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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访祭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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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府内,扶九弦乘仙鹿回到南越,再看那页命簿,已经恢复正常了。
晏殉为何会去天巫山?
本该在灵泉宗天湖底的屠戮玄武又为何会出现天巫山洞内?
是魔种在作乱,还是千年前已经重新洗牌,命簿不再做数?
诸多疑问围绕在扶九弦心里,心乱如麻。
一夜未眠。
夜色下他又拿起那仙铃,仔细端详着。
那玉和九重天上的一样,通体洁白,几近透明。顶端系有一条红线,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铃铛。
他抬手将仙铃变作红色,南越人喜欢深色,服饰以红、黑、紫三色为主,着白玉铃戴着太过惹眼。
次日,晏殉班师回朝。
浩浩荡荡的军队自城外绵延至南越皇宫,所经之处百姓欢呼不绝,更有甚者下跪叩首。
晏殉在军队最前方,身穿银色铠甲,头戴一红玉冠,冠上镶嵌着金丝,高高的马尾被风吹起,意气风发,显尽少年风采。
桃花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看着远处的皇城。
不少妙龄女子频频对他投来目光。
“那马上的便是九皇子?!真是天人之姿啊!”
另一女子附和道:“那可不,她母妃可是湘妃,湘妃盛宠至今没有再现。”
“那湘妃若不是杀了先贵妃,只怕现在已经是湘皇后了。”
“诶诶诶,别乱说,这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议论的,小心杀头。”说完还用手比了摸脖子的动作。
议论渐渐消下去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被晏殉听了进去,他只想笑。
得亏这些女子说的是他母妃,若是下一句提到他,那便人头落地了。
晏殉自生下来便是弃子,湘妃生产那夜,岚贵妃惨死宫中。一项项铁证列在躺在床上的湘妃面前,湘妃供认不讳。
皇帝大发雷霆,当即要处死湘妃,还要晏殉陪葬,这便是他名字的由来。
殉—生来就是为了死去的。
湘妃苦苦哀求,皇帝才勉强答应湘妃不处死晏殉,但他注定了是那个最不受宠的皇子。
三年前北越之战,敌众我寡,南越力战不敌,注定战败。
皇帝派柏辰挂帅出征,年仅十四岁的晏殉当任副帅,皇帝忌惮柏辰已久,此战想要他有去无回,晏殉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
两人都只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奈何柏辰志气高洁,沙场上不破北越终不还,两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大战,最终北越人战败。
皇帝对柏辰更加忌惮,也注意到晏殉。
但也止于注意。
按照南越风俗,战胜而归需到皇陵祭祀,以彰其功。
晏殉刚到皇宫,就看到太监已经等候在门外。
太监满脸堆笑,显尽了谄媚姿态:“九殿下凯旋而归,可喜可贺。”
“殿下请随我去皇陵,大祭司已经在等了。”
晏殉没回答太监的话,抬脚去了皇陵。
南越皇陵在皇宫后山,山上重峦叠翠,隐天蔽日。自入山那一刻起,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九殿下,前方就是先帝皇陵了,咱家还等着陛下召见,先行一步了。”
那太监低着头,一副顺从摸样。
晏殉面无表情道:“公公且去罢。”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并不想理会。
太监走后,晏殉信步走进皇陵,只见皇陵之前直直立着一人。
那人穿着祭祀服饰,腰间束一黑色腰封,明明是翩翩公子模样,却生了如柳枝一般的细腰,盈盈一握宛若无骨。
再往下原本该戴玉佩的位置挂了一个红玉铃,衬着棕色的祭祀服饰,平给人一种妩媚的感觉。
晏殉神色晦暗几分。
扶九弦并不知道此刻晏殉在想什么,看他半响不动,便唤了声殿下。
晏殉听这声音,有一瞬间愣神,不过转瞬即逝。
“大祭司久等了。”晏殉上前,在牌位前跪下。
扶九弦按照风俗,敬酒、献食,行礼一一进行,待祭祀结束,天色已晚。
“殿下,祭礼结束了。”扶九弦躬身向晏殉行礼。
他低着头,看不到晏殉此刻的神情,等了片刻,也没有听到晏殉说话。
刚想抬头时,突然一只手凉凉地贴着他的耳垂。
他心下一惊,忙后退半步,那手便追了上来,食指和中指夹着耳垂来回摩挲着。
扶九弦惊慌失措,脸颊上飞过一抹红晕。
见此,晏殉带着玩味的疑惑道:“大祭司为何耳上会有环痕?”
