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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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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研发副总这么年轻啊!”
“天呐!博士还能这么帅,风度翩翩,看上去真性感!”
“今天开早会他穿了件蓝色衬衫,胸肌呼之欲出,好想去摸一下!”
“你个花痴,人家这么优秀,南洋理工大学的博士,肯定早有主了,还轮得到你?”
“哎!不知谁这么有福气,我等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也!”
“人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说明情商手段还有的,我们还是小心点,他刚来,威力还未显现呢?”
今天是周一,开完部门例会,把本周的重点项目跟我的团队对齐后,我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间。三个女孩子正挤在咖啡机前的小吧台上说笑,见我进来,迅速收起笑容,低着头从我身边匆忙逃走。
上周五,公司新来了位同事,研发副总,早在他来公司报到前,我已从人事部了解到来人是谁。周末两天,我没能如往常那样去健身房、美容院、电影院,而是躺了两天,魂不守舍。
这人是谁?他叫袁朗,35岁,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博士,上一家公司是国内顶尖的生物制药公司,Title 研发高级总监,手里有两个已成功上市的大分子药物研发项目经验,大牛!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我的大学初恋。
说实话,我以为过去那么多年,早忘了那段感情,自信可以同事身份自如相处。上周五他来履职,按D级别的履新惯例,他要与各部门总监以上同事 one on one (1对1沟通)。我的办公室距离他的只隔了一间,他的级别比我高,所以分给他的那间是我们这层独立办公室中位置最隐蔽也最大的那间,不论他去会议室还是乘电梯接咖啡,必经我门口。
他把和我的1对1放在了最后,这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建设。我在无数次对呼吸、表情、语速、语气、用词的模拟练习后,一脸平静地接待了他。
他从容地走进来,随手关上门,拉开我桌前的转椅,想必此前他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他的手宽大匀称,指节分明,和10多年前温柔抚摸过我的那只一模一样。我意识到现在自己肌肉紧张,呼吸急促,我努力将声音压低、把语速放慢、继续保持职业性的微笑,“你好,我是Serena Du,供应链总监。”
按理应该他先自我介绍的,可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两分钟。
“你看起来起色不错,比原先瘦了些。”他开了口。
“谢谢,你也不错,升到了副总,高我三级。”我跟他客套。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上海?”
“这个与今天我们的谈话有关吗?”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晚上有空吗?出来坐坐。”
“我晚上有电话会,有什么工作话题可以在这谈。”我面不改色,心却狂跳。
“嗯,那改天,你现在住哪?”
“乘地铁离公司十一站,你呢?”
“我就住在公司旁边的酒店,刚来,还没来得及找住处,你有推荐的公寓吗?”
“公司附近就有,你问下人事,让他们帮你安排。”
“你…结婚了吗?”
“没有,你呢?”
“没有。”
他长睫毛下的眼睛闪过一道光,然后微笑着向前倾来:“希望我们好好合作!”
“没问题,研发是Biotec发展的根本,支持研发本就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部门存在的意义。”
他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转身时我看到从他衬衫扣子下露出的燕麦色皮肤,我好像又闻到那股勾人魂魄的味道,温暖的檀香味。
于是,接下来的整个周末都泡汤了,我满脑子都是大学时我们俩在一起的画面,现在的他和那时不大一样,更沉稳也更有魅力,让人无限遐想。
我必须掐掉这些邪恶令人羞耻的念头,可它们不断蹦出来,摧毁我的自控力,扰乱我的神经,我哪里都去不了,更无法理性思考。
必须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我给自己泡了杯红茶,红茶里加了两朵大平阴玫瑰,开水一冲泡,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凑近杯口,让口鼻完全被氤氲蒸汽包裹。
“很香!”BD的Peter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站在我身后,我一惊,他的眼睛正贪婪地打量我,见我转头,他凑上前,脚尖几乎碰到我高跟鞋的鞋头,我赶紧后退,身后的吧台抵住了我的腰,“你的头发很香!Serena.” 他歪着嘴角,色眯眯地把脸凑上来,把手伸到我腰部,轻轻地贴着裙子的拉链往下滑。
“Peter ,这里是公司,请自重!”我愤怒地推开他的手,从侧面滑出来,慌张地离开。
“裙子很不错!”Peter在身后说,我想尽快摆脱他的视线,匆忙中与进门倒水的人撞了个正着,他下意识闪开水杯,避免撞到对面人的脸上,我一抬头,是袁朗,他正吃惊地看着我,我顾不得说抱歉,落荒而逃。
下午五点,各部门负责人的周会,CEO在美国,他远程参会,主要讨论新管线的临床前进展和问题。他刚来就要汇报,不知怎样?我有点担心,其他部门的人也要趁此机会看看新来的研发副总,到底水平如何?
