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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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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元年,天降大雪。
飘雪三千里,放眼望去,万里河山一片白茫,再分不清天地。
人间仿佛回到了“太极”时期。
此时一妖洞府内传来银铃般尖锐笑声:“哈哈,好啊。”
晶莹剔透的冰层封住洞口,洞内只有一女子和一垂髫小儿。
女子生了雪白的眉毛和睫毛,睫毛下是浅蓝色瞳孔,宛如雪山上冰封的湖泊,一头白发徐徐垂落在地上。乍一看像是超凡脱俗的仙人。
再往下却是鲜红的薄唇,一件紫红色的外袍松垮地披在身上,肩头已经滑落,露出诱人的肌肤。
那女子薄唇微启,带着抑制不住地兴奋:“只要大燎再死千人,集千人怨念,本尊便可成魔哈哈哈哈,届时这天下就归我雪娘所有了!”
邪恶奸险的笑声回荡在洞窟里。
“恭喜尊上!”垂髫小儿见状立刻躬身奉承。
明明是童子身形,嗓音却宛如耄耋老人,呕哑难听。实在诡异。
“休得胡言!”
还没等雪妖反应过来,“碰—”一声巨响,洞门的冰层便被震的稀碎。
破碎的冰渣甚至飞速扎在她脚边。
雪妖立马警觉,飞身一跃跳上洞窟的高台。
“又是那个捉妖师!”雪妖咬牙切齿盯着洞口负剑而立的身影。不一会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情绪。
扶九弦款款走上前,所到之处冰雪消融,枯黄的草木显现出原本的样子。
“雪妖,你做恶多端,天地间再容不下你了。”
雪妖仿佛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原本漂亮的眼睛弯曲到变形。
和刚才坐在冰椅上的仿佛判若两人。
雪妖带着诡异笑着,声音仿佛幽灵一般又带着惊悚的温柔。
“你这小道莫要狂妄~,本来打算留你两日,没曾想你今日就送上门来。”
扶九弦不再与她多话,脚尖一点跃至空中,袖中甩出一张符纸,提剑遍向雪妖刺去。
那雪妖一转身,符纸堪堪擦着细腰而过,腰间红袍霎那间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
非礼勿视。
扶九弦立马侧头,刺向雪妖的剑锋偏了半寸。
应该刺入腹中的剑转而滑开了雪妖另一侧腰间的红袍,此刻春光大现。
!!!
实在失礼!君子斗武者,应当以武力较高下,怎可使这雕虫小技!
扶九弦急忙转身背对雪妖,落到地面,愤愤道:“你这妖孽,怎可使如此计谋?”
雪妖轻笑:“你这道士,打个架规矩怎的这么多?”
扶九弦感受到雪妖的气息越来越近,下一刻腰就被搂住了。
想要挣脱,却不知那妖孽使了什么妖法,将他冻在原地了。
魅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这小道虽然无趣。”
雪白的手指划过扶九弦的眉眼,横眉皱起,雪妖又将它耐心抚平:“但你这容貌却是世间少有的好看,不如做我的入幕之宾如何?”
雪妖围着他转到前面,细细看着他的眉眼。狭长的丹凤眼,淡棕色眸子,如小扇子般的睫毛一下一下眨着。
着实看的她心痒难耐。
不过下一秒那淡棕色的眸子便变成了血红色,没等雪妖反应过来,便被摄了心智。
冰冷的嗓音响起:“解开你的妖法。”
之后雪妖念了口诀,下一秒扶九弦就立在雪妖五米开外的地方。
扶九弦:“雪妖,燎国无辜百姓因你而死者,上万人。天地难容,如今我收了你,你可有怨?”
雪妖血红的眸子看着扶九弦,半响后迷茫到:“无怨。”
扶九弦取出收妖壶,将壶口对准雪妖:“妖魔鬼怪,皆入壶来。”
下一刻雪妖就化作一阵雪花,飘入壶中。
扶九弦收妖向来“以德服妖”,像这样动用蛊的情形少之又少,若不是这只雪妖与他周旋已久,实在狡诈,他断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随着最后一抹雪花被收入壶中,刹那间,天地重现。
山川冰雪开始消融,天空和地面渐渐清晰起来,远山轮廓初现,冰封的河流缓慢流动。
原本混沌的人间重新变回原本的模样。
将收妖壶重新挂回腰间,他转身去找那妖童子。
那妖童子助纣为虐,残害生灵,绝非善类,此妖不除,后患无穷。
扶九弦顺着洞窟地形找寻一圈,并未看到妖童子身影,正当疑惑时,洞口围了一群寻常百姓。
“就是他!”
扶九弦闻声望去,就见那妖童子躲在人群里指着他。
妖童子:“就是他杀的上仙!若此刻不杀了他,他还会使妖法降雪!”
人群中一身形消瘦的男子见扶九弦不为所动,便挺身而出:“乡亲们,现在这妖孽定是被仙人重伤!此刻不除,更待何时啊?!”
