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说起来，宋煜和楚泠第一次见面是在除夕。
当时周淡吵着闹着要去归峰派玩，她最近新结交了一位修士，是归峰派的王千守，他性格开朗谈吐大方，整个人就如阳光一般温暖，周淡很喜欢同他闲谈。周宗主拗不过周淡，只好陪同一齐前去归峰派过年。
于鸿当时心悦周淡，自然找了个恰当的理由，跟着一块过去了，临走时还捎带上了年仅十四岁的小楚泠。
楚泠当时还小，个子也不怎么高,又因为早年的乞讨生活蔫蔫的。他虽然不是归峰派的弟子，穿着一套丹皈派的服装，但门童看他年幼，并且生得俊俏，还是放他进去了。
当时，宋煜正好外出闲逛。
最近几日大雪封山，宋煜被困在屋内好几日没出来了，今日冰雪刚一消融，宋煜便立马出去透透气。
彼时宋煜正值弱冠之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宋望归给他介绍了不少名门千金，不是梵门的宫青，就是破军门的徐静。她们各个都是人中翘楚，姿色也甚是绝佳，但每一次都被宋煜坚定地拒绝了。
因为宋煜有个难言之隐，他其实是个断袖。
修真界对断袖颇有成见，这个秘密也就烂在宋煜的肚子里了，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此时，闲着透风的宋煜看见刚进归峰派的楚泠时，心脏瞬间停滞了。
这件事不怪宋煜，任何人看见楚泠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都会动心。
宋煜怔怔地看着楚泠。
楚泠生着一副宁洁如玉的双颊和被冰雪冻得透着粉色的小脸，两行弯弯的柳叶眉，如鸦翅一般浓密漆黑的睫毛，和含了两潭泉水的双眼，一瞬间竟然有些心动。
少年英姿挺拔，虽生有一副男生女相的模样，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衬得他有些清朗俊逸。
宋煜想逗逗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孩，于是他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宋煜捏了捏楚泠的脸。
“楚泠。”楚泠抬起头看着他。
“你的字叫什么？”宋煜又问。
“无字。”
“那我叫你阿泠如何？”
“好。”
“你怎么来归峰门了？”
“师兄带我来了。”
小楚泠有些怯生，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宋煜，浓密如鸦翅的睫毛上沾染了几点初雪。
当时正值大雪，雪花挂在楚泠乌黑的发梢上，更加显得他面如冠玉，仿佛是冰雪雕成的小孩。
“你这是头一次来归峰派吗？”宋煜问。
“是。”
“那我带你去附近转转吧，我知道哪里好玩。”
楚泠跟在宋煜后面，地上都是雪，有些滑，他扯着宋煜的衣袖一步一挪，有几次险些滑倒，不过每次都是宋煜把他牢牢抱在怀里。
归峰派位居青离山之上。
青离山有一处美景，别名西风林，林中种着一种桃树，名为瑞雪玉桃。
若是普通的桃树，那便是春天开花，花瓣呈粉红色。但瑞雪玉桃不同，它是冬天开花，而且开出的花还是月白色的。
若天气愈冷，花瓣的颜色就愈发透明，几乎要与雪景融为一体。
西风林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宋宗主在此处布下了门禁，只有寥寥几人能在雪天观赏此景，其中就包括归峰门少主——宋煜。
宋煜打开门禁，带着小楚泠一齐进入桃林。
今日刚下了一场大雪，满地桃枝上都挂着初雪。楚泠有些愣怔，他头一次见到冰雪透明的桃花，漆黑的瞳孔瞬间变得亮亮的，整个人都焕发着生气。
宋煜看了一眼楚泠，觉得楚泠此刻的表情甚是有趣，于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楚泠的脸，把楚泠的半边小脸都捏红了。
此时楚泠正看得入迷，对周遭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宋煜便明目张胆地打量楚泠。
兴许是过年，楚泠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袄褂，衬得他的皮肤愈加白皙。他个子不高，大概刚刚到宋煜的肩膀。也许是景色太美，楚泠粉红色的小嘴微微张开，呼出的白气一团接着一团，格外生动。
“你吃晚饭了吗？”宋煜问。
楚泠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口年夜饭都没吃就跑到归峰派做客了，他摇了摇头，宋煜见状，说：“要不先去我的寝宅坐一坐，我命后厨给你送一些饭菜。”
“好。”
楚泠并没有发觉哪里不对，他跟着宋煜一齐去了寝宅。
宋煜的寝宅很大，有一处前厅，两套书房，三间卧室。前厅修得高雅端正，书房里堆满了书，大多都是武学秘籍和练功要领，卧室则古色古香，没有太多累赘装饰。
宋煜带着楚泠坐在前厅，他让楚泠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则双手环住楚泠的腰，还给楚泠塞了一个暖炉。
