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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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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男人面如冠玉,剑眉凤目,漆黑的眉目上还挂着水珠,虽然脸色和唇色有些苍白,但依旧能让人联想到极北之地,高山之巅的雪莲,高洁而不可侵犯。
赫然是那个高傲稳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最好的风度,所有人口中的世家楷模——定北侯世子傅珩!
傅珩发现自己的身份暴露,立马撑着地坐起来,也顾不得后背的伤口了,张口解释道:“公主殿下,我我……我不是……我。”
还好宁无忧今日已经经历了从死到生的奇诡事情,很快就收起震惊的神色,见他“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抬手打断他:“傅世子,你先别说话了。”
她弯腰捡起他的剑,递给他:“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两人沉默地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她的脸沾了灰,头发被水打湿,有一部分散落下来贴在脸颊上,肌肤莹润如玉,睫毛卷翘,不得不承认,美人就算狼狈起来也是我见垂怜的。
宁无忧抬头看看天色,觉得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
她伸手把傅珩拉起来:“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傅珩有些受宠若惊,愣愣地说:“多谢殿下。”
宁无忧摆摆手:“你不用总是称呼我为殿下,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然而,傅珩却肃容道:“殿下就是殿下,微臣怎能直呼殿下名字?”
宁无忧:“……”
她差点忘了,这个人光风霁月又成熟稳重,极为守规矩,古板得令人发指,他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
其实前世宁无忧别说和他说话了,连见都没见过几次,他们两个人,一个在乡下,一个在京城,她回到京城没多久就又前往齐国。
但这个人的名气却极大,哪怕宁无忧在偏远乡下都听闻过他,人人都对他赞誉有加,说他是大梁百年难遇的奇才,真可谓是名满全国。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也会干出劫花轿这种不光彩的事。
宁无忧现在终于有时间好好盘问他,她故作严厉地说:“傅世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敢来劫本公主的轿子,你不怕定北侯打断你的腿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陛下震怒,你们定北侯府可就要遭殃了。”
傅珩的神色中却有些倔强,仿佛一点都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他前世就是太胆小太古板才会失去她,至死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喜欢。
对于宁无忧来说重生才不过一天,可对于傅珩来说他已经十年都没见到她了,在没有她的那十年里,他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不大胆一点,所以重来一次,哪怕劫花轿有违他的行事准则,他也还是这么做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说:“只要殿下不说是我假扮刺客劫了您的花轿,别人又怎会知道?”
宁无忧一挑眉,他好像也和上辈子有了细微的差别,她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做?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有刺客在前面等着杀我?”
傅珩看着她冰冷怀疑的眼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难不成他要告诉她,他死了一次然后又重生了,因为记得前世之事,所以赶在刺客之前带她走?这太玄乎了,要不是傅珩自己正经历着这种事,他都不会相信。
要是他真这么说,估计他的殿下会觉得他疯了。
傅珩只能临时胡诌道:“我正好来洛阳游历,在前面的驿站用饭,偷听到刺客的计划,于是就找人帮我劫花轿。”
大梁的国法规定,王府侯府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府兵,只要别太多就行。
宁无忧点点头,怪不得那些刺客招式那么像士兵呢,她无法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能感觉到傅珩应该没有恶意。
她一边和傅珩一起往前走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去和亲了,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她一定要查出真凶,决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她余光不小心瞥到了傅珩,却意外对上他的目光,傅珩一愣,强作镇定地移开目光,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受,这种感觉就像是这个人一直在注视着她,所以她每次回望时都能看到他的眼睛。
宁无忧皱皱眉,她刚刚想事情想得太入迷,竟没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她也弄不明白傅珩老是看她做什么,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计划,一个可以不用去和亲的计划。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开口道:“傅世子,你愿意娶我吗?”
傅珩猛地抬起头来,恰在此时,天边闪过一道闪电,将他一双眼睛照得极亮。
他内心狂喜,心想:“还、还能有这种好事?”
早知道他上辈子就该早点英雄救美。
似是他的表情太过震惊悚然,宁无忧叹道:“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傅珩一直都是世家楷模,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这种事确实为难他。
傅珩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他又不敢太唐突,于是他斟酌着开口:“殿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之前去和亲是因为我觉得去哪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不想去和亲了”顿了顿,她又说,“而且我要留下来,我想知道是谁要杀我,万一皇上把我许配给他人,在别人家,我办事可能会有些麻烦,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与我协议成亲。”
傅珩心里有些失望,原来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才想嫁给他的,但是他面上不显,成亲以后他可以一步一步来,早晚有一天他可以追上她。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装,庄重地答应:“我愿意娶殿下为妻,日后必当尊之重之,殿下想做什么微臣都不会干涉。”
宁无忧再怎么混迹江湖也是没嫁过人的姑娘,她有些尴尬地说:“这……倒也不必弄得这么隆重。”
尴尬过后,她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傅世子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你这样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一个很好的姑娘,而我是个娘早死爹不爱的人,空有一个公主的身份,还是几个月前才受封的,最主要的是我名声也不怎么好,你这样贸然答应,定北侯应当会很生气吧,到时候你怎么和他交代?”