一老妇附和道:“对啊,我家五口人都因为这妖雪丧命,今日不除,来日将有无穷祸患啊。”
扶九弦见状,只冷冷道:“信口雌黄,雪妖已被收服。”
说完讲目光转向妖童子:“再收完那小妖,人间可太平矣。”
那妖童子见状立马躲到人群后面:“嬢嬢们救我。”
一姑娘将他护在身后:“这是王大娘家的小儿子,怎么可能是妖童子。”
扶九弦拿起桃木剑,眸子里冷若冰霜:“此剑乃桃木所制,只斩妖,不伤人。”
话毕,“咻—”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桃木剑直直插入妖童子胸腔。
那童子当场毙命。
“你……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妖人!”那青年当场跳起,跨步回去禽扶九弦。
诛杀那童子实属下策,但妖孽狡猾,他怕今天失手以后再捉就难如登天了。
本来打算妖童子死后向众人说明,可看情况,他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扶九弦的剑,符纸和收妖壶这些法器,只对妖怪有用。
若对方是人,他便毫无办法。
那青年虽身形消瘦,但行为鲁莽,几下就将扶九弦制服。
将近黄昏,王家庄村子空地上堆满稻草,扶九弦被绑在木桩上。
“烧死他!”
“烧死这妖孽!”
“爹,大哥,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高抬下百姓义愤填膺,火把一把接着一把往稻草上扔。
烟火很快熏得扶九弦睁不开眼,呛得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火将烧到扶九弦白衣的前一刻,王家庄所有村民瞳孔变成血红色,迷茫地看着前方。
扶九弦自火里出来,原本高高束起,冠白玉镶金的青丝,此刻杂乱的散下。
他双瞳血红,眼里是少有的狠戾。
想他自小便以除妖为己任,只除奸邪作乱之妖。若妖为善,他便助他修形。若妖未开智,他便引他向善。
他一生匡扶正义,惩恶扬善,从未做过一件坏事。
父母因他而死,兄弟反目成仇,就连自己也落个被人唾骂的下场。
可他不后悔,不救一人何以救天下人?
从王家庄出来后。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茫然地穿行在山林里,他想起自己除妖时,经常对妖怪说“这世间再容不下你”
究竟容不下的是谁呢……
他时常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妖物,若是妖物,那为何符纸,法器都对他无效?
倘若不是妖物,蛊惑人心的本领又是哪里来的呢?
不知走了多久,扶九弦累到再迈不开脚。
抬头一望,到了一间寺庙。透过古老的红漆门看去,里面正殿牌匾上刻着“司命殿”。
一阵风吹过,屋檐下的惊鸟铃响起,仿佛是旷远浩渺的铃音从前千年前传来。
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自胸腔荡来,犹如涟漪,一层推着一层。
一老衲身着棕色道袍,杵着拐杖款款走来,看起来年过百岁,但气度从容。
老衲走到扶九弦身前,低头行了礼:“施主来到司命殿,皆是机缘,随我来吧。”
扶九弦愣了一会,抬脚进了寺庙。
在司命正殿前,老衲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着司命神像,对身后的扶九弦道。
“旁边有一古井,施主且清洗一番,便来司命殿后寻我罢。”
扶九弦抬手行礼:“多谢。”
古进边张了一层青苔,清澈明亮的井水积在地面小水坑里。
扶九弦透过积水的倒影看自己,狼狈极了,难怪老衲要他清理,这样去见仙尊神像确实不合礼数。
他清理完按照老衲的路线走到了司命殿背面。
那老衲见他来了,在主殿下支了个长梯。
“还请施主上梯解下那屋檐下的铃铛。”
扶九弦眉头一皱:“为何?”
老衲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铃和他的主人都等到了机缘。”
扶九弦疑惑问道:“这铃与我有关?”
“我不曾记得见过这铃。”
老衲又道:“是与你有关,只是与前世的你有关。”
扶九弦听后犹豫一会,还是脚尖一点取下铃铛。
就在他落地的前一刻,身前突然出现一面大铜镜,透过铜镜他看到自己的魂魄……
说不出的诡异。
那魂魄似是两种不同气息混在一起,一面发着金色光芒,一面又被黑色气息笼罩。甚者,在气息外,有三道似有若无的梵文构成了锁链,将魂魄锁住。
魂魄想要挣脱,那金色锁链就收紧,魂魄发出哀嚎,魂魄停息,那锁链又松开。如此往复。
扶九弦震撼得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这时老衲的声音传来。
“施主,你前世作恶多端,犯下滔天大错,受天责罚,天谴加身,世世不得善终。”
一字一句传进扶九弦耳朵里:“世世不得善终。”
通过轮回镜,他看到了他的前九世,每一世都和今生如出一辙。
以天下为己任,救人性命,助人行善。可每一世都惨死,如此往复。
扶九弦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缓缓道:“可有化解之法?”
老衲欣慰道:“化解之法需施主回到千年前,不犯下滔天罪行。”
“如何回到千年前?”
“施主往前,走入轮回镜中即可。”
扶九弦毫不犹豫走进轮回镜,刹那间天地旋转,风驰电掣。
老衲的声音从千年后传来:“施主切记,前尘往事,皆是镜花水月,不可……不可沉溺其中……”
千年后的司命殿外,小徒弟来找师傅,却见师傅早已圆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