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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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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是夜，入平城后的第一区。
当然，现在可以叫它废墟了，黑夜让这破败，蛀空的荒楼平添一丝吊诡。
沙化后的第一年，还算有秩序的时候，沙尸是被管制起来的，上头的人用拯救人类的借口，把它们用以实验。
毕竟活下来的人还是得想办法活下去啊。
每座城关押沙尸的地方就被称为“第一区”。
可惜，人们用科学解决问题的思路还不如赵林军被托梦来得快。
一个正常的肺比无数失败的实验数据有用多了，没人关心这个正常的肺是不是科学手段，他们只想要解药。既然赵林军有，他们就要去祈水城。
后来的第一区就成了人们为取得凭证去到祈水城的屠戮场。
在他们看来，人从变成沙尸开始，人就不是人了。如何被对待其实也没差别，从被做实验到被屠杀夺取眼球，从亲朋爱人到手中之物。
……
彼时离赵林军上台已经过了半年，但至今没听说祈水城放人进去过。一部分人惶惶不安，一部分人誓达目的。
大部分人去往祈水城一定会经过平城。
轮到周令水抵达平城第一区的时候，已经算不得第一批了。
周令水没想到的是，平城的第一区，竟然是个学校。
仔细看，破楼上还有勉强拼凑起来的“求学楼”三个字，但只要是带点的笔画，基本都空了，痕迹浅浅，堪堪悬在墙面上。周令水静静看了几秒，继续往里走。
人走过的地方，扬起尘土，周令水把堆在脖间的布掩了掩面，这破布是她从衣服上扯的，此时线头还在乱飞，不过聊胜于无。
防沙面罩是稀缺物品，她身上只有基础的生存物资。
周令水来回望，和她差不多到第一区的人也在慢慢往里探。
夜里的人没有白天的多，有结对的，有像她一样单独行动的。
手电筒的光散开又交错，人影攒聚。
周令水再走两步，周遭突然有了响动，有尖叫声传过来。
“快快，这有，出来了，它出来了。”
“要不要上啊？”
“后面还有没有？”
一黑影从大楼间走了出来，没有灯光，凭借手电，只扫清楚半个干瘪的上半身。走在前面点的人开始往后退，大家都下意识与那物拉开了距离。
一时间竟没人上去，大家来回看，互相传递眼神。
大晚上的，谁看得清啊，周令水窝在人群后，觉得有些好笑。
她大概数了一数，在场的有十个人，其中摸得准性别的男生有八个，还有一个长得略矮，身型却不娇小，戴着帽子，贴在一男的身侧，不大确定是男是女。
有人跃跃欲试，往前走一两步。开了个头，旁边人来了劲，手电筒跟着乱晃：“上，拿下它。”
已经有人要猎杀这个了，这话像是这物被他们抢先了的一个暗示。
楼里的沙尸肯定不止一个。
之前不确定性别的那人跟着他身侧的男人往旁边一栋楼走了，后面又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步伐快，周令水只瞧见一个背影。
这时候场上加上她只剩下7个人。
周令水没动，她在看往前走的那个男人。那人背上一个黑包，右手握着刀，背微微弓，看他走得步子有点虚，身体也在颤抖。
——一般这种贸然出头的，怕是要遭几下。
周围人明显在乱起哄，这男的还被煽动了。危时乱怂胆，简直是在送死。
沙尸与人形沙聚不同，沙尸是可以被杀掉的。因为在形态上，它们有躯体，有行动力。哪怕它们的全身都已经衰竭呈腐烂状，那也是有实体的。
杀掉它们也就是让它们丧失“伤人”的行动，遇上沙尸比遇上人形沙聚境遇好一万倍。
可即使如此，这玩意是那么好杀的？
男人应该是想直抵沙尸的眼球，他的手臂抬起，中门大敞。沙尸的身量足足比他高一个头不止。
他一下没够着，刀都还没碰到沙尸，就被一巴掌拍开了，“砰”一声，人倒地不起，晕死过去。
周围人都有点慌，有个戴眼镜的收了手里的棍子，道：“力气这么大？怪不得还能活到现在，合着前头留下的都是狠货啊。”
灰又开始扬起，眼镜男干脆往回走：“早上来吧，这个看门的就这么大了，后面的不好说，晚上还看不清。”
旁边跟他一起的有点犹豫：“就，就这么走啦。”
“打不过啊。”
一时静默，暂时没人再上前。剩下三个应该是认识的，他们又汇聚眼神，应该想着一个人的力量终归太弱，不如一起制衡。
周令水听到一句：“得先按住它。”
之后她不再关心，因为她把目光放到了那个倒地的男人身上。原本在他背上的黑包，随着那一巴掌，被甩到一旁，此时没人注意到那。
她快走两步，假装查看地形，然后顺手牵羊。
……
“嘶！”周令水一边翻包一边感叹，她刚从里面掏出来三瓶水，两板巧克力，甚至还有一大瓶酒精、纱布等，都是非常要紧的物资。
周令水把东西往自己包里收。
突然一道冷光折了过来，周令水感到脖间一凉。
但她的应激反应比脑子快，身体重心几乎是立马就往右放。
她用余光锁定那伸来的手臂，抬手一扳一拧，就将刀夺了过来。转个身又去攻其下盘，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周令水的动作敏捷而流畅。
那人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快，闪了个身，勉强躲过周令水伸过来的那一脚。