袁朗一脸淡定,他第三个发言,简要总结目前临床前进展,围绕大的公司研发目标,分解出精确到周及日的研发计划,把关键节点及配合逻辑一并说明。大老板很满意,认可了他的新计划:“各部门据他的时间表,倒推做出相应的支持计划,明天晚上提交,务必保证进度。”
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准备明天的报告,查看数据和报表时发现,这里面可能会有风险,我思考再三,还是需要跟袁朗先沟通一下,我拨通他的电话:“喂?我想跟你聊一下,关于毒理实验项目的小鼠问题。”
“我在办公室,你过来吧。”
我硬着头皮走到门口,他手扶着把手,已站在门口等我,面前的椅子也已拉开,我低头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了熟悉的木质气味。他把门关好,又把百叶窗放了下来。
我头皮发麻,运动手表显示,我心跳到128。
我咽了口吐沫,装作波澜不惊地跟他讨论目前可能出现的麻烦,并讲了目前我能想到的规避措施。他专注听完,点点头,“就这么办,你先在报告上备注下,我会安排核实并且补救。”
我起身便要离开,他叫住我:“茜茜!”我愣了一下,这是我的乳名,好多年,没有男人叫过了。
“你晚饭没吃吧?”他问。
我不说话。
“我也没吃,陪我一起吃点吧。”
我和他坐在距离单位3公里远的一个小西餐厅里,我推荐的,单位下面有一圈餐厅,而且提供夜宵。
出了公司,没了工作掩护,我局促地搓手。
他笑了,帮我把牛排切成小块,“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藏不住,我以为你做了总监更厉害了呢!”
“什么啊?我有什么好藏的?”
一辩白,我又回到20岁的样子,我赶紧闭嘴。
他招手,要了两杯红酒。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就那样吧,没你好!”
“我妈妈去世了。”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了一口。
“啊?什么时候的事?对不起,我不该怎么问!”
“没关系,她很喜欢你,就在我去新加坡的第一年,心梗去的,没有痛苦。”
“你很难过吧!”
“很难过,所以更拼命地学习!”
我知道他,他就是这样,心里有事不说出来,在别的事情上发泄。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那些曾经穿过我手指的头发里如今夹杂着不少白发。
“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没结婚?”
我低下头,摩挲红酒杯圆润的杯托,“没合适的,”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其实,工作后,有几个同龄的男孩子追求,我也试着交往了,但总觉得他们不够成熟,也很难感受到心动。后来自己反思了下,发觉还是喜欢志向高远、有男子汉气魄的成熟男人,就像袁朗。
“回去吧,十点半了。”他看着脸颊绯红,喝了好几杯的我。
“对不起,我总是贪杯。”我不好意思,喝红酒是我的习惯,每天晚上下班回去,我都要喝上两杯,解解乏。
我拒绝他送我,自己叫了辆网约车回去。
以前,我在办公室,从不关门,我的下属可以随时来找我沟通,让任何经过的人,都可以轻易看到我在干嘛,这是我的习惯,我要把OPEN的姿态摆到极致。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我的特别吸引了Peter,他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哈佛的高材生,美国大厂十来年的经验,掌管公司的商业和对外关系,野心勃勃,人却很色。
最近我常出错,昨晚临时召集的会议上,我被大老板批了一通,下会后不久Peter走了进来,我正在伏案专心看合同,他把我的门关上,我才注意到他来了。
“ Peter ,有什么事吗?”
“Serena,要不要我帮你跟你老板解释下?”他又带着招牌式自认为迷死人的微笑,色眯眯的盯着我的胸口说。
“谢谢,不用了。”我严肃地回答道。
“嗨,你总是这么紧张,Relax.”
“今晚下班,去楼下喝一杯如何?我陪你放松一下?”
“笃笃笃!”有人敲门,我趁机赶紧大声说:“请进!”
Peter收起笑脸,转过头想看看来人是谁。“Hi,哦,Peter在啊,抱歉打断一下,我找杜总,我有个急事需要和她沟通一下。”
“你来下我房间!”袁朗没有给Peter回答的机会,看着我直接发令,他比我级别高,合情合理。
我朝Peter点了下头,便快速离开办公室。
“你找我什么事呢?”我在他办公桌面前坐下。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他性骚扰你?”
我瞪大眼睛,然后垂下头,点了点。
“为什么不跟公司反映?”
“他本来就是创始人之一,说了我只能自己卷铺盖走人。”
他点点头:“以后早点下班。你现在收拾东西,到楼下等我。”
“不用,没事,我自己完全可以回家。”
“去吧,我随后下来。”
到了楼下,才发觉天上正飘着雪花,地上已经铺了薄薄得一层,这是今年的初雪。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伸出手,有几朵落在手心,一下子就化了。
“夜里下大了,明早可以打雪仗。”
我转过头,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衬衫外只套了件西服,衣领敞开,我别开头,不敢看。他现在比大学时更结实、更强壮,也更自信了
“走吧。”我率先迈开脚步,向地铁方向走去。
“我打个车送你。”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我抽出手臂,“袁朗,别这样,这是在公司大楼下面,让同事看到了不好!”