扶九弦此刻如果抬头,就会看到晏殉颇有兴味地盯着自己。
明明是正常的疑问,从晏殉口中问出却平添几份暧昧。
扶九弦向来重礼数,从来没有人这样放肆,他一下僵了身子,连退数步,慌忙道:“殿……殿下请自重。”
看他如此,晏殉转变脸色,嘴角挂上单纯地笑,赔礼道:“确是本王失礼了,祭司莫要见怪。”
扶九弦皮肤自颈侧红到耳后,慌忙道:“无碍。”
“天色不早了,祭司早些回府歇息。”
“多谢殿下。”
扶九弦转身的一瞬间,晏殉脸上的笑消失了转而变成了盯着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久久不能移开眼。
扶九弦还未到祭司府,就遇到了前来寻他的仙鹿。
那仙鹿神色慌乱,身上还带了伤。
他在祭司府设过结界,按理说只要有人擅闯,无论他在哪都会知晓,甚至可以判断来者何人。
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府,还将仙鹿重伤,这人间还是第一个。
扶九弦带着仙鹿回府,刚准备好仙药为仙鹿疗伤时,结界又有异动。
他不禁感叹,今夜这祭司府真是热闹。
扶九弦没有贸然出手,来人不会法力,但轻功了得,三下五除二就翻到了他……卧房?
他将仙鹿暂且安置在正殿,这边一抬脚,那边人就已经到床榻上了。
按照扶九弦的性子,把那贼人捉住,严加盘问。
若是图财,扶九弦还可赠他些金银珠宝,日行一善。
但若图色……
晏殉身穿一席黑衣,他夜访祭司府只为一事,找到那耳环,玄武洞内发生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记得自己为人所救。
救他的人定时懂些法术,竟改了他的记忆,但百密一疏,他记住了那人带的耳环。
是一水滴状白玉,顶端有一银制花托。
若是在祭司府找到这白玉耳环,便可知晓是祭司大人救了他。
晏殉身世悲惨,向来对他好的人寥寥无几,但倘若承了别人的恩惠,那必定是要还的。
尤其是祭司大人的恩惠……
晏殉从窗户轻身一跃,就翻进了卧室内。
祭司府卧室装饰与南越建筑一致,若从门口入便是一缸荷花,里头游着两条金鱼观赏,左侧一扇屏风,屏风后便是床榻。
棕红色帏帐高高挂起,金丝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可供两人睡的床榻,金丝被高高隆起,是有人睡在上面。
晏殉轻手轻脚跨过屏风,转身想去床头旁边梳妆台盒子里翻找。
“咻—”是利刃带起的风声,晏殉敏捷侧身躲闪,一瞬间那梅花银针距离他脸颊不过半毫,重重钉在了身后的墙板上。
来不急躲藏,烛火咻然亮起,照亮整间屋子。
晏殉木然立在扶九弦卧室中间,一动不动。
扶九弦神色平静,泰然自若,对于晏殉的到来没有显出惊异的神色。
“殿下夜访祭司府,可是有要事?”扶九弦已然从仙姿飘逸地立在地上。
“额……”晏殉挠挠头道,尴尬道:“确有事想请教祭司。”
扶九弦动了动,走到窗边茶桌前热好茶,做了个“请”的动作,晏殉顺势在他对面坐下。
“今夜冒昧拜访,是想请教祭司仙魔一事。”说完便敏锐地盯着面前的人,不放过他一丝情绪。
扶九弦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同晏殉讲。
倘若实话实说,那晏殉若动了修行之心,无心帝位,那便是乱了天道。
斟酌后,他道:“仙魔一事,我自古籍上得来,究竟多少是真我也不甚了解,只听书上说修行之人若创下福报,便会得召成仙,若集人间无尽怨念,便会堕魔。”
犹豫半响,他又接着道:“还有一类,便是自出生就是魔种,此类无论仙、人、亦或是妖界,出此类者,当合力诛之。”
晏殉抿一口茶,疑惑道:“若是魔种不作恶伤人,也要将他诛杀吗?”
扶九弦皱眉点了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茶杯,欲饮又放下,最终没忍住道:“若是此魔种向善,或许可留。”
“有些虽生而为人,可坏事做尽,有些虽为妖,心存善念。世间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
晏殉微弯眼,目光赞许:“祭司真是见解独到。”
“还有一事,按照祭司的设想,当今太子能否继承大统?”
“太子晏望为人残暴,所到之处民不聊生,若继位大统,南越遭劫再数。”
晏殉一挑眉:“那祭司认为,父皇九个皇子中谁配得上那高位?”
扶九弦知晓时机已到,此刻向晏殉表明自己的立场:“我认为九殿下是帝位的不二人选,若殿下欲夺帝位,祭司府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晏殉抱拳感激道:“多谢祭司大人。”
“为南越效力,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扶九弦抬眼瞥了眼窗外,已经三更天了,便起身相送:“天色不早了,祭司府简陋,还请殿下早些回府歇息。”
晏殉顿了顿,心里闪过一抹失落,挠挠脑袋:“正有此意,那我就先回府了,今夜叨扰祭司了。”
扶九弦客气道:“并未叨扰。”
回凌霄殿的马车上,晏殉斜靠着,有点烦闷,他还没仔细找过扶九弦卧室,不知道那耳环是不是他的。仙魔一事试探,扶九弦也是避重就轻,泰然自若。
那玄武洞内救他的人会是扶九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