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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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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打完我就去找了许祁,一句废话都没有单刀直入道:“许祁我们成亲吧!”
许祁当时手上还拿着书卷在温书,惊闻此言,脸上闪过若干复杂的表情,半晌,轻轻将书阖上,向我问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是遇上难处了?”
“遇上了。”
许祁还是有些犹豫,他都不问我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只劝我道:“可成亲并非儿戏,你要不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免得日后后悔。”
“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我笃定道。
许祁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似乎有些动容,但仍旧下不了决心,“可我如今孑然一身,家贫不敢累美人,我怕……”
“别怕!”我打断他道,“如今我也是孑然一身。可我却不怕拖累你,你知是为何?”
“为何?”
我双眸紧紧地盯着许祁,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再?”许祁不解,“我们何时错过?”
我垂下眼眸,半晌,又抬头用玩笑的口吻向他勾了勾唇道:“许祁,你相信上辈子吗?”
许祁没答,但我猜想他是不信的。
他不信是她没有经历过,而我脑中关于他上一世的记忆却是鲜活的。
上一世我和许祁有过数面之缘,印象最深的统共有三次。
一次是九岁那年,父亲带我去许府做客,别的孩子都笑我是个结巴,只有许祁挺身而出,帮我赶走了那些嘲讽我的人,还安慰我说:“人各有殊,小姐万不可以短自轻。”
另一次是我向他提出退婚。那时许家已经没落,退婚前,原本我还想了一堆借口打算说服他,可刚说了一句,许祁便点了头,还说:“你本该如此。”
最后一次,是他高中状元后,他得知我被冯显卖到青楼,便跑到妓院替我赎身。
只可惜那时我已被折磨的油尽灯枯,他将我接回状元府,遍找名医为我医治,可都无济于事,最后在一个雨夜我还是死在了他的怀里。
残魂弥留之际,我亲眼目睹了他为我扶灵,为我落葬,为我立在坟前久久徘徊……
所立墓碑之上,是他亲手为我镌刻的碑文:吾妻陆娇娇之墓。
我没有和他行过夫妻之礼,也没有和他享过夫妻之实。
身为状元郎,他却给我一个娼门女子立了正妻的牌位。
此举不仅会污了他的清誉,还会损了他的仕途。
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这般作为,让我这缕残魂在一旁看了都替他感到不值。
又一年清明,人至中年仍孑然一身的许祁,又像往年一般来为我扫墓,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看见了他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块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对着那块玉佩,他久久地怅然不语,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细细一看,才发现那玉佩竟是我十二岁那年,与他定亲之时,母亲让我送给他的一件定亲信物。
当时,我只对他冷冷地道了句,“这……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
他接过玉佩握在手中,笑着问我,“你可知我收了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
我毫不在意的说了句,“意味着你收了我的玉佩。”
他听完只是一笑,然后便将那玉佩挂在了脖子上,这一挂便挂了一辈子。
后来我才听说,原来依着俗规,送给异性玉佩,就是要与对方相守一辈子的意思,而我和他,分明送玉佩的那个人是我,而信守诺言伴我一生之人,最后竟是他。
上一世是我负了他。
所以,今生我就算再怎么死缠烂打也绝不会再错过他。
我知道许祁能留着那块玉佩,便是早已对我种下了情根,因此今生在我几番痴缠下,他也还是心软了。
他愿意信守婚约与我成亲,只是谈到婚嫁,他却略显促狭道:“时间仓促,恐婚事办的会有许多不尽之处。”
我说:“没关系,一切都由我来准备。”
许祁没同意,他执意成亲的事都由他来操持。
虽然仓促,婚书、聘礼该有的礼节一样没少。
婚后一段时间我们都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
睡在一张床上,都是楚河汉界分的很清。
别说行夫妻之事了,就是不小心挨一下手指头,两个人都要抱歉的话说一大堆。
我知道他不是刻意疏远我,而是他不懂我为何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嫁给他。
是逼不得已,还是另有它意?
他心里没底,却也不好意思来问我。
直到这天夜里,冯显一身酒气地跑到我院外,毫无德行地扯着嗓子对我喊道:“陆娇娇,早就让你跟我了,你非要为了拿回家产嫁给许祁,他生不了孩子,你就拿不到剩下的银子!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许祁原本不知内情,听到冯显的话,才明白过来,起身坐在床上向我求证道:“你急着跟我成亲就是为了拿回家产?”
我坐起身,有些心虚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许祁拧眉问我:“还为什么?”
我垂着头说:“因……因为我……我心里有你。”
不知为何我突然又变结巴了,怕他听不清,我连忙抬头,很认真的又对他说了一遍,“我喜欢你,许祁,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
许祁凝望着我的眼眸,久久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平静。
过了许久,他才红着脸转过头去,似有些无意地问了句,“另一半家产,必须我和你生个孩子才能拿回?”
我知道他身体不行,不想让他尴尬,就说:“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
许祁转过脸来,带着怨气盯着我问,“这种事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说:“暂时还没想到,不过以后会想到的。”
许祁看着我,叹了口气,忽然给了个建议,“那不然……我们试试。”
“试?”我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觉地往他身下看去,“这怎么试,你不是……”
话音未落,许祁就扶着我的后脑勺将我摁倒在了床上,扯下床帘,这一夜他都没有消停过。
第二日清晨,我精疲力竭的问向许祁,“不是听说你不行吗?”