他松开手,我加快步伐,一口气走到地铁口。
车来了,因为太晚,车里不似白天拥挤,但没有座位,我和他并排靠着对向车门而立。
车身一晃,我没握扶手,一个趔趄,他从背后一把握住我的腰,他的手臂这么有力,我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
我不敢看他,心里一群小鹿乱撞。
车到了一站,我径直下了车。
“到了吗?你不是说离公司11站吗?要在这换乘?”他跟着下了车,追问道。
“我们在这就此别过吧,袁总。”我正色道。
“这个点儿了,我把你送到家。”
“不用了。”我坚持。
他想了一下说:“好吧,我看着你上车。”
我先转身,回到刚才的站台,重新踏入下趟车,车窗外,他注视的眼睛随我的快速移动化成一条线后消失了。
研发部门女的很多,生物专业的女生比男生多,一些刚进来的研究生颇有姿色,她们常在公司的茶水间和楼下的餐厅谈论帅副总,我也知道有几个胆大的曾经搔首弄姿撩拨他。
一次是我让下属打印一份文件,漏了几张,我自己重新补印,打印室在他办公室正对面的角落里,我看到有个喜欢带发箍的卷发女生,正在他桌前,边说边歪头撩头发,摸耳钉,我不动声色离开,正好那个女生出来,关门时笑颜如花,倒退弯腰,我朝她瞄了一眼,胸前针织毛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大开着,□□若隐若现。
还有一次,是公司的Townhall,开会时,行政的总监Helen,抢着坐在他旁边,全程眼睛几乎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平时最喜欢吆五喝六摆架子,一坐在他身边,说话就成了吴侬软语,温柔成一只猫。
我嗅到了这些雌性的危险气息,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听进去他的劝告,尽量早点下班。
今天不行,国外的CRO出了一点问题,今晚我要跟他们再开个远程会议,结束时已经快11点了。我赶紧收拾东西,拿起外套和围巾,便要急忙出门,袁朗不知从哪冒出来,挡在我的门口,顺手把门关上。
我问:“你怎么还没走?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吗?”
“你先答应我送你,我再跟你谈正事?”
“别闹,你是想问临床用药的事?”
“你先答应!”
“你不说,那我要走了,太晚了,明早我还要赶飞机。”
“去哪?”
“去广州,海关。”
“快答应我!”他注视着我,我看到他瞳孔里我的眼睛。
“好吧!”我投降了。
他让开,我从门口闪出,过了几分钟,他也快步跟上来。
“你这样,迟早会被公司知道,我要被议论的。”我在电梯里生气地说。
“被议论不好吗?这样Peter就会离你远一些。”他看着我,表情古怪,似笑非笑。
我不理他了,先出了大门,走到园区外,他拦了辆出租车,把我拉到了后排,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让我跟司机报地址。
我只好报了小区名,感觉被算计了,气恼地扭头看窗外。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确实也有些累了,车里头很暖和,我靠着车窗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我睁开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旁边。
我直起身,想让他让开,便语气生硬地说:”我要下车了。”他与我僵持了五秒,缓缓下车,我随后跳下来,“谢谢,再见!”我从他身边经过,轻轻说了声。
他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揽进怀里,“茜茜,我很想你!” 他把脸埋进我肩头的长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推开他,却推不动,他胸前和手臂的肌肉又厚又紧实,“你这样跟性骚扰的Peter有什么区别,我和你不熟,你忘了?袁总?”
他松开手,我在他的目光里仓皇跑进小区大门。
第二天是周五,这件事我必须在周末前处理掉,否则会延误美国临床实验计划。我赶了早班飞机从虹桥出发,下了飞机直接去广州海关,下午在咖啡馆开了两个会,这才打车去订好的酒店办理入驻。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我进了房间,先冲个热水澡,疲惫稍缓,淋浴时又想起昨晚他抱我的感觉,心中一颤,我摇摇头,把脸上的水和脑子里的画面一并甩开。刚从浴室出来,手机滴了一声,来了条消息:“我来了,朗。”
我来了,什么意思,他来广州了?
紧接着“叮咚”一声,门铃响了,我套上睡袍,从猫眼里一瞧,差点惊掉下巴,袁朗正一脸悠闲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把门开了一条缝,对着门外问道。
“公司签协议酒店,我怎么不能来?”
“那你住你的,我要休息!”我砰地一声把门又关上。
“快开门,你想要整层都听见你和公司同事?”他用拳头砰砰地在门上敲。
最后几个字他没说出口,我一咬牙,开了门,一瓶红酒伸进来,紧接着他侧身挤了进来。
我只随手裹了件浴袍,洗好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湿哒哒地披散在肩膀,我紧张地说:“你这样,我可以报警的!”
他把酒放在沙发边几上,自顾自脱下外套,又解开了袖口的扣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累死我了,中午开会到1点,我午饭都没吃,赶2:30的飞机,下飞机就来看你,你还要报警!”
他怡然自得地坐在我面前,而我披头散发站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这么急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你想干嘛?”
