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远国幼儿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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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内一片沉默。
“怎么，小崽子，你有意见？？”姜渔有些不满，揪起小豆丁的耳朵。
“没有，没有……”小豆丁现在看姜渔的眼神无比乖顺。
其余二人，更是对姜渔的观点没有异议。
陆伯原直接向那具尸体走去，在完成一系列外科手术般的举动后，众人离开了这条走廊。
姜渔领着三人来到楼梯拐角拾阶而上，边走边问：“我们要找一个空旷的地方，这个地方需要保证我们能看到所有学生，又最好不被所有学生看到。”毕竟学生鬼很难分辨，除了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三人，她干脆就不再相信其他任何人，这样可以彻底隐蔽行踪。空旷则是因为，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时，她们还能有路可逃。
不得不说，刚刚卫生间那副景象，她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可如果是更隐蔽的地方，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吗？比如储藏室之类的地方。”许江竹应该对姜渔有了基础的信任，用柔弱的语气表示疑问。
姜渔目前对这个小女生还是不讨厌的，不想让她因为未知而徒增恐慌，于是耐心跟她解释情况：“这样下去，‘学生鬼’只会越来越多，幼儿园内没什么安全的地方。如果在逼仄的地方被看到，首先，我们逃跑的选择会变得很少。其次，一旦园长就在附近，那我们可以说是必死无疑。除非……”
小豆丁在身后耷拉着脑袋问：“除非把我丢出去？”
“这是对你在人家葬礼上吃薯片的不礼貌行为的惩罚。”姜渔一句不让，站停向身后的许江竹问：“你知道哪个地方符合我说的吗？”
剩余三人之中，她看上去是唯一一个能输出有效信息的人。
许江竹短暂思索一番后，便抬头说道：“天台。”
“那就去天台。”姜渔一甩马尾，果断继续向上爬楼梯。
远国幼儿园明显档次高端，教学楼足足有六层，完全是一间小学的规模。
姜渔登上顶层后，找到了通往天台的门。门并没有上锁，她转动把手就开了门，当人都通过后，关门反锁。
天台比姜渔想象中要大，光秃秃的水泥地，视野极为开阔。
这里没有任何学生，只看到远处绵延不绝的高楼，上面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片片阳光。
姜渔站在天台上，更能感受到远国幼儿园地理位置的卓越之处。她极目远眺，城市四周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这里赫然是整座城市的最高处。
这代表在陆伯原心中，这家幼儿园，站在一座城市的最高点？
这时，姜渔注意到天台门边的墙壁角落，用铅笔画着许多大眼睛的奇怪图案。
竟然是第一场考试中的沼鹄。
姜渔第一时间看向小豆丁，因为他说过，这是他家乡的吉祥物。
然而，陆伯原的脸上却浮现出激动的神情。
“快看，快看！”他拉着许江竹的手，说：“你忘记了吗，这是你小时候画的！”
“妈妈说过，它可以保护我们，不被坏人抓走。”
“你在这里多久了？你也想走对不对？”
终于开始走主线剧情了吗？
姜渔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看向陆伯原。
在“乖乖吃饭”的环节，她就一直在想，沼鹄到底对陆伯原意味着什么。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想看许江竹有什么反应。
可没想到，许江竹对墙上的东西流露出了一丝……嫌恶的神情。
只是一瞬，被姜渔敏锐地捕捉到了。
然后许江竹就蜷缩到角落，不再说话。
以姜渔的经验来看，NPC不交互，多半是任务没完成。
眼见着又进入了僵持阶段，姜渔只好自己开口收集信息，她走上前问一脸失望的陆伯原：
“你到底为什么要粘着这位姑娘？”
姜渔指了指抱膝蜷缩着的许江竹。
问题触及到陆伯原灵魂深处，陆伯原再度变得深沉起来，他说：“我要带她走。”
“去哪？”
“我不知道。”陆伯原眼底浮上一丝痛苦，转眼又化作迷离，他说：“我说过，我只记得那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姜渔对陆伯原如今的配合程度感到满意，继续问：“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是我姐姐。”陆伯原静静地看着许江竹。
什么？
不是吧？
姜渔狐疑地看着陆伯原，“确定不是恋人？前女友？”
陆伯原觉得有些被冒犯：“当然不是。”
“不要怪我这么想，你们两个没有一点点跟亲情有关的感觉。”姜渔耸耸肩，“只有你，总是貌似深情款款地粘着许江竹而已。”
“深情款款就不能是亲情么。”陆伯原仍觉不满。
“当然可以，你说了算。不过你们一个姓许，一个姓陆，难道是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爹姓？”姜渔不在这种事情上争辩，指出关键问题，“同父异母，同母异父？还是异父异母？结拜姐弟？好复古的关系，是不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被虐待什么的？我真是服了你，说话呀。”
