年人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打在我心上，焦灼难安。
　　季焱像个影子一样紧紧跟在我后面。
　　就要到厕所了，冲啊。
　　“啪。”我的手就那样被他抓住了。
　　我还想往前走，季焱的手像钳子一样牢牢地禁锢住我的手腕。
　　少年，好臂力！
　　我只得回头看向他，他拉着我的手腕，走到楼梯间。属于清北班的楼层走动的人很少，更别说是午休期间，大家要么是在奋笔疾书，要么就是休养生息准备奋笔疾书。
　　安静的楼梯间，只能听见风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为什么故意不理我？”少年人松开我的手腕，眼眸定定地望向我。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动弹不得。
　　“为什么故意躲着我？”少年人的声音像是逼供，让我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词语。
　　我缓了缓，脑海里迅速编织着合适的理由。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未成型的谎言那一刻破碎。
　　“对不起，颂知。”少年人低沉嘶哑的再度响起
　　“不要不理我。”少年人委屈的声音带着点点鼻音重重地撞击着我。
　　话语彻底被堵在胸口，闷闷的。
　　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