他没说话,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本能的后退,身后是床尾的长凳,我退无可退,只好坐下。他接住我下落的臀部,一抬手便把我揽进臂弯里,嘴唇贴着我的额头一路下滑,他双手紧紧地箍住我,我逃无可逃。
我被迫贴着他的胸膛,闻到他特有的檀香气息,手里是我魂牵梦绕的温度,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我浑身都软了。
我几乎无法拒绝的时候,想起大四毕业前,他告诉我他不去深圳了,叫我不要等他。我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把他推开,他没站稳, 往后退了两步,我因为惯性,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当初是你不要我,你要学位、要成就,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头啊,十多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现在说回来就回来,说找我便找我,你把我当什么?!”我双眼通红,捏着拳头,恶毒地控诉。
“茜茜!”他站在原地,无力地唤我的乳名,眼里满是痛苦和愧疚。
“十三年了,我本来已经忘了你,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忘记你?十年,整整十年啊!你又出现,来拨弄我的心,你是混蛋!混蛋!我恨你!”我声嘶力竭地吼着,眼泪汩汩而出,这些话我憋了太久太久。
“茜茜,”他缓缓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温柔地握住我因为激动而发抖的拳头,他把它们放到嘴边轻轻地摩擦。
我渐渐止住了眼泪,他看着我,用手扶着我的后脑,然后用力地吻住我的嘴巴,我拿拳头砸他,想呵斥他,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一把抱起我,把我扔到床上,整个身体压在我身上,我动弹不得。当我胡乱拍打他的胸膛时,双手被他用一只手擒住,紧紧束缚在头顶,他那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对我说:“让我好好补偿你!”
他的吻滚烫,我像被灼伤了一样不住颤抖着,他把我吻得意乱情迷,我忘记了过去,忘了抵抗。他温柔地褪下我的浴袍,我闭上眼睛,像一个俘虏,心甘情愿被他带领,追随他前往他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又像一盏烛火,被他点燃后在风中热烈地燃烧。
当他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胸口,用嘴唇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时,我已无力面对自己,眼泪缓缓从眼角流下。
“为什么流泪?你不喜欢吗?”他用指腹为我抹去泪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十多年杳无音讯,可我始终像你的牵线木偶。”
“你不是,我才是。”他说。
“我想了你十年,我过得并不好。”他又说。
“我不信,毕业那年,你说过带我一起去深圳的,可是最后一刻你反悔了,你自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下。是你不要我的,你为什么还能说你想了我十年。”
“我后来自己跑去深圳找你,我打了几百个电话,都无人接听,我在那呆了三年以后才来上海。”我伤心地提起过往。
他不说话,吻了吻我的头发,把我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我会对你好,不会再离开你,相信我。”
哭累了,我在他怀里睡去,醒来时已是深夜,他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留下美丽的阴影。我从他的臂弯轻轻钻出,跳下床,套上衣服,打开电脑,邮箱里五十多封新邮件,Teams和企业微信里还有一堆未读的信息和文件。
我开了桌边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蜷着腿,缩在沙发上专心处理这些邮件信息。打字的声音吵醒了他,他看了下表:“才2点,你不要命了?”
我不理他,继续回邮件。
他赤裸着上身,跳下床,坐到我旁边,伸过脑袋,看我在写了什么。我把他头一推,他趁机捉住我的手,一把拽过来,我大呼:“电脑要掉了!我还没保存。”
“不管!过来!”他把手探进我的浴袍里。
“不要!”我挣扎着要起身。
他放开我,笑着说:“你就是这样爬上来的?”
我生气地拾起地毯上的电脑,“是啊,我不像你,学历高,又是名校文凭,我只能靠卖力气。”
“以后有我,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会帮你。”
“你对你的女下属都这么说吧!”
“不,你为什么这么想我,我看着就这么花吗?”
“对,你看着就花,又色又花!Helen整个人恨不得贴到你身上了,自从你来了,天天包臀裙黑丝袜,还有你们部门小美女,大长腿高胸脯,你每天乐死了吧!”说实话,这上学时我还没看出来他这么有吸引力。
“你是吃醋了!”他笑眯眯地倒在沙发上,斜眼看我。
我噘着嘴,继续码字,他夺了我的电脑,把我按倒在沙发上,“那让你把我掏空,这下满意了吧?”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我们再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在了床前地上的圆毯上。我像是做梦一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不确信,他是真实的还是在梦里。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拧了一下还在发呆的我的鼻子:“起床洗漱,我带你去广州玩玩!”
我看着他线条优美皮肤光洁的胸口,突然想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房间号?
“凭你老公我的智商,这还用问?”
他已经自诩是我老公了?大学时年轻的我曾这样亲切地称呼他,我又失了神。
他带我去了很多景点。我们像热恋的年轻情侣一样,手牵手走过大街小巷,寻美食,坐脚踏车,我们在广州塔下拥抱,在商场的地下室拥吻。
这一切都是梦吧。
回到上海,梦该醒了。
我们又坐回各自的办公室,我依然看到有漂亮女生或者女性高管,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如果我是他,我可能无法抵抗。他礼貌得体的应对,有时会不经意朝我这边瞥一眼。
我提醒自己,上周的事不要太放心上,就当是一夜情吧,我们都已是成熟的男人和女人。他已经不是大学时那个单纯的男孩,13年,足够完全改变一个人,这个人对我而言,陌生的部分远多于熟悉的部分。
可我看到他和别的异性单独说话,身体总会不自然产生反应,除了逃开,别无他法。
美国临床的问题解决了,紧接着另一个还处于早期试验性临床阶段的管线要上,我不得不集中精神,应对新的挑战。老板要我必须在三天内拿出可行的物流方案,周五上会讨论。
晚上去餐厅吃饭时,听见斜对面桌上,几个女孩子又在谈论袁朗,我已经习惯了。
“听说他要结婚了。”
“啊?谁说的?谣言吧?”
“真的,HR传出来的,据说从那老巫婆嘴里放出来的。”
“Judy又是怎么知道的?”