姜渔说着说着，陆伯原走掉了，去抚摸墙上的涂鸦。她的火气腾得上来了，上前几步追紧。
“都不是。”陆伯原斩钉截铁。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忘记了。我忘记了很多事情。”陆伯原缓缓抚摸着沼鹄的图案，眼神迷惘，“只记得我要带她走。”
“行，行，行。”姜渔放弃了。
她点点头，走到许江竹身边，“你是他姐姐吗？”
“不是啊。”许江竹讶异地看向陆伯原。
姜渔扭头：“她说不是你姐姐。”
“我听到了。”陆伯原别过头。
姜渔品出陆伯原在平静的语气夹杂了一点点不爽，但她选择不管不顾，继续追问：“你作何感想？”
“等我带她走，走到那个地方，她会想起来的。”陆伯原语气坚定。
鬼打墙一样的回答，这一定就是待完成的任务了。
或许，带许江竹去到陆伯原口中的那个地方，是陆伯原的一种“自救”方法。
如果许江竹是此时被异化了的“精神锚点”，那么被异化的点，就是许江竹所处的“位置”？
若想重构正确的“精神锚点”，就是将许江竹带到陆伯原认为的，一个正确的地方？
这样看来倒是合理的，毕竟这个地方已经足够不正常了，没人应该生活在这种地方。
姜渔打量着墙壁上的画。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这只丑不拉几的吉祥物。
小豆丁曾经说过，沼鹄是他家乡的产物。
陆伯原对沼鹄的画作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
而姜渔第一次遇见小豆丁，是在……教堂！
或许，她应该要回到来的地方去。
姜渔有了头绪，正要提问时，楼下传来了一声窗户碎掉的声音，声音很近，几乎就在众人正下方。
小豆丁离天台边缘最近，悄声说了句：“是那个手上会发光的哥哥。”
悠然哥？
姜渔对他还是很有印象的，那是一个在陆伯原心中蛮有本事的人，他出事了？
姜渔也到天台边缘趴下，向下看去。
楼下是教学楼的后院，不远处便是幼儿园的栅栏。
悠然哥正倒在教学楼与栅栏中间的草坪上，他浑身是血，小臂处仍然闪烁着细微的电芒。
悠然哥望着天空，双眼放空。
生死关头，他怎么还陷入沉思了？
姜渔疑惑起来，只见两米多高的园长也从窗户跨了出来，站在悠然哥面前。
“不可能的……”悠然哥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半坐在地上，他盯着园长，眼神中迸发着凌厉的细小闪电光芒，“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你这种怪物。”
园长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开始向悠然哥走去。
“你不可能比我更快。不可能。你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悠然哥忽然笑了。
姜渔从他的表情上再次感受到了在“乖乖吃饭”环节时，他那种自认为掌控一切的轻松气质。
这个人的狂妄已经到了极点，时至如今还不肯认清自己的实力，在这种幻境废墟里已经全然无用了，完全无法接受现实。
姜渔忽然觉得这个人在现实中恐怕也与此时一模一样，锋芒毕露，以至于陆伯原能如此具体、如此深刻地还原出他在幻境废墟中的样子。
正当姜渔琢磨时，悠然哥的话引得她不得不侧目——
“如果你不该存在，我却存在，只有一个可能。”随着园长越走越近，悠然哥的笑容仍然没有消减，反而更盛，“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可以肯定你与我的任何执念都没有关系。何况，我想，我落到这种境况里，要面对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你这种弱得要死的东西。”
“我活得很好。”悠然哥举起了手，电芒聚集缠绕，竟刺向自己的头颅，“我不在这里，对么？我只是……在某个倒霉蛋的幻境沼泽里。”
什么？
身为幻体，竟然觉醒了？！
姜渔感到些许的讶异。
眼前，那一束旋绕炸裂的金黄色电芒并没有让悠然哥如愿杀死自己，而是随风消散。
只是园长也没有抓走他，当悠然哥说出这些话之后，他的肉身开始逐渐分解成灰色的粉末，随风飘散了。
悠然哥看了下自己正在消散的手臂，却把目光投向了天台，他和姜渔四目相对，自嘲地笑了：“竟然让你们这些贱民看到我这幅样子，真是让人不爽，如果现实中的我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杀了你们。”
园长的大耳朵动了动。
它好像在思考悠然哥临终说的话，一张大嘴面向天台方向。
姜渔翻了个白眼，这人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出局了还要把怪引到我们这里来——幻体的命不是命吗？
察觉到自己等人已经暴露了方向，姜渔也不再沉默，她面对悠然哥临终的威胁发出讥笑：“如果我带着相机进来就好了，拍下来寄给现实里的你。怎么样？”
听闻此话，悠然哥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进来？”
“你不是这里的幻体？”
“你也知道这里是幻境沼泽？”
“为什么你没有消失？”
“你能把照片带出去……？”
“难道你是主体意识进入的这里？！”
“你到底是谁！！”
