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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药石无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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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大人,我们来啦!”柳若璃手中所抱的参天大树突然发声,顶着她震惊的目光下顷刻幻化成人形。
三张鬼脸猝不及防地显示在她眼前,令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心口如遭重锤,不由得“咯噔”一声连忙松手。
“柳小姐,又见面啦!“树鬼三兄弟咧嘴笑道,三张血盆大口猛然一同张开,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更显惊恐。
柳若璃此刻受护身诀影响,无法离开此地半步,只得强装镇定道:“鬼王大人在此,你们休想伤害我。”
闻言,三鬼立即转身背对她,窃窃私语道:“鬼王大人好似说过柳小姐怕鬼,我们还是离她远点吧。”
“她好胆小哦,我们如此友善,她还这般害怕。”
“罢了,罢了,要不下次笑得再和善点。”
三鬼的悄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柳若璃的耳中,她内心的恐惧渐渐消散,理智重新占回上风。
却见三鬼再次转头过来,手无足措地搓着小手,嘴角咧到耳后根,谄媚道:“柳小姐,上次是我们多有得罪,你可莫要怪罪。”
柳若璃:“……”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微笑道:“麻烦你们转过去。”
三鬼默默转身,又交头接耳道:“她怎地还是不喜欢?定是她不懂得欣赏。”
柳若璃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们虽然讲得很小声,但其实我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三鬼登时瞪大灯笼般亮的双眼,抓耳挠腮,面面相觑,互相推脱,“你咋地不设结界?”
“你好意思问我,以往明明都是你设结界。”三鬼你言我语之间,差点大打出手。
而时刻准备交战的瘟鬼,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你们三个没用的傻鬼!”本就心里憋了口气的他,甚至扭头问向罪魁祸首贺铭渊,“他们三个,你从哪找来的?”
贺铭渊双手插于胸口,冷冷瞥了他一眼,“树鬼三兄弟虽然是傻了点,但是他们很听话。”
说罢他挥了挥手,三鬼立即屁颠屁颠地跑来,傻乎乎乐道:“鬼王大人,有何吩咐?”
好一副唯命是从的恶心做派,瘟鬼气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指着他们“呸”了一声,“你爷爷的奶奶,兄弟们上啊!把那三个傻鬼打回原形,扒光他们的树叶,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三鬼怒气冲冲,卷起袖子就冲过去干架:“你个臭鬼,还好意思说我们傻,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脸上长满黏液,看着就倒胃口。”
“休要狂言。”瘟鬼一族皆是怒不可遏,年纪小的沉不住气,飘上去与三鬼扭打在一起,獠牙长甲尽数伸出,在月色下闪出寒光,完全显露出厉鬼的真实面貌。
绝大多数瘟鬼则并排而立,以身做阵。只见他们周身萦绕着一层幽暗的绿光,在众人的注视下越来越强盛,只听“扑哧”一声,释放出难闻的气体。
才解决完小鬼的树鬼三兄弟,纷纷捂住口鼻,可仍抵挡不住这臭气攻击,不慎吸入后瞬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口吐白沫道:“莫非这就是瘟鬼一族的独门绝技——瘴气阵。”
见三鬼如此不堪一击,瘟鬼昂首挺胸,大放厥词道:“傻鬼,怕了吧。我当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原是在狐假虎威啊!”
“呕——”地上全是三鬼吐出的污秽物,他们艰难地抬起手,周边树叶即刻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
瘟鬼信心满满,回头一望,正好与贺铭渊的审视的目光撞上。
他惊讶问道:“你,你怎会无事?”
贺铭渊弹指一响,飓风起,闯入那瘴气阵之中,无差别攻击。
冷意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在众鬼的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深不见底的血痕。
瘟鬼原本胜券在握的脸色兀地沉了下去,嘴硬道:“寻常风是无法吹散瘴气的。”却在下一刻,亲眼望见那阵飓风卷起其他死扛到底的小鬼,而后大肆吞噬着瘴气,在阵法内横冲直撞。
眼见大势已去,瘟鬼不敢置信地慌忙摇头,“不,这不可能。”
贺铭渊平静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起阵者除,阵法自然不攻而破。”他望着被飓风无情卷起的小鬼,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倏地一点,小鬼们便皆被随意扔到地上,“这便是你们瘟鬼一族的独门绝技。”
他幽幽评道:“不过如此。”
白色的法芒如雷霆万钧般冲向瘟鬼一族,小鬼们急忙四处逃窜却无济于事。眼见那法芒要撞上之时,瘟鬼族长凭一己之力拦于身下。
他嘴角溢出一丝血沫,随后如决堤的洪流,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顺着下颌流淌,瞬间将他那原本杂乱的白胡子浸染成一片殷红,字句破碎地艰难吐出:“快跑!”
