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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林有川的信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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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绿皮小邮筒:
“慢着慢着——”沈乐乐啪地一麻将拍在石桌上,兴奋地大喊,“我糊了!”
孟平输得萎靡不振,从桌上自己所剩不多的那卷零钱里扒拉出十块钱甩给沈乐乐。
他旁边儿的女孩儿见状,偷偷笑了笑,帮他把他面前的麻将摞好。
“哎小乔,”沈乐乐突然想起点儿什么,问她,“那天那小孩儿最后怎么样了?”
“送去医院查了查,没什么事,”女孩儿回答道,“最后通过警察联系到小孩儿的妈妈,当天就领走了。”
我们从溶洞出来三天了。
姜云来离开后成功逃离溶洞,在一个小型瀑布底下钻出来,恰巧遇见了兵分几路寻找我们的村里人。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去医院,报警。
好在我们都没什么大碍,我的胳膊轻微骨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有大碍的是赵敬东那孙子,直接摔瘫痪了,纯粹是他妈的自食恶果。
他不顾孩子安危,拿孩子当诱饵,这让他老婆彻底放弃了他,当天抱着小孩就走了,一眼没施舍给他。
孟平嘀咕道:“奇了怪了,他怎么能跟来这儿?”
“咱们来之前他跟踪过来来,”沈乐乐打出一个幺鸡,“来来怀疑了,但是他也是把孩子推出来,掩饰过去了。”
我吊着个胳膊单手摸麻将,提醒沈乐乐:“赵敬东还知道姜云来给你俩递情书的事。”
“回去就收拾那几个货,”沈乐乐扬手,“放心吧。”
“有内鬼!”孟平啧了一声,眼睛全程不敢往旁边放。
瞧他这熊样儿。
他旁边的女孩儿叫乔禾,是村长家的孩子,那天孟平就是求助的她,才发动了全村人帮他找人。
孟平这小子,之前就对她有点意思,一直不敢表态,也没怎么一起玩过。
真他妈不愧是我好兄弟,这方面和我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对喜欢的人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现在总算是正式认识了,他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埋在浅滩里不动坑了。
正想调侃孟平嘴欠几句,我万年不响一声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声音。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接。
是我爸的号码。
我想不出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接一下,万一天上要掉金子呢。”手机铃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孟平拿胳膊肘拐了拐我。
我想了想,划开绿色的接听键。
“喂?”对面传来我爸的声音。
“嗯,是我。”我摸了个北风,没什么用,直接打出去了。
“最近怎么样?”我爸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完成任务,“刚给你打了笔生活费,不够再说。”
“谢谢,”我放下手机看了眼银行短信,让孟平说着了,是笔巨款,“还有什么事?”
“董事会换届时我会竞选,你老实点儿,最近别闹出大事。”他的语气略微有些疲惫。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瞄一眼孟平的牌,给他喂了几张,终于让他赢了一把。
孟平兴奋地摊开手要钱。
我把我那卷钱扔给他,把面前的牌一推,对他们说:“你们玩,我歇会儿。”
我转过石桌往院里走,姜云来和方向还在屋里写作业。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写这种东西?”方向咬着笔头,语气颇为哀怨。
“那还不是要问我们自己。”姜云来头也不抬地写着单词,微微叹了口气。
他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再也不拖延了——”
我站在屋外,敲了敲窗户。
姜云来偏过头看见我,笑了一下。
她抬眼看人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圆,像山涧泉水一样水润清透。
“这会儿胳膊还疼吗?”她目光转移到我吊起来的左臂上。
“没事了,”我冲她轻轻晃了晃胳膊,“走,带你俩摘西瓜。”
后山有一大片瓜田,圆滚滚的西瓜瓜熟蒂落,安然地躺在绿叶下面。
瓜农李爷爷在一边搭了棚,扇着扇子乘凉,我过去递给他几张纸钞。
李爷爷把脖子上挂着的老花镜戴上,仔细看了看我:“又回来看你奶奶啦。”
我点点头。
他说什么也不肯收钱,我把钱压在一旁的石头下面,转头去看姜云来。
她和方向已经挑好了西瓜,抱了个满怀,我过去想帮着拿一下,被她躲开了。
“我挑这俩肯定甜。”她弯了弯眼睛。
我屈指弹了一下她怀里的瓜,响声沉闷,应该会很甜。
趁她一时不察,我从她那儿拎起一个瓜就走。
“喂!”姜云来追在我身后,抱着瓜走得费力,“你胳膊!”