楚泠虽然年幼，但坐在宋煜腿上还是微微有些别扭，在宋煜身上不停地动来动去。
“别乱动，你压到我了。”宋煜说。
楚泠立马不动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宋煜的怀里。
“你会下棋吗？”宋煜问。
楚泠摇摇头。
“那我教你下棋吧。”
宋煜拿出一副白玉围棋，一步一步地教楚泠下围棋。
楚泠天赋异禀，学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便掌握了要领。
楚泠正学的入迷，但在这时，丫鬟恰巧把食盒端了上来。
托盘上整整齐齐码着四菜一汤，有酸辣馄饨，豆腐虾仁，白菜酿肉，花甲粉丝煲，佛跳墙。馄饨是用煨了四个时辰的高汤煮的，虾仁和花甲是从天水池现捞的，白菜酿肉虽然从外表上看着普普通通，但味道吃起来爽口多汁，花甲粉丝煲酸辣鲜香，正适合下饭，佛跳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其他酒楼的佛跳墙味道相差无几。
宋煜实乃修道之人，他如今已经达到了金丹中期，正式进入了辟谷的阶段，平日里不需要喝水吃饭，所以端坐在一旁看着楚泠吃饭。
楚泠早就饿了，如今饭菜一端上来，他就双眼放光，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脸颊鼓鼓的，就像囤食的仓鼠一般。
“你这里有一粒饭渣。”宋煜伸手擦掉楚泠脸颊旁边的饭渣，然后用舌头舔掉了指腹上残存的米饭
“你怎么吃下去了？”楚泠没有感觉哪里不对，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脸颊通红地看着宋煜。
“为了不浪费。”宋煜理直气壮地说，他把坏心思一股脑烂在肚子里了。
“好吧。”
与此同时，周淡在归峰派玩得甚是过瘾，她先是给宋门主拜了年，然后转眼就一溜烟地跑去找王千守聊天，于鸿跟在她屁股后面四处乱跑。
“王师兄，你看这样如何？”周淡把一枝梅花插在发髻上。
“师妹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王千守笑着说。
于鸿在一旁暗生妒意。
王千守并不是什么名门后代，他刚入归峰门的时候只是一介平明百姓，属实是高攀了周淡。周阳其实不赞成周淡和王千守结为道侣，但奈何周淡性子倔，说什么做什么一概不理，任性妄为和王千守四处转悠，周阳只好作罢。
于鸿看到这一幕，心里直发酸，他知道自己性子古板不知变通，和周淡喜欢的类型天差地别，但奈何一心放在周淡上，对其他事不闻不问，只专注于周淡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
于鸿喜欢周淡，这件事只有于鸿一人知道，周淡不喜欢于鸿，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但于鸿没有因此放弃，而是暗中计划着一举一动，周淡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自己身边多出一个平平无奇的跟班也没什么不对劲。
另一边，楚泠吃饱了饭，短时间接触后，他知道宋煜哥哥是个好人，会带他玩一些新鲜的事物。
毕竟是少年心性，楚泠头一次接触围棋便被其迷住了，吵着闹着要和宋煜下围棋，宋煜又怎会拒绝他，他陪楚泠下了一晚上的围棋。直到子时，困意缠上了楚泠，他才恋恋不舍地去客房睡觉。
一睁眼，竟然已经到了辰时。楚泠猛一扎子坐起来，他想，师兄怎么没把他带走，他怎么还在归峰派睡了一晚上。
修真者耳聪目明，宋煜在隔壁听到动静便赶来了，他看着在床上怔怔发呆的楚泠，忍不住逗他说：“你师兄不要你了，你昨天没跟他一起，他就把你落在这里了。”
楚泠一听急了，小脸涨得通红，他说：“你骗人，师兄不会把我落在这儿的，他肯定是……”
话音未落，宋煜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我没骗你，他真走了。”
话音刚落，楚泠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骨碌碌地掉了下来。宋煜见状，他知道玩笑开过头了，真是大事不妙，急忙说：“都是我骗你的，好了，好了，你别哭了。”
他从腰间掏出手绢，给楚泠擦泪。
过了一会，楚泠一抽一噎地停止了哭泣。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宋煜忍不住取笑楚泠。
“师兄不会不要我的。”楚泠赌气说。
“好了好了，你师兄就住在隔壁，我去把他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于鸿过来了，他冲宋煜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楚泠说：“师弟，我们该走了。”
楚泠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时，宋煜把手绢送给他。
上面绣着小小的一个煜字。
倒也是一种念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