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齐灾]三流作家与救世主》闲日驰

18、第 18 章

　　齐木楠雄在之前从伊藤泽也的梦中醒来就觉得不对了，不说千里眼之后他发现横滨黑手党里根本没有人叫织田作之助也没有人叫太宰治——这两位根本就是日本近代文豪好吗？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黑手党的代号了？
　　单说横滨的建筑风格，就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
　　伊藤泽也，很有可能来自于其他世界，而且也有特殊能力——不一定是超能力，但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回想起一开始的鸟束零太，后来的洼谷须亚莲，再到相卜命和伊藤泽也……
　　啧，这些转校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楠雄。”相卜命的声音仿佛又一次回响在耳边，将人带入自我怀疑的漩涡，被所谓的正确行径和过往作为拉扯。随着超能力者在现实中突然的摇头而抛诸脑后。
　　“哦，哥们，你没事吧？有虫子飞进耳朵里吗？”燃堂的声音响起。

　　什么？！虫子？！！齐木楠雄瞳孔地震，超能力几乎要泄露出来把教室轰塌。
　　伊藤泽也若有所觉的往他的方向望去，[齐木同学……怕虫子啊。]
　　不，我并不怕那种东西，只是很讨厌它们。虫子没有思想，你永远无法判断它们下一步会做什么，我只是讨厌那种不确定性。所有没有思想的让我无法预料的生物我都不喜欢，不一定是虫子，所以没必要一直提起虫子，完全可以称他们为“那种东西”。
　　齐木楠雄确定周围并没有“那种东西”以后，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我也挺怕虫子的…]伊藤泽也的心声。
　　都说了，我并不是怕虫子。
　　[尤其是没有眼色的臭虫，让人太反感了。]
　　这句心声响起时，她本人还轻巧的撑着下巴，一张高级脸没什么表情，怎么看怎么冷清，完全没有心声那样强劲的攻击性。
　　这是怎么了？齐木楠雄愣了一下，连此虫子到底是不是彼虫子的论题都放在一边。

　　…

　　人生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意义的。一件事没有意义就不去做了是生于乱世时的作为，当人连活着都是奢望时，才会只追求活着。

　　当生存变得理所当然——也就是当下的情景——就会有一些被认为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出现。

　　例如描写非主流冷门思想的文字。

　　纵然已经有了严苛的购入规定、有了一系列的预警，但仍旧有人要打着“我即正义”的招牌来想方设法接近佐藤一的文学世界，然后唾弃他的文学。
　　伊藤泽也已经不止一次被人拖出来语言刑罚，从“小家子气”、“不成体统”，到“影响极差”、“危害国家安定”。

　　真叫人害怕。

　　这次佐藤一又被拉出来游行。某位小有名气的作家将他的思想文字批判的一无是处，说他虚伪伪善、被兽□□役、人性软弱，是个在现实生活一事无成的“loser”。

　　佐藤一被人在网上污蔑时，伊藤泽也正坐在咖啡店一边喝咖啡一边刷推特。
　　下午正是她的编辑提醒她，网上闹出这种事。彼时青年人义愤填膺，恨不得身披八十八个不同id为佐藤一殊死搏杀，伊藤泽也让他不必如此生气，放平心态。
　　“我习惯了，被人斥责一无是处。”
　　明明简单一句话，年轻的编辑听了却忍不住鼻酸，不知为何。
　　大概是说这话的人平静声音里带着的习以为常，和藏得很深的倦怠。

　　倘若伊藤泽也知道了编辑的感动，会觉得没必要。她的疲惫只是对于闹剧的不理解和无奈，并没有什么悲伤一类负面情绪。
　　她本来也不想管的，只是甚嚣尘上，弱势的还是为她据理力争之人，甚至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有演变成拉锯战的趋势……这就不太好了。

　　她措辞发推：

　　「我认为，倘若什么是都要是“必须”才要去做，那么生物就不该有思想萌芽。
　　我本就不是崇尚“绝对论”的人，我自然也不是绝对正确的，因而旁人有不满和驳斥理所当然。但是请我的读者朋友们明白，我声明观点是我的事，他们发表言论是他们的事，你们抉择就是你们的事。没有谁与谁是相对的、又或者是一体的。你们赞同的只能是说服了自身的观点，而不该是某个人的身份、某个立场的主流…诸如此类。
　　那么，接下来是有关我作品思想的简要总结。

　　（无关痛痒的按照时间线分析自己的几本作品）

　　最后，贬低某人借以抬高某人，我认为的确是没必要去做的事。为此浪费时间也并非我愿。诸君倘若闲来无事，非要做比较，不如就学学我，同自己的过往比较。
　　共勉。」

　　通篇全是非常佐藤一风格的“温和”，一如既往地似是而非，非常随心，只讲自己的故事——被评价小家子气的行文。
　　然而再看，就发现他先是嘲讽对方没脑子，又劝自己的粉丝不要被带了节奏给对方贡献热度，将大众视线牵引到自己的文学上，最后再反讽一波那位惹事的作者热衷攀比虚荣心强。

　　佐藤一的读者读了两遍就开始笑，下面留言都是“共勉”二字，那位一开始嘲讽伊藤泽也的作者好不容易招惹的一点热度被横空浇下一盆冰水，悄然退场了。

　　编辑打来电话，话里话外都是佩服，伊藤泽也却跟在此时跟他说。
　　“嗯，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差吧？”
　　“佐藤老师说的棒极了！”
　　“那么，就是这样，我决定歇笔一段时间。”
　　“……诶？！等下，佐藤老师，你……你在说什么？”
　　“最近，大概不会写小说了。”伊藤泽也又重复一遍。
　　“什么意思……最近？那就是……这几个月？”
　　“不，我也不知道具体，不过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我会再告知你的。”
　　“那个，可是为什么会突然不写小说了呢？”
　　伊藤泽也的手指摩挲咖啡杯沿，做了有一段时间的指甲依旧很漂亮，只是仍不及最初。
　　“人生，并不是必须要去做某件事的，也不是必须坚持某些事的，不是吗？”她声音轻巧，“回顾过去，与以往比较，我发觉自己其实已经陷入困境许久。”
　　“当意识到自己在原地打转时，就应该停下休整。一昧的横冲直撞，只会叫自己头晕目眩。”
　　“在找寻到新的道路之前，就让我先歇一歇吧。”

