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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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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凶奴缕缕在我大汉边境作乱……”
太监尖锐嗓音回荡在公主府。
“为使两邦修好,决定派公主君如霜不日启程。”
让她去和亲?
大梁女帝君如霜一阵恍惚,正要怒斥来人胡闹,竟冒充先帝皇兄近侍放肆,定神一瞧,宣旨的人。
——正是先帝身边的太监来福,来福谄媚地笑着合起圣旨。
房间的摆设,不是皇宫明堂。
而是曾被她一把火烧了的公主府,与屈辱记忆一同焚烧殆尽。
宣旨太监身侧,一位白衣公子唉声叹气,看她的眼神露出深深不舍,似乎在未她打抱不平,但在君如雪眼里虚伪至极。
顾浩辰?
当朝首辅顾殊之子。
竟然还活着?
她亲手剜出心脏的未婚夫?
君如霜忽见对面铜镜中尚显青涩的容颜。
案上香炉晕起阵阵香烟。
她作为的长公主时最喜欢点的香,冷香氤氲,如降寒霜,与她的名讳一般,君如雪定了定心神。
她忽然明了——她重生了。
重生在替四公主君如雪和亲前一刻。
上一世,匈奴破关,大梁连败,百姓水深火热,大梁欲以和亲政策暂缓匈奴入侵。
战况紧急,迟疑一刻,便是成千上百的百姓家破人亡。
长公主君如霜未验证和亲圣旨真假,即随和亲队伍连夜去往匈奴营寨,平息战火。
君如霜未婚夫顾浩辰亲自送旨,他安慰道:“公主,这只是诱敌之计,不出一月,我定会亲自带公主回来,公主是我唯一的妻。”
塞外异族,君如霜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她只能委身异族王子,数次打胎,尝遍时间冷暖。
一月后,中原并无动静。
一年后,并无一信相寄。
终于有一天,大梁使者重新踏足西域。
带来的却是皇兄与母后病逝、岭南王君如竹登基的消息。
而她的未婚夫顾浩辰早早与二公主君如雪暗度陈仓,结为连理。
原来,和亲前顾家暗中操作,将圣旨上和亲公主的名号“君如雪”改成了“君如霜”。
皇帝只有这一个胞妹,待到事发,皇帝震怒,顾家声称:长公主君如霜体恤姊妹,不愿陛下为难,接下和亲重任,可歌可泣。
生米煮成熟饭,皇帝也无可奈何。
大梁内有世家外戚顾家狼子野心,外有匈奴肆虐猖狂。
和亲前,长公主君如霜替皇兄君如竹私下走动,联络大臣,与其抗衡。
如今出嫁西域,便如同砍去皇帝君如玉的左膀右臂。
后来君如玉、太后接连病逝,云南王帝君如竹登基,不出半年,大梁成顾家的天下。
顾家对内大肆敛财,私吞赈灾款项,民不聊生,对外割地求和,大梁成为周遭诸国群狼环伺的鱼肉,江山危矣。
“长公主殿下?殿下接旨吧。老奴,还要在宵禁前回去复命。”
毁我江山,鱼肉百姓,与匈奴暗通曲款,千万将士死守的国土白白葬送,一夕之间大厦将倾,百姓流离,顾家却独善其身,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慢着。”君如霜站起身,笑道:“来福公公在宫里多久了?”
来福道:“老奴跟在先帝身边四十年了,后又跟着陛下,回殿下,一共四十五年,老奴是看着殿下和陛下长大的。殿下……”来福拿着圣旨有些尴尬地看向君如霜。
君如霜道:“来福公公年纪大了。”对地上跪着的丫鬟道:“本宫记得府里新来位李神医,他配的眼药极好,给来福公公拿一副,公公以后用的着。”
来福笑道:“这……殿下这是……”
君如霜道:“年纪大了难免老眼昏花,若是传错皇兄的旨意……误了国事,可就不好了。”
来福一怔,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君如霜冷“哼”一声,目光狠厉,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生生把来逼退两步才站稳。
顾浩辰忙道:“如霜,我知晓你心中不快,你我是先帝赐婚,我也不舍你去塞外和亲,但毕竟是陛下的旨意。”
君如霜笑了笑,道:“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顾浩辰道:“如霜,平时你最会为陛下分忧解难,公主府这般寒酸,将省下的银子都充了军饷,如今匈奴破关,便是为陛下排忧解难的时刻。如霜,何况这只是诱敌之计,等匈奴放松戒备,你放心,不出一月,我一定亲自会带你回来,你是我顾浩辰唯一的妻。”
君如霜站起身,逼近顾浩辰,语气和缓了些,循循善诱道:“既舍不得本宫,又要成全本宫的心意,不如顾郎替本宫去和亲好了?”
