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独至》梓栖qi人

14、公开处刑

　　要说晚自习，平时都是以“自习”的名义照常上课，但毕竟现在是运动会期间，晚自习就真的是一群人坐在教室里自习了。
　　教室没有老师，几个人便悄咪咪地在抽屉里玩手机。
　　许寓安不喜欢玩游戏，对综艺动漫什么的也没兴趣，看书现在静不下心，复习更是无从下手，想着这几天没怎么看消息，按照那两人的聊天频率，一条条看应该也能打发不少时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群聊的未读消息仅仅两位数，没有前因，很快就见了底。
　　顺着二人的头像进入朋友圈，里面不出所料，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
　　他不喜欢照相，每次沈淞淮和霁淮川要留影时他总会退出镜头，以至于翻到底寻找的过往影像中也没有他的身影。
　　像是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进入过二人的世界。
　　友谊是阶段性的，这个结局早已注定，他并非没有准备，只是没想过这个走向结局的期限只有四个月。
　　许寓安翻了会儿就退出切到一个小程序的解压游戏上了。
　　按理说意识到这点他最起码应该会掉几滴眼泪，可是却如一片羽绒落入水中，仅在刚落下时才激起几圈涟漪。
　　如果这时的许寓安能够发觉不对劲，就会从查找中知晓这种情况叫做情感麻木，并非从小贯彻于耳侧的“成长”。
　　游戏模式类似俄罗斯方块，滑动不同形状的方块到底部，填满一排那排便消失。
　　方块很小，一松手就无法改变降落位置，手感差得很，稍微一动手指方块的降落轨迹就会发生偏移。加上心不在焉，许寓安连续手滑了几次，方块越堆越高，只得在上方重新组一排。
　　先前的铺垫作废，许寓安眉头越皱越深，游戏的目的是解压，但在连续几次的失误下倒是反其道而行了。
　　榆轻尘没事干，就趴在他肩上看着他玩，随着方块堆积越高，他能明显看出许寓安的速度在加快，失误频率愈发高涨。
　　“得了得了，别玩了，越玩越闹心。”
　　榆轻尘实在看不下去，在许寓安自暴自弃地戳着屏幕把方块堆到线上，游戏弹出“game over”的瞬间伸手过去熄屏，“要不要陪哥出去走走？”
　　虽说教室没有老师镇着，但教导主任袁老师对岗位的热爱甚至可以成为“感动中国”第十一大人物，“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回荡在各班走廊，不怒自威，这个想法自然不可行。
　　许寓安重新打开手机用指纹解了锁，睨他一眼。
　　“晚自习还没下，你想什么呢？不怕被袁老师逮到？”
　　开学典礼那晚的景象历历在目，榆轻尘远远看见教导主任的背影便虎躯一震，忽悠着许寓安换了位置避免直接与其接触，跟老鼠碰到猫一样。
　　提到元谋人，榆轻尘噤了声。
　　许寓安刷了会儿手机，突然出声。
　　“哎，门面。”
　　榆轻尘听见这个称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立马凑过去：“怎么了？”
　　许寓安把手机递过去，界面是个短视频软件，视频很抖背景音嘈杂，看得出拍的人并不专业，画面中的场景很眼熟，似乎也是运动会类似的场合，看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下午操场的景象。
　　视频中的主角因画质原因看不清脸，但还是能从统一服装背后鲜红醒目的数字9看出是榆轻尘。
　　视频的镜头从开头就怼着榆轻尘的脸拍，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那句连现场的喧闹声都掩盖不住的中二呼喊自然被录了进去。
　　“许寓安，就决定是你了！”
　　这句话甚至被当做了视频文案。
　　视频流量不错，转发已经破了万了。
　　这一切当然要归咎于最戏剧性的重头戏，他喊完了那句热血沸腾的中二语录，结果因为得意忘形将接力棒扔出而导致成绩作废。
　　评论区清一色的嘲笑，不少人截图调侃，甚至被做成了表情包。
　　按照以往闹笑话的学长，榆轻尘的这张照片估计会流传很久。
　　“我靠？！谁拍的？！”
　　“你不是让我记录你的高光时刻嘛。”
　　李博闻坐在榆轻尘前桌，很轻易就能听见二人的谈话，在许寓安叫榆轻尘给他看视频时他就停下了手里的事，竖起耳朵偷听，等的就是这句话！
　　榆轻尘：“？”
　　这话他确实说过，就在今天早上，他拍着李博闻的肩，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他帮忙记录。
　　但是…
　　“你他妈管这叫高光时刻？！”
　　榆轻尘目呲欲裂，这种事换作谁都尴尬，他也只是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的心态才勉强装作不在乎的，这家伙倒好，直接录下来了。
　　看着笑得喘不过气的李博闻，榆轻尘按住他的肩膀前后左右无死角摇晃：“笑屁啊！删了！！”
　　许寓安撑着下巴看二人争夺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动声色地长按视频界面，点了保存。
　　后半节课作业基本写完了，大部分人学习任务完成，便放肆了许多，随着窜位聊天玩手机的人数变多，行为也愈发光明正大。
　　只有袁老师高跟鞋发出的惊悚“哒哒”声从走廊另侧传来才会暂时安静些许。
　　次日的3000米跑下来，内心的恐惧其实是大于真正跑完的感受的。
　　许寓安跑完撑着树干喘气，若是平常他会直接坐在草地上，但汀晓雨昨日的叮嘱还回荡在耳畔。
　　“剧烈运动后还是要慢慢走走，直接蹲坐小心肌肉拉伤。”
　　这点他知道，以前的体育老师在他们跑完后总会官方地嘱咐一句。
　　但他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并不在意，如前言，活着就活着，死了也就死了。
　　这种心态并非人们常言的“洒脱”，只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仅仅局限于家与校园，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唯一捆绑着他留在世间的也只是愧疚式教育带来的“我解脱，父母的心血就白费，我就是白眼狼”的潜意识。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实在不忍赵雅静难过，或者说他不忍让所有人难过。
　　这种心态或许是“讨好型人格”，不愿他人难过选择将自己的痛楚掩瞒，可落在那人眼中又变了副模样，在面对他声嘶力竭质问自己为何总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假清高模样时手足无措，虽内心叫嚣着：“戳他痛处！反击回去！”，可却又不忍对方因此受到伤害选择沉默着承受对方的怒火。
　　被愤怒支配的人儿只觉这沉默是心虚，愤恨离去。
　　本意讨好所有人却适得其反满盘皆崩，受伤的小兽终于长了记性，对所有可能构成的威胁亮出獠牙，树立残暴嗜血的形象来规避伤害。
　　明明是同样的话语，可汀晓雨这句是真切的关心，让他听了进去。
　　像是受到了老师表扬的孩童，呆愣地攥着对方赠予的糖果，因这小小的糖块而再次变得乖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