傅珩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很想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心说:“我早就遇到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了,而她此刻就在我面前。”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说的却是:“殿下去和亲乃是结两国之好,背后之人派人刺杀可见居心不良,破坏两国关系,微臣自然有责任助殿下查获真凶。”
这确实很像他会说出来的话,宁无忧点点头。
天边又划过几道闪电,随即雷声轰然响起,大雨倾盆而下,两人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傅珩一开始也不知道她会武功,此时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好心办坏事了。
他歉疚地说:“殿下,微臣是不是耽误了您的事?”
宁无忧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说:“你还知道啊,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本公主早就脱困了,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这雨水淋得她快睁不开眼,何况傅珩也是好心,她现在不想讨论谁对谁错,于是摇摇头,摸黑找路。
两人在雨中疾走,突然发现前方似有光亮,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傅珩道:“应该是一个官家驿站,我记得我们坠崖的地方离驿站不远。”
他们循着光亮走去,待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喧闹声,宁无忧一把推开大门,驿站老板正坐在柜台后,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当即站了起来。
傅珩走到柜台前,放下一块银子:“要两间上房,”他看了一眼宁无忧,又说道,“再要一碗姜汤。”
此时宁无忧还穿着嫁衣,两人裹挟着外面的水汽闯进来,浑身湿透,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私奔。
宁无忧不知道老板心里在想什么,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找老板要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去沐浴。
她泡在温热的水中,抬手揉了揉眉心,缓解疲惫,还没放松多久,就又听到楼下传来骚动,仔细一听似乎是有人在搜查,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那些刺客难道追来了?今天就没消停过,还没完没了了!
他们在三楼,刺客一层一层搜查,不会那么快,她推开房门,去找傅珩,他们不能再留在驿站里了。
谁知她刚一出门便遇上傅珩,傅珩也正在找她,两人对视一眼,皆放轻脚步,寻找机会溜掉。
但刺客似乎是早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直奔三楼,宁无忧看了一眼高度,身边也没有绳子绸缎之类的东西,要是直接跳下去有风险。
傅珩轻声说:“看来是躲不过去了,等会打起来,殿下先走,微臣来为您拖延时间。”
说着,他便把唯一的剑给了她。
宁无忧愣了愣,随即说:“少废话,我们联手未必不能杀出重围。”
“找到了!他们在那!”
两人一惊,看向发声人,皆皱起眉头。
只见那刺客手中拿着宁无忧的画像,竟然还不蒙面,从没见过这么正大光明的刺客。
她刚准备动手,迎面就冲上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见到宁无忧,激动得差点留下泪来,当即下跪,大声道:“下官救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还请殿下恕罪!”
宁无忧:“?”
她不敢放松警惕。
那中年人抬起头来,宁无忧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人面相圆润,还留着短小的胡子。
宁无忧皱眉回忆,突然想起和亲队伍刚进入洛阳时,就是此人负责接待。
她抬抬手 :“陈大人,平身吧。”
洛阳县令陈熙这才站起身,恭敬道:“还好殿下没事,下官已将殿下遇刺的消息传往京城,相必不日皇上便能知晓。”
他视线往周围一扫,看见了傅珩,疑惑地问道:“傅世子,您怎么在这里?”
宁无忧:“我与傅世子在洛阳偶遇,幸得他相救。”
陈熙:“原来如此,这驿站人来人往不安全,还请殿下移驾至下官府中。”
陈熙得知公主在他管辖的地带遇刺失踪,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生怕皇帝降罪,一得知消息,立马亲自带人搜寻,如今终于找到,他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来。
洛阳经济繁荣,县令的府邸也不差,门外摆着两头石狮子,看上去很是气派。
两人在此休整了两日,皇上的诏令传来,命她即刻启程回京。
陈熙调用了一些护卫护送他们回京,护卫都急着赶快到达京城,但宁无忧却完全不把皇上那句“即刻”放在心上,每当车夫加快速度,她便假装头疼。
夜里留宿客栈时,傅珩避开护卫问道:“殿下是不想回京城吗?”
宁无忧笑道:“当然不是不想,只是不用这么着急而已。”
傅珩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他还是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不过,殿下你我二人的婚事恐怕不能自己做主,您有什么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