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那个我》虞照

91、盛典

　　关于盛典，周普以为两人都不会参加了，直到陈在林在盛典前一天掏出一个黑盒递给他。

　　周普打开，一只闪闪发光的男士手表被绸缎簇拥其中。

　　墨色表带，玫瑰金罗马数字，表盘周围整齐地镶嵌着璀璨的碎钻，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多少钱买的。”周普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陈在林以为收到这块表的周普会很高兴，但对方硬要查价格，却沉默了。

　　良久，他嘴角动了动，说：“这款手表顶我一年工资。”

　　周普手里捏着这块表，看着标签，感觉非常烫手。

　　他此刻才明白，处在阴暗地带的人，接触阳光的第一瞬间，不是喜悦，而是刺眼。

　　他怎么……怎么不早点有钱啊？

　　那陈丽鹃不至于没日没夜的把自己熬进医院。没准还能在临昭看看医院以外的地方。

　　“如果当时……”

　　陈在林垂眸，及时制止：“不要去想了。”

　　他们总是想过无数次“如果当时”，可是这种事想多少次也没用，他们回不到当时。

　　良久，周普把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摩挲着表盘，勾出一个苦涩的笑：“西服多少钱？”

　　陈在林之前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西服的价格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摸了一下周普的脸，“穿着就好。”

　　～

　　晚七点，时代盛典后台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但周普的注意力全在岛台的食物上，与拿着红酒杯相互攀谈交际的人们大相径庭。

　　现在他会细嚼慢咽了，但台前却是他吃不惯的西餐，咬了几口牛排，嚼不烂。周普有些郁闷。

　　陈在林去了洗手间，此时采访的记者就扛着摄像机直奔他而来：“你好。”

　　周普看了眼摄像头：“你好。”

　　记者：“甜点怎么样？”

　　周普硬是牵扯出一个完整的笑：“挺好吃的。”
　　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在摄像机面前说完几句违心话，他就遁去换衣间休息。
　　直到门被打开。

　　周普抬头，看清来人，瞳孔都写满了警惕，内心拉响了一级警报。

　　谢慈去年被他们揍得不轻，上次导师选拔还因为他们被骂了个惨，个别网友现在还追着他不放。

　　这人自诩人上人，心气高，估计都没从别人那里吃过这么多亏，自然要跟周普作对。

　　一会儿还要参加盛典，外面都是摄像头，周普现在不想跟谢慈起冲突。可如果谢慈动手，他也能立刻给这人来一个左勾拳。

　　但谢慈只是笑笑，施施然地走近，周普拳头都要送出去了，没料到下一秒一杯红酒液扑面而来。

　　顾及到西服，他已经反应够快地向侧边避开。

　　但还是被泼了个正着，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浸湿了白衬衫的前襟。

　　谢慈还笑着站在他身前，但语气颇为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俩字：“贱民。”

　　拿酒泼人是什么毛病？这种短视频里的常见情节，原来是写实的？

　　虽说现在该有一个霸总给他披上衣服了。但让人无奈的是，陈在林不算霸总。

　　不过，周普想着自己虽然不是总裁，但是可以霸道一下。

　　下一刻，他手背青筋暴起，当即就甩了谢慈一耳光。

　　然后迅速揪住对方衣领摁在墙面上，阴恻恻地在其耳边说：“给我赔、钱。”

　　TMD，这件衬衫是他几年的工资！

　　速度太快，以至于谢慈都没反应过来。

　　他从前就喜欢这种把戏。看那些初入娱乐圈没有背景的漂亮新人，在各个资方身边陪酒。

　　即便衣服被红酒浇得透透的，也不说一句不要，只是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口，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就像刚才的周普，他惊慌失措地伸手摁住胸口的衬衣，然后……抡起了拳头？

　　谢慈：“？”
　　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事实上，周普不关心衬衫透不透，只关心衬衫贵不贵。

　　什么叫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这就是了。对于他来说，崩溃只需要一件昂贵的衬衫。

　　谢慈本身比他高比他壮，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自己刚巧打个平手。

　　但暴怒直接给他的战斗力叠了个buff：都别活了，给我的衬衫陪葬吧！

　　而正在胶着之际——咔哒。
　　门骤然被打开一条缝，周普还拎着谢慈衣领把人摁在墙上，闻声瞬间僵住。

　　主要是他们两个公众人物在盛典后台打架，这放出去得在热搜后面加个爆。

　　但他忘了，化妆室里也会有人更衣，摄像更不会明目张胆地进来。

　　等看清来人，周普肩胛瞬间放松，手也松了松：“陈在林。”

　　谢慈脑瓜子嗡嗡响，晕头转向地扶着膝盖。

　　陈在林用阴鸷的目光扫过这小子白衬衫的前襟，浸透着红色水迹，贴着胸膛，若隐若现。

　　他瞳孔骤缩：血？
　　又看了两秒：不是。

　　场地大，他是一间间找过来的。刚才没在自助用餐区看到周普，他心里就升腾出不太妙的预感。没想到这一会儿没看着，就被人欺负了。

　　他向后一靠，把门关上，堵严实，冲周普招招手：“过来。”

　　周普下意识觉得自己闯祸了，慢吞吞地走过去。

　　但陈在林大拇指腹轻轻地抹掉他下巴沾的红：“脸上蹭的什么。”