　　我已经……在过往和现今的夹缝里困顿太久了。在正式步入这个世界之前，总要有所准备啊。

　　伊藤泽也与编辑商量好了，就挂断电话，放下咖啡杯，结账走人。

　　正巧遇上相卜命，巧克力色皮肤的辣妹性格开朗，一照面就高高兴兴冲她挥手，“泽也baby！”
　　得了回应又问她，“我正要去做兼职，你来不来捧场？”
　　“有关占卜的兼职吗？”伊藤泽也有点兴趣。
　　“对啊，你猜到啦。”
　　两人于是一道往占卜馆走，相卜命极为健谈，并肩走了一段路，不知何时话题就拐到了另一人身上。
　　“楠雄未免也太小心了……”是在聊齐木楠雄跟她讲不要总是用占卜能力的事。
　　伊藤泽也试探性问她，“命酱跟齐木同学很熟吗？”
　　“啊，很熟哦，不如说，他是我的命定之人！”
　　这下倒让伊藤泽也愣住了，“命定之人？”
　　“嗯，就是跟我非常合适，很有可能成为男朋友的人。”
　　“所以命酱喜欢齐木同学？”
　　“嘛，怎么说呢，挺…挺喜欢的吧。”
　　“不说我了，泽也baby呢？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唔……”伊藤泽也抿起嘴唇，她难得的显得有些苦恼。
　　“怎么了吗？”
　　“因为我也挺喜欢齐木同学的，所以，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
　　“诶？！！”可谓是平地一声惊雷。
　　“…不能说出来吗？”伊藤泽也迟疑，“我不太清楚，直接说出来很奇怪吗？但是刻意隐瞒才令我感到不安。”
　　“不，只是稍微有点……啊，只是让我很惊讶，楠雄他……他怎么看都很普通吧？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相卜命可以从伊藤泽也的眼中看出诚挚的疑惑——你不也喜欢他吗？

　　“我们两个可不一样啊，我是知道他……是我的命定之人嘛！但是泽也baby长得漂亮家世也好，每天都会收到情书，怎么会看上楠雄呢？”相卜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是很懂……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总会有喜欢上某个人的点吧？”

　　伊藤泽也歪了歪头。
　　此刻街边的路灯亮起，仍旧穿着校服的少女停驻在光与影之间，相卜命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稍显冷清但格外认真的声音。
　　“异性之间的吸引大多由于荷尔蒙磁场的贴合，从而产生不同于与他人接触的张力。喜欢这种情绪源于脑内多巴胺的分泌，类似于食用巧克力后产生的感受，从生物学的层面上讲，我喜欢齐木同学是源于两人相处时的磁场交互。”
　　“……”相卜命瞠目结舌。
　　“这个意思，是你们两个的磁场相互契合吧，可是泽也baby根本不了解他，就因为那什么…什么生物……影响？就决定喜欢楠雄了吗？”

　　“噗嗤。”伊藤泽也捂住嘴扭过头。
　　“你在偷笑吗？不用捂嘴了完全没用，你在偷笑吧！”
　　“抱歉，感觉很有趣，实在是忍不住了。”伊藤泽也放下手诚恳道。她眼中仍有未散的笑意，好似曜石。
　　“所以你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此时此刻神情反而比刚刚柔软随意，“人不同于其他生物的地方，就是人类具有成熟的思想性。一切都源于思想的差异。当思想可以交融，人与人的精神达到共鸣，就会产生独特的、只属于人类之间的舒适领域，这一领域叫人留恋沉迷。”
　　“我喜欢齐木同学的思想。唔…用魔法测的话来讲也可以说是，我喜欢他的灵魂。”

　　[真叫人羞愧啊，竟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不管是源于本能的被吸引，还是处于自我意志的欣赏；不管是从科学层面论述，还是非科学的直接观感而言……我都喜欢他。]

　　首先，你的表述一点都不直白。
　　因为有所预知所以担心相卜命，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超能力者身体僵硬面无表情。
　　其次，伊藤同学你果然……很麻烦。

　　“他有读心能力…所以你会觉得你们思想统一也很可能只是单方面的啊……”相卜命小声碎碎念。
　　伊藤泽也恍若未闻，只是给出安慰性的话语，“命酱不用担心吧。我喜欢他不过是我单方面的事，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
　　她一顿，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喜欢这种情绪，从来都是单向产生的。我能体会到喜欢一个人，就足够开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这份喜欢，与对方是否回应并没有关系。”

　　“喜欢这种感情啊，只要存在，就让我觉得十分美好了。”

　　不擅长爱恋的少女其实对于喜欢仍旧有很多事情不懂。
　　比如喜欢可以分为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前者是初见时被不可控制的吸引，后者是在相处时的融洽。
　　喜欢也可以分为在暗中滋生和豁然开朗。前者是对某个人不动声色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关注，后者是由于某件事、某个动作、某一段话的怦然动心。

　　说着“喜欢他就足够美好”的少女，明明包裹在与常人无异的骨骼肌肉里，仍旧透过一双葡萄色的眼眸，烙印在某个人心里。

　　砰——砰砰——
　　是心跳加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