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芙权

5、姐姐

　　周六这天很早就能察觉到阳光的热意。
　　祝雪纯起床随便套了件卫衣牛仔裤，把头发扎得高高的，防止坠得她头皮痛。
　　祝雪纯发量很多，小时候扎辫子累得她脖子痛，后来祝淑琴干脆给她剪了个妹妹头。
　　妹妹头看起来可爱，但对于发质的柔软程度还有些要求。胜在她头发天生柔顺，才不至于像个炸毛的刺猬。
　　祝淑琴今天一大早就忙着周末大清洗，没空喊她起床。祝雪纯自己去厨房弄了点菜，热一个小饼夹着。
　　她一边吃一边闲逛，不知不觉转到院子里的枯山水庭院。隔着一小片竹林，另一边传来咚咚有节奏的排球声。
　　这个时间能在院里打球的就只剩下一个人，祝雪纯根本不用细想就猜到是谁。
　　她借着层叠交错的竹叶掩饰，站在庭院里透过竹林的空隙细看球场上活力四射的少年。
　　过了半晌，祝雪纯手中的饼吃完了。
　　她轻轻掸去手指上残留的细碎面粉，转身离开了。
　　这样肆意潇洒的人天生就活在众人的焦点里，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被命运的偶然安排路过彼此的人生罢了。
　　靳西越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他打个痛快，去洗了个澡，从冰箱里拿出早晨阿姨刚放进去的饭用微波炉热一下，端着就去了影音室。
　　过会儿有一场他最爱的球星比赛回放，他打算一边吃饭一边好好欣赏他的偶像。
　　周六的时光总是那么悠闲。
　　它不像周五一样迫切，如同蚂蚁啃噬人所剩无几的耐心，也不像周日一样焦灼，唯恐周一的闹钟警告所有人这一轮比赛已经开始了。
　　靳西越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昨晚睡觉之前为了把作业写完熬到了十一点半。
　　他从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作业不过一遍他玩不踏实。
　　主要还是因为小时候放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爸回来就查他的作业。
　　说来也怪，靳西越从小认识的很多小孩，不是父母经常吵架，就是双方根本不关心对方，连带着不关心对方的小孩。
　　夫妻两个也从来不碰面，除非在一些必要的场合里装一下。
　　靳西越小时候还觉得别人家不正常，一年到头孩子见不了几回家长，生小孩留给一堆保姆养。钱是从来不缺的，但是人是没空的。
　　后来长大靳西越才意识到，在这个圈子他家这种父母和谐，两人齐心督促小孩的才是少数。
　　居然有联姻后夫妇两人没有为了利益撕破脸。
　　这种心里的不平衡直到靳西越在别人家小孩的满月酒上踢翻了主家亲戚的席面，拎起椅子要给这场宴会主角的三叔头上插个角时才终于让那群人心里舒坦下来。
　　看吧，时间久了不一样露出破绽，夫妻俩装得再像，照样生了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儿子。
　　·
　　靳西越之后跟他爸告状，那长舌男造谣他爸外面养女人说得有鼻子有脸，恨不得包养的是他自己。
　　靳卓行闻言摸摸他的头笑道：“多大点事儿。”
　　一周后长舌男被他爹按在他家门口喊得一声比一声响磕头，求靳先生和舒女士放他们公司一条活路。
　　舒瑜刚开完会回来，没留意到靳卓行给她发的绕行消息，被围在门口的一群人拦了个正着。
　　舒瑜从记忆中搜索片刻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
　　她胳膊靠在方向盘上，食指顶住太阳穴，似笑非笑盯着地上被揍成猪头一样的烂嘴男：“唉，怎么办，虽然我很同情贵公司的遭遇，但是我不过是一个老公包养小三闹得人尽皆知的黄脸婆一个罢了。”
　　她话音未落对方满心期待落空，转头怒目圆睁，皮带又噼里啪啦落在他那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舒瑜心里冷笑，来一招苦肉计博可怜，跪在他们家门口这样打，让别人都以为他们把人怎么了。
　　这货小时候真好好管教了，怎么可能是这副德行。不过是现在触及到别人的利益了，左右都得罪不起只能推他出来，自己闯祸自己扛。
　　舒瑜在鬼哭狼嚎声中启动车子，摁了摁喇叭，降下车窗语气略有不耐烦：“行了，用不上在这儿再装样子，自己说多少话就承担多少后果。公司死不了，你也是。”
　　“但是没有下次。”
　　一群人诚惶诚恐连连道谢，嘴上说着感恩戴德的话，心里想自己福泽深厚逃过一劫。
　　舒瑜把车窗升上去，将这些聒噪的声音夹灭在玻璃外。
　　车子缓缓驶入地库，舒瑜熄火拎起副驾驶的包正准备起身，有人从车外把主驾驶的门打开。
　　靳卓行捞起车内的人抱在怀里。
　　“姐姐，你又不接我电话，还不回我消息。”
　　语气中的委屈扑面而来。
　　舒瑜不理会他发疯，用力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风头都让你出尽了，因为一句话把人家公司搞得半死不活，跑到我们家门口来演电视剧。”
　　“我不开心！”靳卓行从她怀里抬头，忽视被拍的那一巴掌带来的痛苦，又更用力收紧自己的胳膊，盯着老婆的脸说。
　　“他污蔑我的清白！”
　　“可是我在结婚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和你接吻那次是我的初吻！你睡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处！”
　　没料到靳卓行会在这时候提这一茬，她那会儿根本就没想和他有接触，更何况她已经有固定伴侣…咳，不提也罢。
　　总之就是只要提这一茬她就没法往下接。
　　“姐姐，你不接我电话是又去了哪里？”
　　这个话她能接。
　　“开会去了。”
　　这话一出口他的眼神一暗。
　　“去哪里开会，区里？还是市里？只有你们这一行的人吗？还是说有…”
　　眼看着话题马上就聊到了让人不愉快的地方，舒瑜立刻打住。
　　“区里开会，都是女的，你都认识。”
　　三句话成功堵住眼前这个在别人面前会装得人模狗样的黏人精。
　　“越崽回来了吗？”
　　舒瑜对靳卓行黏着她在三步以内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被靳卓行搂在怀里时她还不忘开口问问儿子。
　　“回来了，在后院球场。”
　　“你去看着他点，别受伤了。”
　　靳卓行对于老婆只关心儿子不关心他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了她。
　　“小男孩哪有这么娇气，什么时候有女儿了再疼也不迟。”
　　说罢又把手悄悄往下挪了些：“老婆…你想不想再要个女儿。”
　　舒瑜捞出自己空闲的手，一把抓住在她身上不安分的爪子。
　　“在外面呢，别乱摸。”
　　被攥住手的人心里有气，走着走着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听到一声吃痛的倒气声，被推开头后他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刚刚咬过的地方。
　　在外面不可以乱摸，意思就是进了房间就能让他摸个够。
　　靳卓行一边思索一边感叹于自己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