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因》十九余一

5、占有欲

　　种叙小心翼翼端着水杯坐到婆婆身边，他把药递给婆婆后盯着她把药喝完。

　　“你真的是秋秋的朋友吗？”婆婆忽然开口。

　　种叙顿时坐直脊背，他点头：“是啊，婆婆。是我长得不像秋秋的朋友吗？”

　　婆婆缓缓摇了摇头，她长叹一口气：“秋秋这孩子，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几乎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朋友。”
　　“那天突然看到他带着你来见我，我有些意外，还在猜测他是不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他，故意找个人扮演朋友哄我老人家呢。”
　　“但我猜错了，不难看出，你这个朋友对秋秋来说很重要。”

　　种叙微微一愣，“重要吗……”

　　婆婆笑了笑，只说：“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种叙眸光忽然暗下去，他应该最清楚秋屿只是借着他的影子在看另外一个人。秋屿的视线常落在他身上，只是因为他和秋屿心里想的那个人样貌长得相似罢了。

　　“婆婆，您放心。”种叙说的有模有样，“我是秋秋的朋友，我们很久前就认识，因为一些原因多年未见。我想他，就回来找他了。”

　　“您能多和我说说他过去的事吗，我想更了解他。”种叙认真道。

　　婆婆又笑了笑，她点头说好。

　　“秋秋他啊……”

　　秋屿是个孤儿，六岁时被一户普通人家从福利院领养，供他读书。只是后来家庭经济落败，十六岁时被养父母弃养。
　　秋屿骨子里很坚强，他不仅读完了高中，还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由于性格孤僻，最后成了在家办公的自由职业写手。
　　秋屿毕业后到现在一直住在这个小区。邻居婆婆说她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和秋屿变熟到现在把彼此当成亲人。

　　“婆婆只知道这些，至于秋秋中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见种叙不说话，婆婆又摇头叹了口气，“秋秋这孩子挺可怜的，一个人走了那么多年的路。每年过年的时候啊，每家每户人多又热闹，又是放鞭炮又是放烟花的，高兴的不得了。只有秋秋不一样，我想让他和我的儿女们一起到家里过年，他总是摇摇头，总是睡得很早。”

　　“婆婆看得出来，他很孤单。可是你一旦对他好一点，他就要加倍的还回来，有时候我只是跟他打声招呼，晚上他就会过来给我送水果。我给他做顿饭，他就拿张卡给我，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种叙绷着唇，目光落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婆婆扬了扬头，“你看现在，我只是咳嗽两声也没什么大碍，秋秋却比我在外的儿女还上心，又是买药又是做饭，乖的不得了。”婆婆语重心长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疼他，心疼他，不会爱自己，对我这个年过半百还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比他自己都好。”

　　秋屿没体验过被爱却先学会了爱别人。

　　种子本无心，胸口却在疼。

　　“婆婆，种叙，午饭好了。”秋屿系着围裙探出半个身子招呼他们。

　　婆婆连忙“哎”了一声。

　　“婆婆。”种叙忽然抬头看她，“我以后会照顾好他的，不会让他再受苦，您别担心。”

　　即使秋屿不需要他也没关系。
　　即使他只是别人的影子也无所谓。

　　他是秋屿捡回家的种子，也是秋屿的祈愿树。

　　对一颗种子来说，秋屿是他的沛雨甘霖。

　　秋屿端着几盘营养小菜过来，他给婆婆盛好了汤饭。最后把种叙想吃的泡面端上了桌。

　　面里食材丰富，还有俩荷包蛋和肉片蔬菜，味香俱全。

　　秋屿把面放到种叙面前，他笑起来：“快尝尝好不好吃。”
　　种叙挺直背坐好，他看着面前那碗热腾腾的面，有些无措。
　　“怎么不吃？”秋屿注意到他。
　　“没，现在就吃。”种叙拿起筷子尝起来。
　　“好吃吗。”
　　“好吃。”
　　主人做的东西都很好。

　　下午回家后。
　　秋屿坐在沙发上，背往后靠着。种叙却跪在主人腿侧，他抬头，秋屿刚好低头看他。

　　“主人。”
　　“嗯。”

　　种叙开口：“当时你……为什么想自杀？”
　　秋屿顿了顿：“……这跟你无关。”

　　“那现在呢？”种叙凑近他，“你的想法还是没改变吗？”

　　“我不知道。”秋屿沉沉吸了口气，他抬眸注视着空白的天花板，“你出现了，让我知道我是有机会见他的。”

　　“为什么一定要见他？”红眸又暗了几分，看似有些躁意，“因为他是主人喜欢的人，所以你一定要见他。”

　　秋屿偏过头不看面前的人，“我是喜欢他，但更多的是歉意。”

　　那双红瞳逐渐逼近，声色沉沉：“主人，我说过你没有罪，也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

　　秋屿无心再应付他，只是神情疲倦地说了句：“你只是种子，不是人类，很多事你不需要知道。”

　　种叙却直言不讳：“你是我唯一的主人，你的事我需要知道。”

　　秋屿却摆摆手，又微微阖上眼：“你都说了我是你主人，主人说的话要听，不许反抗哦。”

　　说完，秋屿眼皮渐沉，顺着没入窗户的夕阳线条便昏睡过去。

　　“小主人……”暗色红眸落了光，他将侧脸贴在秋屿腿上，片刻后他才出声：“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距离，求你……不要把我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需要你。”
　　“你也需要我好不好？”

　　空气里只有闭幕渐失的蝉鸣声和凉了温的晚霞在回应。

　　种叙把睡着的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他则站定在明月窗前，窗户被轻动作拉开，红色深眸在皎洁的月光下亮着。他仰头，汲取来自日月与黑夜馈赠的源源流淌的能量。

　　其实从一开始他说的话就是骗人的，在外界漂泊数年的种子早就有拥有芸芸不断的异能量和令人渴望的永恒寿命。

　　只要不为人类做牺牲，他将永远不老不死，存于人世。

　　种子只想单独多陪陪主人，便撒下一个谎又一个谎。

　　红瞳是种子的心脏，他早就强大到无所不能，甚至是从死神手里挽回一条命。

　　他骗了他的主人。

　　他需要秋屿，只是出于私心。

　　瞳色淡下来，种叙回到秋屿身边，他依然从背后抱住秋屿，把人禁锢在怀里。

　　“主人，你为什么不能忘了他，心里只有我呢？”

　　秋屿沉浸在更深的梦里，他知道有人在他耳畔说话，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等一切结束后，就把该忘的记忆都忘了吧。”
　　“从前受的苦，我全部为你补回来。”

　　只求你心里留下我一时半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