“人家做人事的,你以为吃干饭的?”
“我去,那我们都没戏了?”
“你本来就没戏,哈哈!”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么年轻有为,哎!”
我心里咯噔一声,那两夜我们只管疯,他没有讲,我也没有问。
眼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我必须把其他情绪都压在心里的小角落。
“你什么时候下班?”
“走吧,不早了,我送你。”
“还不走?”
他的每隔半小时给我发一条消息,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置之不理。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有人敲了下门,然后直接推门进来了。
“这么忙,也不回我消息。”
我依旧不抬头,也不回答。
他伸手过来,我知道他又要夺我的电脑,没等他手碰到,就抱着电脑转到一边。
“怎么了?生气了?”
“因为我前几天没跟你联系?”
我盯着电脑屏幕,还是不说话。
这时,有人从我对面的会议室走出来,他没想到这么晚会议室里还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出去,随手关上门。
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抱着电脑,飞速下楼。
一连两周,除了在我们共同参加的会议上,我和他有过简短的交流外,我对他所有的信息电话不做任何回应。
快过年了,年底前总是更忙些。这天我有点累,提前下班,打算不坐地铁,打个车回去,这个点儿打网约车要排长队,我又不想回公司等,便慢慢踱步到不远处路边的一家酒食吧,点了一杯南美的葡萄酒和两碟小吃,以前我很累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这样的地方,就着开心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品酒。
天已经黑了,马路边的路灯、商店招牌的霓虹灯、橱窗里的小射灯都亮了,一片都市繁华盛景。我不想思考,看着路上人来车往。几个快递员骑车先后急速驶过,有两个女生背着包边走边说笑,经过时还向窗内的我看了一眼,马路对面有个打扮精致、个子小巧的年轻女孩在对面酒店门口等车,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从酒店走出来,提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包,女孩见他来,开心得迎上去,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又说又笑。车来了,男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和女孩一前一后上了车。
我转过头,心如刀割,那个男人不是袁朗是谁!那个漂亮的小个子女孩定是HR口里要和袁朗结婚的人。
夜里我失眠了,不用闭上眼,我好像都能清楚感觉他的手他的嘴唇他的皮肤,可他又离我这么遥远,他不属于我,他从来没有属于过我。
第二天早会,研发部只有总监在场,这个会他作为副总应该参加的。
“袁总休假了,他要下周末才回来。”他的下属解释说。
刚来不到三个月,就休这么长的假,不是订婚结婚,还会是什么呢?我强忍着酸楚,浑浑噩噩地开完了会。
会后,Helen宣布,董事会不同意年会在西班牙举办,会议地点还是选在海边,珠海。
大家唏嘘着,市场大环境不好,投资方小气,公司压力确实大,我们现在赶进度,拼时间,也不过年底交个好成绩,让董事会心里有底,好去跟投资方解释。能去珠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我们还没像同行其他公司那样优化裁员。
白天我拼命工作,晚上我灌自己红酒,这世上两种最有效的工具,能让自己的神经麻痹。否则,我会恨不得拿头撞墙,拿长袜上吊,被内疚勒死,被伤心痛死。
两周很快过去,他不在,我反而工作更专注,思路更清晰,效率也更高,我又回到被下属戏称”冷脸铁娘子”的状态。
周末我给自己放了个假,网上买了几个预制菜,自己在家里回了个锅,又新开了一瓶葡萄酒,再打开视频网站,窝在沙发里边吃边追剧。
“笃笃笃笃,”有人敲门,可能有快递到了,我端着碗去开门,一抬头,便呆住了,“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袁朗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我想找到你,就一定可以找到。”
他推开门,自己走进来,我呆立在门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电脑里传来男女嬉戏的声音,“还爱看脑残剧呢?”
他把手上的行李放在旁边,环顾一圈,“布置挺温馨的,跟你的风格一致。”
“还有吃的,知道我没吃饭,都给我准备好了,真贤惠。”他拍了下我的屁股,往里间走去,“洗手间在哪?哦,这儿,不介意我用下吧。”
我跟着他,“你要参观我尿尿?”
我待在卫生间门口,思绪混乱地等他出来,喝问道:“你又来找我干嘛?”
“什么干嘛?我想你了,我走了这么多天,你不想我吗?”
我一时语塞,“你都要结婚了,你还来勾搭我做什么?”
“什么?”他砰一声拉开门,“我什么时候说要结婚了?”
“哦,对,也快了。”他表情古怪,似笑非笑。
他把我抱起来,然后放下,“你怎么又哭了?对不起,我的手还是湿的”。
“那个女孩,我看到那个女孩了,她比我年轻,你不是要跟她结婚吗?”
“哪个女孩,”他皱了下眉头,略作思索,“哦,你是说苗苗?”
“她叫苗苗!”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滚下来,绷了两周终于绷不住了。
“你以为是她?哈哈哈!”
“你笑什么?”眼泪糊了我的双眼,他居然在那大笑。
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我的筷子,“你不吃了吗?”
我可怜巴巴地坐在他旁边,看他大块朵颐,等他跟我解释。
“想知道她是谁吗?”
“嗯!”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老老实实在他左脸亲了一下。
“嘿嘿,她是我外甥女,我姐的女儿。”
“真的?”