许祁撑着头躺在我身侧,噙着笑问我:“这谣言,你听谁说的?”
我思忖了一番,找到了症结。
这谣言八成就是冯显那王八蛋传的!
就这么折腾了两月,我怀孕了。
许祁却因要参加第二年的春闱,不得不启程赴京赶考。
走时,他对我百般不放心,千叮万嘱让我好生照顾自己,我只让他专心赴考,莫要为我操心,待他高中状元之时,便可一家团聚。
许祁走后我也没有闲着。
冯显上辈子把我害的那样惨,这辈子还妄图分走我两成家产,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他不是分走了我两成家产吗?
我要不回来,就从他手上赚回来。
我知道冯显爱财,便买通了我爹生前几个做生意的故友,暗中做局,诱骗冯显说今年河道干涸,漕运不通,让他趁早屯粮积丝,保准过几月可卖出高价。
冯显起初也没有上钩,但经不住高利诱惑,还是下了手,河道从秋季便已干涸,他先屯了一批货物,卖了高价,后来尝到甜头又下重本屯了一大堆紧俏的货物。
到了冬天,河道干涸,漕运不通,冯显本可以赚个盆满钵满,可我却暗中举报,说他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官府闻言立刻出手惩治,这样一来冯显不仅没赚到钱,还被官府将货物充了公,可谓血本无归。
而我不仅把他分得的两成家产都赚了回来,还把他冯家替我代管的两成也赚了回来。
可他冯显却不知这一切是我在幕后所为。
见冯显家底被掏空,我又趁热打铁一纸诉状将他告到了衙门,说他私挪我的家产做生意,有悖遗书所言,理应将产业归还于我,以免被他侵占。
官老爷得了我的钱自然尽心办事,查了冯家的账目,果然做生意亏了空,最后便判冯显将房产抵我还债。
终于,冯显败光了冯家所有家产,公堂之上,他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问我,“陆娇娇,你为何要将我逼到这地步?难道你就不念及一丝我们过往的情义?”
过往的情义?
上一世,他欺占我家产之时,可没顾念过我们过往的情义。
将我关在黑屋,把我当成狗一般,绑在床上,日夜折磨时也没顾念过我们的情义。
将我送去妓院,任由老鸨打骂,嫖客欺凌之时还是没有顾念过我们的情义。
……
他都这般无情无耻,我又为何还要跟他讲情义?
对我而言,他今日所报都是他应得的,可还不够!远远不够!
冯显虽然栽了跟头,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今,虽在我这骗不到钱,可在临州城里,凭着他那张迷惑人心的脸,和那张会哄女人的嘴,骗其他女人给他拿些钱花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像他这样贪婪的人,光靠几个妓院相好,普通人妇供养着,怎么能填饱他的胃口,他一心想娶高门贵女,就是落魄至此,也没有死心。
上一世我困在妓院,起初怎么都想不明白,冯显这样的人后来怎么还能娶到首辅千金?
更何况临州和京城差的那么远,这两人是怎么遇上的?
后来受一位和冯显相好过的妓院姐妹点拨,我才知道了原委。
原来首辅千金张灵珮外祖父家是临州的,当初她随娘亲回娘家探望病重的外祖父。
为了给她祖父祈福,张灵珮的娘就带着她去临州城外的静宁寺上香,原本是要在那山上跪个一天一夜的。
可张灵珮从小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跪那么久,于是半夜就一个人偷偷下了山,走到一半下起了暴雨,张灵珮只能躲在一个山洞里避雨。
因为衣裳打湿了,穿着难受,张灵珮就在那山洞里脱了衣服架在火上烘烤,本以为荒山野岭没什么人,哪料到冯显会出现在那山洞里。
张灵珮一个高门千金,就在那山洞里被冯显看了个精光。
好在冯显当时并未对张灵珮做什么逾越的事情,不仅如此,他甚至脱下自己的衣服帮张灵珮遮掩,第二天一早他还好心的将张灵珮送回了外祖父的府上。
这以后,张灵珮就像中了邪一样,天天吵着非冯显不嫁。
首辅张大人也是个疼女儿的,想到张灵珮与冯显孤男寡女在那山洞待了一夜,有些事本就说不清了,又经不住她死缠烂打的哀求,最后竟真的点头同意了。
这一来,冯显不仅娶了张灵珮成了首辅家的高门贵婿,还在他岳丈大人的帮衬下踏入官场,一路扶摇直上,后来甚至还狗仗人势打压许祁,害许祁被贬官。
如今看来,当初的一切应该都不是巧合。
他冯显一个从来不烧香拜佛的人,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出现在静宁寺的山上?
又怎么会那么巧的在那山洞中遇到张灵珮,还谦谦君子般的对她小心呵护?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种种的不合理都证明他冯显一定是提早谋划好的。
既然一切都是他谋划的,那这一世我要做的就是搅乱他的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