“什么?!”
君如霜道:“本宫听闻,匈奴单于年六十有五,格外喜好男色,你去是投其所好,保得边塞几十年和平。”又挥袖道:“这么舍不得本宫受苦,不如本宫求皇兄给你去了势,封为公主送去和亲,可好?”
顾浩辰脸刷的白了,安慰道:“如霜将与陛下太后分别,受到刺激了吗?陛下也是情非得已,如霜你就不要怪他们了。来福公公。”
来福得到指令,暗中挥了挥手。
立刻上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作势要将君如霜拉住,她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扯过顾浩辰,锋刃搁在顾浩辰喉前一寸,怒斥:“谁敢!”
顾浩辰一惊,忙道:“如霜小心,刀剑无眼。”
“本宫是当朝长公主,当今陛下唯一的胞妹,若出一点差池,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两个金甲卫对视一眼,不敢上前。
来福喝道:“长公主,你敢抗旨不成?”
君如霜怒道:“都让开,本宫要见陛下!”
未央宫巍峨矗立,明堂上端坐的黄衣青年眉头微蹙,突然一拍桌案。
地上跪了三个的太监,两边站着君如霜,顾浩辰。
君如玉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来福,你敢为长公主做主嫁到西域!”
来福额头磕地,伏在地上,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陛下,这圣旨上,确实写的是长公主的名讳。”
君如玉冷冷道:“你好好看看。”“咚”地一声,圣旨砸向来福。
来福颤颤巍巍地双手捧着圣旨,惊道:“啊……是老奴眼花了,墨往下渗,老奴错将‘雪’字,认成了霜。”转眼看向顾浩辰,不住掌自己的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君如霜夺过圣旨,对着烛光细细看去,唯有“雪”笔墨下流,弯弯曲曲,心想:“我与君如雪名讳相似倒成了他们偷梁换柱的借口,圣旨由翰林院拟定,翰林院却归顾浩辰的父亲当朝首辅顾殊管。”随口道:“是吗?方才来福公公可是胆大的很,连臣妹这个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还要拿下臣妹去和亲,怎么就该死了?不过,臣妹看‘雪’字乍一看也是‘霜’,这不应怪宣旨的人,倒是撰写者的失误了。”
来福忙到:“公主说的极是。”
君如玉道:“今日翰林院谁当值?”
顾浩辰跪地,道:“回陛下,是臣。”
君如玉道:“顾爱卿是皇妹的未婚夫,可是对朕的皇妹有何不满?”
顾浩辰道:“臣不敢。臣去二公主府上,见二公主体还害着风寒,一路颠簸若是亡故,对匈奴单于无法交代。情况紧急,臣想如霜身为长公主,也应为陛下分忧解……”
话未毕,瓷杯摔地,君如玉一脚将顾浩辰踢的倒,拎起他的领口;“爱卿真是会替朕排忧解难,不惜以己妻慷他人之慨,自作主张改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嘴。”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的脾气?”
君如玉一顿放开顾浩辰,道:“皇后,你有身孕,怎么这个时候来?”
皇后顾婉儿道:“陛下最近总是头疼,臣妾看到太医院来送药,便一同来瞧瞧陛下,是否遵从医嘱还在熬夜处理政务,这是怎么一回事?”
君如玉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的好弟弟顾浩辰自己说吧。”
顾浩辰跪正道:“臣原本是去四公主府传旨和亲,但是四公主久病不愈,边关吃紧,臣一时糊涂,就……改成了如霜的名字。”
“弟弟你真是糊涂,如霜将是你的妻子,怎可为了大梁作出如此牺牲。”
一言两语,竟将顾浩辰说成受了天大的委屈。
君如霜看向皇后顾婉儿,心中升起一阵恶寒,上一世,皇兄病逝不过一月,顾婉儿身怀六甲,当即嫁给云南王成为新后。
君如霜行礼道:“皇嫂身怀六甲,长乐宫距未央宫虽近,路也颠簸,应在后宫好生照看才是,顾郎的事怎能劳烦皇嫂操劳。”
言下之意便是:后宫不得干政。
“你……”
君如霜又道:“皇兄也看到顾浩辰待我如何,臣妹愚钝,怕以后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这婚约从此作废吧。”
皇后劝道:“如霜,毕竟是先帝定下的婚约,若作废是不孝,于你名声不好,再说,你若无婚姻在身,后宫之中只有你与如雪均是未出阁的公主,陛下最为公正,如雪她身子不好,和亲,你便是首选……”
君如霜眯起眼睛,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看似关心,既让君如玉不好偏心,又锁死了君如霜的后路。
嫁于顾浩辰,被困在顾府一生。悔婚即和亲,断皇帝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