“还有一只是好的。”我向她展示了一下单手拎瓜。
她抢不过我,扭头向方向求助。
“那边有池塘,”方向抱了俩大西瓜,没注意我俩的小动作,不死心地望向瓜地东边儿,“我看见荷花了,晚上咱们去赏荷吧!”
“这傻逼长荷花上了,”不远处传来沈乐乐的声音,她扇着扇子气急败坏,对着乔禾比划,“看着没妹妹,以后找男朋友可不能找这样的。”
孟平嘿嘿直乐,站在篱笆外拿着相机对着我们咔咔一通拍。
“这样的也没好到哪儿去。”沈乐乐看他一眼,直叹气。
“我觉得挺好的。”乔禾笑了笑,过来扶了姜云来的西瓜一把。
“谢谢乔乔。”姜云来出了一脑门儿汗,和乔禾一起把西瓜放到井水里冰着。
沈乐乐过去给她扇扇子,方向一脸委屈地跟在后面:“乐宝,你不喜欢看荷花吗?”
沈乐乐的扇子停了一瞬,孟平反应迅速地拉着我躲远了点儿,生怕受到牵连。
但她忍了又忍,只是吐出俩字:“喜欢。”
姜云来很明显地在偷笑,我忍不住也勾了勾嘴角。
我问她:“你喜欢什么花?”
“向日葵,”姜云来眨眼想了下,慢悠悠地开口道,“木棉花也行。”
“为什么?”我问。
“因为瓜子很好吃,”她很认真地说,“木棉花煲汤也好喝。”
孟平龇牙咧嘴地给我比了一串手势,先是点点我,然后作势抓住姜云来的头,又虚虚地隔空抓了抓她的肚子。
姜云来看得不明所以。
我凭借和他多年的操蛋默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我头疼地看向表情管理离家出走的兄弟,好心提醒道:“注意形象。”
他好像才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个乔禾,一秒收了神通。
二十分钟后。
“我还是头一次进行这种活动,”孟平穿个老头背心,饶有兴致地弯腰往池塘里看,“该说不说,这花儿长得挺他妈带劲儿啊。”
“你凑近闻闻,有一种特别的清香,”方向说,转过头看沈乐乐,“乐宝在我心里就像荷花一样,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沈乐乐嘴角抽了抽。
我一直以为方向是个哭包,没想到也他妈是个活宝。
“这花儿跟沈乐乐这人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这马屁拍的,”孟平乐了,用力鼓了下掌,“妙!实在是妙!”
他不敢看乔禾,我索性帮他看了。
这女孩儿一直专心地看着孟平耍宝,时不时笑一下。
这俩人有戏,我眯了眯眼睛。
姜云来站得离池沿儿远远的,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次翻船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
我心虚地站在她左前方,把完好的那只手臂搭在孟平的肩上,在她前面构筑了一道简陋的防落水防线。
六个人紧紧巴巴地凑着小池塘围了一圈,观赏了半个多小时。
“我饿了。”姜云来从后面扯了扯我衣角,小声说。
“回家,”我低声对她说,冲那几个人一扬手,招呼了一声,“今天轮到谁做饭?”
“我,”姜云去弱弱地举手,看了我一眼,“还有你。”
我:“……”
于是我跟着姜云来回去做饭,把另外几个人扔在池塘继续赏荷。
姜云来做饭很利索,我几乎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给她打下手,空时就在灶边烧火,烧着烧着,不自觉地有些愣神。
这段日子是偷来的,只是,太短暂了。
很快我们就会分开,回到铜钱街,回到各自的家。
“西瓜可以拿出来了,”饭做得差不多了,她在手机里翻找沈乐乐的电话,打算叫大家回来,话音未落间犹豫地看向我,“你单手能切吗?”
“能。”我回过神来,笑了笑。
“哟,快来看川哥单手耍大刀,”孟平刚进院,对着我拿着手机点了点,“摆个pose。”
“录视频呢?”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sure,”孟平说,“发给我们的小伙伴开开眼。”
“你是要发给姜云去吗?”姜云来接过乔禾从家里拿来的小菜,转头往我们这边儿看了过来,“我刚和我妈联系过,这会儿他正哭呢,晚点再给他看吧。”
我们围坐在一起,在落满霞光的院落吃着冰西瓜。
“弟弟怎么了这是?”沈乐乐刚摆完碗筷,闻言惊讶地问。
姜云来散落的发丝似乎有些碍事,她找了根皮筋,边绑头发边慢悠悠地说:“和石小棋吵架了。”
“我不信他俩能打起来,”孟平咽了口西瓜,竖起三根指头起誓,“平时好得跟他妈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