“真的,她去日本留学,我送她去,走前顺便带她在上海逛一下。”
我长呼出一口胸口浊气。
“我发现你其实很在意我,”他一扔筷子,嘴凑上来,我使劲咬了一下他,他被我咬出了血,捂着嘴,“你这小狗牙还这么厉害!”
“吃饱了你赶紧走。”我又气又恼。
“以前我不知道女生赶人走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懂了,你想让我留下来,故意这么说的,对吧?”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继续大口吃菜。
我气恼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被他猜中了,脸火辣辣的:“赶紧滚!”
“你还没吃饱吧,都让我吃了,晚上请你吃顿大餐,赔给你!”他舀了一口蒸蛋,按住我的头,强行掰开我的嘴巴,然后喂进我嘴里。
我推开他,跑开去,“真恶心!”我用手背擦了擦嘴。
他也不生气,继续边吃边说:“Peter 年后回美国,短期内不会再来了。”
今年如按投入产出情况看,业绩还算不错,我们在有限的预算下,进度推的极快。我的年度述职结果不错,我的老板对我团对的高效支持和危机处理十分满意,不出意外的话,年终奖应该不会太差。
后天出发去珠海参加年会,袁朗没和其他人同乘公司订的那班飞机,他改签了,上飞机前我才收到他的短信。
我和Helen分在入驻酒店的同一间,一进房间,她便挑了靠窗那张床,把箱子里的衣服一股脑摊上去。
我心事重重地察看手机,手机和微信上没有他的新消息。
晚上部门活动,我强打着精神,和我的团队成员们把酒言欢,感谢他们一年的辛苦付出,我状态不好,又没怎么吃东西,几轮敬酒后,我有些醉了。
两个女下属送我回了酒店,在房间门口,Peter正从我房间出来,神色古怪,见到我们后马上换上招牌笑容,客套一句后快速走回走廊那头的房间:“照顾好你们杜总哦!”
我等两个下属走了,才开门进来,浴室里哗啦啦,显然她正在冲洗。我踢掉鞋子疲惫地倒在床上,昏沉着想要睡去。手机这时响了,是他,“喂,你今天还好吗?”
“不好!有些醉了。”
“我赶今夜的红眼航班,你睡一觉,我就到了,等着我!”
我怎么等你,公司全体人员都在,旁边还有人,我耗尽最后一丝清醒挂掉电话,随即失去知觉。
“哔哔哔哔,”手机在耳边震动,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昨晚的那身打扮,耳后的锁扣硌得我生疼,现在是凌晨4点50分,是他打来电话。
Helen在对面床上睡得正熟,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光着脚,拿着电话悄悄溜进卫生间,反锁上门,这才接通电话。
“喂?你醒了,来1903。”
“现在?”
“对,现在!”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提着高跟鞋,蹑手蹑脚的带上门,去了他的房间。走廊里静悄悄,我心虚的东张西望,生怕有人在凌晨5点起床,发现我在走廊鬼鬼祟祟地光脚闲逛。
我坐电梯去了19层,刚走到1903门口,门突然打开,我被一只手拉了进去。他关上门,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他显然刚刚到,行李还没打开,就放在衣橱门口。胡茬扎到我的额头,我用手轻轻抚摸,“昨晚一夜没睡吗?”
“昨晚和老美开了一晚上会,想我了吗?”他双手从我腰后滑落到我的臀部。
“嗯!”我点点头,把头埋进他的胸口,衣领里有我渴望的味道。
他热烈地吻我,霸道地侵占了我的口腔,又解开我的内衣。
我推他:“我还没洗澡!”
他横抱起我走向浴室,“我们一起洗!”
“Helen醒了发现我不在,会察觉的。”我趴在他肩膀,用手指沿着他的鼻子滑到他的嘴唇,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要了我之后。
“察觉了又怎样?她猜不到是我,不过猜到了,也没关系。”他闭着眼睛养神。
“你现在把我当什么?偷情的对象吗?”我问。
他睁开眼,看着我,“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说话,翻身枕在他手臂上,他的手表上显示六点三刻,我坐起身背转过去,一件件穿上衣服。
他抚摸着我的背轻声说:“今天自由行动,大家都出去玩了,傍晚酒会才开始,再和我呆一会吧。”
“不了,在Helen发觉前我还是回去吧,”说完,跳下床,出了门。
我没有回房间,直接下楼去了餐厅吃早餐。
晚上,大家都盛装出席,老板们分别致辞后,节目开始了。C字头的高管们坐在一桌,我和其他D字头的坐在另一桌,Kelen在我右边,津津有味地看表演。我瞄了一眼左前方,他正低着头,好像在看手机,他的侧脸线条流畅、硬朗,彰显拥有者的坚毅与忍耐。
晚餐后是酒会,大家随意端着酒杯,与人交谈,这是人事巴结公司几个老外专门设置的环节,中国人真的很不适应这种场合。大多数人和我一样,不知所措又故作镇定。袁朗被一群年龄不一的女性包围着,Helen首当其冲,靠的最近,我看到她极其扭捏夸张地摆腰弄臀,媚眼如丝。几个同事和我寒暄过后,我便一个人躲到角落,看着手机里的邮件独自喝酒了。
“嘿!Serena!”