有族长在前庇护,那群小鬼未受分毫伤害,一股脑胡乱散开。贺铭渊见状,眸中温度又冷了一分,“不知悔改!”
只听“唰”的一声,贺铭渊手上现出一根通体黝黑的鞭子,隐隐有黑色的雾气在鞭身周围缭绕不散。
他手中挥动的长鞭,好似暗夜中的一道惊电,划破虚空带起尖锐的呼啸声。所到之处,弥漫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此鞭正是鬼王法器——噬魂鞭,专门用于鞭打不听话的厉鬼,在一遍又一遍的鞭打之下,可吞噬厉鬼的魂魄,致使其魂飞魄散,再无投胎转世的机会。
只见噬魂鞭无限延长,将躲避不及的小鬼们紧紧缠绕在一起,他们痛苦求饶的声音亦在此时传入贺铭渊耳中,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口中所言简洁明了,不带丝毫温度。
“鬼界规矩,无需我讲,手下败将,自行执行。”
贺铭渊阔步前行,衣袂随风而动,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众鬼,命令道:“尔等俯首称臣吧。”
纵使瘟鬼一族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无奈地跪在地上,行鬼界的跪拜之礼,代表着真心实意认可鬼王,从此为他鞍前马后。
贺铭渊敛下眼眸,朝柳若璃喊道:“过来。”
此言一出,她试探地踏出一步,果然能走出护身诀保护的范围之外。随后立马小步迈到贺铭渊身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少了一个。”
“嗯?”
柳若璃解释道:“我看到原先追的那只瘟鬼跑了。”
就在方才,她亲眼瞧见那只瘟鬼在族长的庇护下,一举躲过噬魂鞭的追击,化成一缕清烟逃出生天,往云溪镇的方向而去。
她一介凡人尚且能发现端倪,贺铭渊作为鬼王有着通天本领,竟然不曾发现。
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他的法力当真已出现问题,不然他为何会沦落到每次开大前都需要吸取自己的阳气。
白天,总是附身在灯内不肯出来。夜晚,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索要阳气。
可观其现在模样,又看不出一丝不对,还真是自相矛盾。
柳若璃不在思考此事,扭头望向正在低头请罪的族长,一张张密密麻麻的鬼脸,令她难以直视,只得堪堪避开眼神交流,沉声问道:“云溪镇瘟疫一事可是你们瘟鬼一族所为?”
明明是她在问话,族长却抬头望向贺铭渊。
“回答她。”
得到鬼王的指令,他才肯正眼瞧向柳若璃,眼中厌恶毫不掩饰,就这样赤裸裸地流露出来,“是又如何?”
“分明是你们在作恶,你们……你们怎敢如此理直气壮。”柳若璃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泛白的指节微微颤抖。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爆发出的怒意战胜了对恶鬼的恐惧,一字一句控诉道:“你们可知,这场瘟疫死了多少个人?”
“总共三百二十四人,而现在饱受疫疾之苦的仍有一百零八人。”
早已沁满水汽的双眼满是绝决之意,她摊开双手厉声问道:“我要解药。”
“解药?”族长冷哼一声,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戳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瘟疫横行乃瘴气大肆弥漫造成,于鬼怪并无性命之忧,于凡人却是剧毒,自然是没有解药。”
“药石无医,懂了吗?”
柳若璃脸色煞白,无意识地往后倒退,反应过来后竟涌起勇气,揪着他的衣领执着道:“你在骗我,对不对?”
族长冷笑道:“骗你?”望着柳若璃如此痛苦,眸中的一抹痛快一闪而过,“毕竟,我一手研发出的瘴气阵,就是为了让所有云溪镇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他们断子绝孙,世世代代遭受诅咒。”
“若有解药,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柳若璃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她此刻理智全失,猩红的双眼已被仇恨填满,心中的恨意如同汹涌的海啸,恨不得将面前所有瘟鬼挫骨扬灰。
可她一介凡人,又怎能与瘟鬼对抗,脑海中莫名回想起曾经温馨的回忆,转瞬又被百姓横死的惨状取而代之。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滴在眼角滑落,破碎而又凄美。
再撑开眼时,她死死揪住贺铭渊的衣角,开口求道:“贺大人,你能否替我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