“嘿，嘿，兄弟稳住，稳住，我并不想干什么。”偷袭的人先投降，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
周令水站直身体，看向那人，是个年轻男人，身量不长，躲起来倒灵敏的很。
“你想干嘛？”刚被偷了袭，周令水语气自然不善。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包，意味明显：“也想收点东西。”
周令水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黑包，有点不耐烦：“包是我捡的。”言下之意，凭什么让你分一杯羹。
男人往楼下指：“刚刚那个是我的朋友。”
周令水懂了，那人应该是看到她偷偷捡了包，故意不当场和同伴说，然后自己偷偷跟过来。这样他就可以在同伴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分走包里的东西。
如果周令水不配合，他大可以当场反水，喊是她抢包，而他只是为了帮同伴拿回东西，名正言顺。
周令水不想和面前这个动歪脑筋的人过多纠缠，她捡起自己的包，点头说：“可以，东西都归我，沙核桃你可以拿走。”
沙核桃就是沙尸的眼球，人们不想把干瘪的眼珠子跟自己还在转的相提并论，就整了个“沙核桃”的说法。
男人要的就是这个，爽快答应。
周令水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绒面的松紧包，包面上是金色丝线绣的一个字母M，周令水掂了掂，朝男人扔过去。
男人收了东西，又下楼去了。
周令水冷笑一声，把刚刚差点划开她脖间的刀收好，继续往前走。
都说人是多面的，没有纯善的人，也没有纯恶的人，因此有了辩证思维。
但人的行为是可以被拍案定论的。
只要让他置于一个环境中，让他思考，让他行动。他所作出的选择是善，是恶，比他心中的善恶，可直白明了多了。
周令水看着男人走了下去，她并不关心楼下的情况。她把自己的包背到身上，比刚刚沉了一些。
她不轻易杀沙尸，这么久以来，她做得最多的是想办法解决最基础的生存问题。
她刚刚一直呆在底下不走就是看有没有机会捡到物资。比起拼了命地收沙核桃，她更关心怎么解决吃喝的问题。
她到这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此刻电子表显示两点。
大楼里没什么稀奇的，其实能杀的沙尸很多，毕竟地球剩下的生物里有三分之一都是沙尸。她来探第一区的原因和大部分人一样，这里曾是实验室，哪怕现在是荒废的，曾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却不会轻易消失。
周令水到处乱逛，风吹进来，面前的布有些松散，又滑到了脖间。大晚上，楼内四周空旷，总归有些瘆人。周令水缩了缩身体。
再往前，周令水就听到了打斗声。
她往前跑，在拐角处看到了之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刚刚她就觉得有点眼熟，不过现在她也来不及细想了。
因为这头的局势不大好。刚还站着的男人，转眼就被沙尸拽到地上，一个狠力，翻身按住，抬手就砸向男人的头，男人发出疼痛的吼叫。
沙尸又是一下，地面轰响。
沙尸的力气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就周令水的战斗经验来说，一般只能智取。
比如现在，她快速从包里拿出一捆细绳，伏到沙尸身后。趁它被男人掣肘的期间，用力勒住它的脖子，沙尸被勒得弯背。
周令水不能让它往下倒，一脚蹬在其背上，把绳拉到绷直，又往手上绕了一圈，把力收到最大。
男人从沙尸身下挣脱开来。
沙尸的手伸到空中乱抓，似乎想碰到周令水。
周令水有些撑不住了，大喊：“等什么！快挖啊。”
男人明白过来，拿刀按住沙尸的头，一下扎了进去。
沙尸瞬间就化了，沙核桃是沙尸的命门，你砍手臂，砍腿，哪怕给它断头，沙尸照样能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只有挖沙核桃，沙尸才能算真正意义上被杀掉了，这也是为什么赵林军会拿沙尸的眼球来做祈水城的门票。
沙尘散在周令水腿上，她刚放松下来，这会儿又连忙跳起来抖落。
男人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刚刚一门心思搏斗，现下才打量起周令水来。
他的身量是人群里算高的，眼前的男人竟能挨到他的胸口，满打满算都有一米七五了。
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前进帽，面前遮住了半块布，看不清脸。
他身穿黑色短夹克，下身是深色的工装裤，长度刚好盖住脚下的鞋子，也遮掩住了脚踝处绑着的短匕首。
裤子上从腰部开始到大腿和小腿都绑住了装武器的制式皮带，是很利落分明的会动手的人的穿着。
这样打扮的他只想起了一个人。
“小周？”
周令水停下动作抬头去看，刚刚熟悉的感觉终于落了地。
“常风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