Peter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怎么独自在这里,不和大家一起聊天?”
“我不太喜欢,这里挺好!”我懒得理会他,想他离我远一点。
“我们去阳台吹吹风可好?”他凑近我,眼睛不老实的乱瞟。
“不了,我这还有一些邮件要回。”我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想挡住他不安分的眼神。
“我想和你聊聊明年BD几个需要供应链支持的项目,这里太吵了。”他笑眯眯地说,并绅士地把手轻轻搭在我腰上,做出往那边去的姿态。
我无奈,只能跟他一起往外走。
阳台其实是酒店后厨的露台,这里离大堂比较远,没人会专门到这来喝酒。
我故作镇定,“您请讲吧!”
他把酒杯放在露台边沿,走进几步,“Serena,你知道,我非常欣赏你!”
“谢谢老板,我也很尊敬您!”我边倒退边说,故意把尊敬两字说得很慢很重。
“你的嘴唇很性感!”他把手伸过来,碰到我的脖颈,嘴巴也凑到我脸上。
我一阵恶心,厌恶地伸手挡开,“Peter!你在这儿呢!我正要找你呢,老黄(CEO)叫我们一起跟大伙说几句祝酒词!
Peter慌乱地回头,我连忙快速走开,身后传来谈笑声:“好啊!这就去!”
我心里突突地跳着,刚刚要不是他,我可能……我感觉很不好,回到宴会厅拿了外套,便从大厅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好多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远处传来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到沙滩上,月光像碎银子洒在海面上,反射出温柔的光芒。我把鞋子脱掉,一步步走进海水,浪花渐渐没过我的膝盖,打湿了我的裙摆。
突然,我被人横抱起,我吓了一大跳,挣扎着差点掉进海里。
“是我,茜茜!”
“你不是在和他们说祝酒词吗?”我惊讶地看他,他同样慌张地看我。
“我骗Peter的,为了把他支开。”
“谢谢你又帮了我!你把我放下我来吧!”
他不理会,一直把我抱到沙滩外围的大树下,才放我下来。
“你知不知道涨潮了,你这样会被海浪卷走的!”他铁青着脸,眼睛在月光下发出狼一样的光。
“哦,我不知道,我就想踏踏浪,降降火。”
他拉我在树下的沙滩上坐下,沙子又细又软,钻进我的脚趾缝里痒痒的。
“跟我去广州吧,那里有海,我们可以经常踏浪。”
“为什么去广州,你不是刚来上海吗?”我好奇地问。
他不说话,看着远处的和天空连成一片撒满月光的海面。
“我不想走,我已经习惯了上海的生活,我喜欢上海。”
年会后再过一周便放假了,很多人请了年休,提前离开公司。公司里一下子冷清了,会议也少了不少,难得的闲适,作为部门管理者,没有特殊情况,我一般都会坚守到除夕的前一天。
就是在这一天傍晚,有个打扮精致穿着风衣皮靴的女人来了公司前台,她说着一口标准的英文,指名找Brian。前台Candy休假了,她不知被谁直接带去袁朗的办公室,随后他们一前一后经过我的门口,袁朗经过时看了我一眼,他们走后,余留的香气依然扑鼻。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这又会是谁呢?明天我要动身回老家陪父母过年,他说好年初五陪我去三亚度假的。
我忐忑不安辗转反侧,看了无数次手机,一夜未眠,脑中不停出现他和她缠绵的画面。早上不到5点钟,天稍微有点亮光,我爬起来,一口气跑了五公里,这才洗漱、收拾,去高铁站。
从除夕到初五上飞机前,我没有收到他的一条消息,一个电话,我绝望地登机,又在落地后祈祷他会向之前那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可这次,他没有出现。
我心灰意冷,绝不允许自己再相信他的任何话,再投入任何一丝感情。他对我来说,就如同Peter之于Helen。
年前有几个猎头想挖我去别的公司,年后我打算跟他们再联系,看看是否还有空缺。
回到单位的一周后,袁朗出现了,他换了发型,笔挺西装,一副志得意满的胜利者模样,那女人挺滋润他的吧,我猜想。
下午Judy来了,她的办公室在楼上,很少来我们这层,她优雅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带上门。我放下手里的文件,问道:”Judy,你找我有事?”
“是的,”她笑容可掬,对谁都摆一副亲切随和的笑脸。
“什么事?”我预感不大好,脑子开始拼命搜索。
“年后又忙起来了吧?”她看着我的眼睛,随口说道。
HR最擅长挖坑,我小心应对道:“项目都在正常推进。”
她意味深长地说:“Brian就要离开了,这对你的团队不会有影响吧?”
我的心咯噔哐啷霹雳一声跳漏了拍,他要离开?她紧盯着我的脸,试图从上面挖掘出金矿。我迅速调整好微笑,回答道:“我们只服务于公司,研发部门和其他部门一样都是我们的服务对象,目前所有项目都有条不紊开展,计划已经排到今年年底,按周出结果。放心!不会有影响!”
她点点头,“希望如此,公司对供应链部门很重视,领导层对你也很器重!”
我神色自若地看着她:“感谢您和老板们的支持!请放心,公司所有的决定我们100%配合,不会掉链子!”