　　周普老实回答：“红酒。”

　　“出去左拐，去卫生间洗洗。”陈在林井井有条低声道，“衬衫湿了就脱下来，别穿了。”

　　“你呢？”

　　陈在林撩起眼皮，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我有话和他谈。”

　　周普有些犹豫，但后脑勺被手掌拍拍，极具安抚意味：“快去。”

　　于是大脑混沌地遵循指挥出去了。

　　直到在洗手池洗净了脸，他才恍然回神：陈在林能和谢慈谈什么？

　　不过他的担心没持续多久，这人就衣冠整齐、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周普：“你跟他说什么了？”

　　陈在林抬眼，目不斜视地看向镜面：“说什么……就说了句让他别来打扰我们。”

　　这么一耽搁，走红毯的活动已经开始了，厕所里空无一人。

　　“哦。”周普盯着对方右手指骨处的一小片红色水迹被冲洗干净，一怔，“你手上……”

　　“这个啊。”陈在林伸展五指，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是红酒。”

　　周普觉得不对劲，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对方打断：“去里间把衣服脱下来。”

　　“哦。”
　　他摸了把已经黏糊糊的衬衣，迈进隔间。

　　陈在林也跟了进来。

　　周普也不忸怩，把咖色西服外套脱下来递到陈在林手里，三下五除二地褪去湿透的内衬。裸露着肩膀，露出劲瘦纤细的腰身。

　　陈在林默不作声地旁观着，顺手用纸巾擦拭干净对方前胸处粘哒哒的酒渍。

　　“衬衫你先拎着。”周普伸手，“外套给我试试。”

　　陈在林像个宫女，又替他更衣。

　　穿好西服外套周普最后垂头看了两遍，还是觉得自己敞着怀不太合适。
　　吓着女粉丝怎么办？

　　眼看自己走红毯的时间逼近，叹口气说：“现在能临时取消么。”

　　陈在林也觉得这样不能给别人看。

　　这小子胸膛白到几乎没有颜色。西服就一颗扣，一走路一侧身，就走光了。

　　下一秒，陈在林手探进去惩罚似地捏了他一下。

　　周普防不胜防地轻颤了下。

　　陈在林：“知道这人贱，还敢去单独找他。”

　　周普意识到他说的是谢慈：“是他进来挑衅我的。”

　　还叫他贱民。所以周普就抡拳上去了。

　　他也想做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但他就不是能怎么办，总不能自轻自贱，由着别人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陈在林手又垂下：“下回碰见这人，就离他远远的，要不就叫我来。”

　　“知道了。”周普拉长声调的同时，手边已经递来一件白衬衫。

　　递衬衫的人说：“穿这个。”

　　周普没多想，套上了。

　　这件白衬衫虽然型号大得多，往裤腰里面一束，竟然也合衬，松垮一点反而像设计出来的慵懒风。

　　随后才意识到，这件衬衫是陈在林身上的那件。

　　周普瞧着他一览无余的腹肌：“那你呢？”

　　陈在林：“我就这样去。”

　　“就这样？你……”周普扯了下嘴唇，“你好骚。”

　　“……”陈在林捏了下他的脸，“真空西服也是一种时尚。”

　　周普垂眸瞥他一眼，又移开视线：“要这样的话，还不如我真空去呢。”
　　因为陈在林给女粉丝的惊吓更大。

　　蓬勃欲出的一园春色，让周普不由地回想了一下：
　　这人平时睡觉都穿着睡衣，他们亲密接触的时候，这人都穿着一件黑衬，他还没怎么看过呢。

　　这么想就有些不得劲：“你能把你扣子扣好么？”

　　陈在林低头看看：“就解开了一个扣子。”

　　“没扣严，你这样真的太风骚了。”周普再次重复。

　　陈在林：“……”
　　被指责风骚的他为了让这个小祖宗满意，耐心地把扣子扣好。

　　至于那件已经浸透红酒的衣服，他说：“扔了吧。”

　　但周普心疼了：“先放在化妆间，到时候盛典结束拿回去。”

　　陈在林没说不，任他去了。

　　但走向红毯的路上，周普还是难掩内心的耿耿于怀，问：“这件衬衫的价格是多少？”

　　陈在林淡然道：“不贵。”

　　不说价格那就是很贵。

　　一想到昂贵的衬衫因为一杯红酒作了废，周普心里就烦躁得厉害：“让你说衬衫的价格是多少。”

　　“九磅十五便士。”陈在林猝不及防道。

　　刚才还心烦意乱的周普一愣，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他这奇怪的笑点，让他笑的肩膀都有点抖：“你倒是挺会接茬啊？”

　　陈在林看他这副样子，也跟着翘起嘴角。

　　按照接下来的流程，周普比陈在林先走上红毯。

　　主持人：“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新锐歌手周普，在《时代之声》中的周普，用他独特的嗓音……”

　　周普在一大段把他夸上天的念词中，笔挺得走向主背景板处，站定，任媒体灯光闪烁。

　　随后从托盘里拿起金色签字笔，转身面向签名墙。

　　真的要动笔时，他脑海闪过初来临昭的一幕，他曾抬头看着巨大的LED屏，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即便签一个看不出名的签名，别人也能知道他是谁。

　　可真的到了这天，他还是想把字写清楚。

　　他拿着金色签字笔，举到他能够到的最高处，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