悠然哥发出一连串不甘的质问，整个人彻底分解消失了。
与此同时，园长重新又回到了教学楼内，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不仅如此，众人立即感受到整栋楼都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一时间灰雾满天，哀嚎声响起又远去。
天台上，几个人身形不稳也滚作一团。
在一阵兵荒马乱后，震动渐渐平息，姜渔终于稳住身子起身，她眺望出去，教学楼的另一边赫然已经荡然无存！
非但如此，当她走到天台边缘时，心跳几乎漏了几拍：眼前，就连土地也不再有，从天台边缘望下去，是片片的薄云，与薄云下如蚂蚁大小的村庄——
这里竟是一座天空之城！
似乎是因为悠然哥身为幻体，却意识到这里是幻境废墟的缘故，引发了幻境的崩塌！
姜渔侧头看向身边同样向下望的陆伯原，认真说：“你听明白他的话了吗？”
“不懂。”陆伯原回身看着姜渔，语气也很认真地说，“但你们都很怪。”
“明白的。你被抓住了精神锚点，所以是不能理解这些真相的。”姜渔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陆伯原的肩膀，切回之前的话题，“还是赶紧说一说你要带许江竹走去哪里吧？你总得有个方向吧？否则我们迟早会掉下去摔死的。”
陆伯原：“外面。”
许江竹：“外面。”
姜渔眉毛一挑，目光在异口同声的陆伯原与许江竹之间跳跃。
姜渔先向陆伯原问道：“外面哪里？”
陆伯原眼底又浮上了痛苦——姜渔摆摆手，说：“行了行了行了，你，你为什么说外面？”她指着许江竹示意对方开口。
“我想到园长最开始说的规则了。”许江竹咽了口口水，试探性地说：“你们还记得吗？”
姜渔点点头：“限时三个小时，不被发现，就算通过考试。这是全部规则。”
“嗯……所以，他没说一定要躲在幼儿园里！”许江竹眼圈还红着，却在此刻被希望点亮了。
姜渔哑口无言。
说起来，确实如此。
只不过，许江竹在当时离开得早，而姜渔等人在走廊里还是听到了后续学生们与园长的对话。
当时，姜渔听到有人问了躲藏地点的规则，园长也回答了可以躲在幼儿园的任何地方。
姜渔下意识地记住了这条消息，却反而被这条信息困住了。
现在看来，当园长介绍完“全部规则”后，开始的提问环节，只是在戏弄学生们，等待着哪个倒霉鬼问出那一句“游戏什么时候开始”后突然开始杀戮。
而在这个问题之前，园长所说的所有答案，根本是在瞎扯而已。
全部规则，就是全部规则。
多出来的任何细节，都是随口一编。
许江竹虽然胆子不大，但脑袋确实转得蛮快。
至少比幻境主体强。
姜渔拍了一下额头以示懊恼，随后怒视陆伯原一眼，废物！最后才向许江竹投去认可的目光，放轻了语气：“你说得很对。”
“不仅如此。”见收到了姜渔的肯定，许江竹眼中光芒更盛，摆手让大家去她身边，“你们看，下面操场上的图案，是一只眼睛，‘乖乖吃饭’的教室里，有熊的画，熊也有眼睛。我们藏着的卫生间，天花板上的灯也有很多小孩，小孩也有眼睛，而且——”
许江竹指向天台上随风飘扬的旗帜图案：“旗帜上面的图案也是一只眼睛！或许园长并不是只靠着生下的‘学生鬼’来找人，而是这一切眼睛都在帮他找人！”
“亲姐啊。”姜渔看到那面旗帜正对着自己这边几个人的眼睛图案，人都傻了，“聪明是挺聪明的，但你早点说啊？”
就算没有悠然哥主动跟她对话，她们也早已暴露了位置！
此时，天台的门已经开始震动。
园长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
姜渔再次看向楼下，连忙招呼众人说：“能下去吗！”
见陆伯原与许江竹点头后，姜渔立即搂住小豆丁，翻身下跃，踩在六楼的空调外机上，几番下跳之后，稳稳踩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啧，“少吃点薯片吧，早知道你这么胖就应该早点把你喂给园长。”姜渔忍不住吐槽。
“不要啊……”小豆丁默默缩了缩脖子，弱弱求饶。
但是她经过沼鹄一事确认了，小豆丁或许是个引路NPC。
小豆丁的家乡，也许就是陆伯原想带许江竹去的地方。
陆伯原与许江竹也相继落地。
姜渔注意到，许江竹在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跪在了地上，但很快被陆伯原扶了起来。
“走！”
注意到许江竹没有大碍，姜渔不再耽搁时间，低声下令，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翻过栅栏，一路向下穿越绿荫公园，开始向城市中狂奔！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园长从天台直接跳了下来，夯实的脚步声一直没断过。
姜渔等人拼了命地跑，一刻也不敢松懈。
短短几分钟后，几个人就来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身处在繁华的高楼大厦之间。
终于有了遮挡！
然而，还没等众人把气喘匀时，姜渔偶然抬头之际，头发发麻的感觉瞬间如电流般传遍了全身，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恐怖——
只见身边的所有高楼大厦，上面的每一扇玻璃，每一扇窗户，都变成了一只只硕大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街区中央的几个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