她满意地离开后,我颓然地摊坐在椅子里。他是什么时候决定离开的?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人,他为什么亲口不告诉我?他又要打算去哪?是去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这便是他食言,放我鸽子的原因了吧!
我想休两天假,我状态太差了,根本没有心思,也无法集中精神工作。HR给我打过预防针,我又不好请假。我突然一个激灵,难不成HR知道他和我之间的事,知道他是我的前男友了?脑子飞速转动,是Peter还是Helen,还是那天一早我从他房间出来被人看见?
晚上,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接的很快,并且声音听起来并不低落,反而还有一丝得逞后的欣喜。
“你要离开公司?”
“对,老Judy跟你说了吧?”
“嗯,你为什么要走?”
“为了能和你在一起。”
我沉默了片刻,“过年放假前来公司找你的是谁?不会又是你亲戚吧?”
“不是。”
“那你放我鸽子,没有如约和我去三亚,也是因为她?”
“算是吧。”
我猜对了,可他只说是或不是,不给细节。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无力再问下去,结果已是定局,再解释也是枉然。
“你听我说,等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给你答案!”
我冷笑着挂了电话,如果我杜晴还信你,我就是头猪!
第二天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办公室已经清空了。高管们都是这么突然又悄无声息走的。他们被要求取了工牌,留下电脑,只能带随身物品,在HR的监视下狼狈离开,这跟所有人刚来时,被HR捧仰跪舔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真特么现实。
与其说等他一个月,不如说,我等了自己一个月,才勉强回到原来的状态,只是下班后心里空落落的。我又开始酗酒,这个毛病是我在毕业即被甩后留下的,如今,十多年后,我又被同一个人甩了,真是蠢到极点的可悲可笑的笨蛋傻叉!
夜里,冷空气回潮,窗外又飘起雪花,我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不知几点了,我被持续不断地敲门声吵醒,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趴在门上问:“谁?”
“是我,袁朗!”
我以为我在梦里,“谁?”我又问了一遍。
“我!袁朗!开门!”
我酒醒了一大半,打开门,眼前这个人不正是我又想又骂了一个多月的那个混蛋吗?
他的脸和鼻子冻的通红,背着一个大远途包,手提一个大旅行箱。
我揉了揉眼睛,又伸手摸了摸他,吃惊地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活的,不过快冻死了,先让我进去吧!”他自顾自拉着箱子从我面前进了门。
屋里开着空调,他把衣服鞋子脱掉,自己钻进了我的被窝,“真暖和!”他看我傻站着一脸懵,笑着伸手说:“来,过来躺下啊。”
我不肯,他三番两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早已受够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突然失控了,发疯地哭喊道:“你又来做什么!你给我滚!滚!”
他愣住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收回。
“对不起,”他从被子里坐起身。
“我不要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毁了我十年,十年了你又回来接着害我,你知道我爱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玩弄我的感情吗?你把我当妓女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难道我没有感情吗?我是木偶吗?我就这么好骗吗?你不缺女人,为何还来侵扰我,牵动我的心!漂亮女人多的是,年轻女人更是多的是,我不年轻了,我老了,我已经经不起再花十年去忘掉一个人了!”我崩溃地蹲在地上,无助地抱头痛哭。
他慢慢地下床,蹲在我面前,像个哄孩子的父亲,把我环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我的背。他又要我原谅他吗?不可能!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他被我推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我疯了一般,把他的行李和衣服一起扔到门外。
他什么也没说,穿上鞋子,便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关门的那一刻,我的心彻底碎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有猎头联系我,说南京的公司在高薪寻一个供应链的负责人,问我要不要试试,我答应了,很快便参加了现场面试,大约一周后,猎头通知我,我通过了,可以谈薪资了。我在感情上受了刺激,可在谈钱上一点儿也不含糊,我报了个高的离谱的数字,并且明确不会做任何让步。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居然接受了我开的条件。拿到offer的当天,我便向公司提了离职。
老Judy找我谈话时依旧态度暧昧,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而她却得到了我清晰的回答:“我想出去看看!”
又过了一个月,我去南京履新,我升了一级,离副总还差两级。换了一个新的城市,一个新的工作环境,一切重新开始。我意气风发,干劲十足,每天工作十三小时以上,我不再惧怕男性领导,我学会和他们虚与委蛇,可以在他们质疑我、打量我,甚至嘲笑我时淡定自若。我像个永不疲倦的机器。当把感情抛去,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和目光时,女人也能做出和男人一样,不,可能比男人更好的业绩。
一年后,我连升两级,终于拿到C字头的Title。
一天清晨,我像往常那样在小区附近晨跑,有个人带着鸭舌帽,从我身后跑上来,经过我,又很快超过。我望着这人的背影不禁失神,这个人的侧脸、身材都很像一个人。我提速追上他,和他差不多并肩时,这人突然转过脸,对我微微一笑:“早啊,杜总!”
我恍惚了一下,连微笑都那么像,我是想他想疯了吗?那人没有停下脚步,却脱下帽子,“不认识了?”这,不正是他,正是那个在我失去防备的夜里常常偷袭我梦境的人吗?我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奔跑,只见他原地踏步,笑着说道:“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杜小姐,我要再一次追求你,相信我,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溜掉!”说完,便转身向前跑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