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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在山野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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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桃花最终用压花法制成标本赠予了魏夫子。
起因是夫子要走啦。
学生们乍闻此消息,皆是不舍挽留。
柳玉瓷眼眶红红,心里的酸水不住往外溢,委委屈屈看着魏夫子问:“夫子,您不要学生了吗?学生……学生还没有……”
“嗳。”魏夫子慈爱地摸他头,“瞧我们瓷哥儿这颗聪明脑袋,夫子没本事教你了。”
魏夫子来自京都,为家中幼子,不喜官场弯弯绕绕,钟爱四处游学论道。数年前游学途径亓镇,结识柳家夫夫,被请到十里庄园做教书匠,至今已七载。
他还未曾在一地停留如此之久。
该走了。
前一阵他家中兄长透露消息,不日将有喜讯传来。瓷哥儿该接受正经系统的应对科举的教学了,而不像自己教的杂,于策问一道浅尝辄止,文章易显得空洞无物。
“瓷哥儿,山水有重逢,静待他日罢。”
“你们几个也是,夫子祝你们前程似锦、万事顺意。”
“夫子……”
几个哥儿女娘都快哭了,狗子和大柱亦闷闷不乐。
皮猴子吴煦,没心没肺的,不知跑去哪里。
魏夫子被一堆大孩子围住,感动又无奈,“好了,还有些时日呢,别是现下把眼泪流干,等夫子真走那日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高兴再没人抓着你们念早课了。”
“才不会呢,我们喜欢读书。”
“嗯嗯。”
狗子哽住:啊,那还是更喜欢跟煦哥做生意、挣大钱。
这话可不适合说,他连声附和,喊着不让夫子走。
魏夫子跟寻常夫子不同,并不自持身份,认为满口生意经沾染一身铜臭,有辱斯文,甚至偶尔指点一两句为人处世之道、待人接物之理,于行商有益。
学生们皆很喜欢夫子。
包括忽然不见踪影的后进生吴煦。
“二毛,怎么样啦?”
后进生吴煦正鬼鬼祟祟地在庄子门口跟小弟接头。
“老大,你找我什么事?”
“嘘!”
吴煦把二毛领到一旁偏僻死角,跟他嘀嘀咕咕,找他相熟的郑货郎买些东西。
郑货郎从前便同二毛打过交道,自从吴煦他们的集市摊生意固定下来后,也时不时会把东西折扣价给货郎去走街串巷的卖。
手翻动画、绣花帕子、毛线花、彩绘石头、植物拓染的团扇……
收获一众小伙伴的崇拜目光。
多亏他在现代参加不少房产和车商暖场活动,花式DIY在原世界早都不稀罕的小玩意,放在异世农村,总能得一阵新鲜与追捧。
货郎生意因而更好,与他们常来常往,关系更进一步。有时吴煦神神叨叨念着的奇怪物件,他也肯费心去寻一寻。
“毛啊,东西要的急,让他一定尽快哈!”
“嗯嗯!”
嘱托完二毛,他又去找柳玉瓷。
小学堂里大家都很沉默,夫子不在。
这会已经下学了,但大伙仍坐在位置上用功,仿佛这样就能拉长时间,把夫子留得更久些。
柳玉瓷正作画,一滴泪终忍不住落下,晕开了颜料,“呀……”
“呀,画毁了。”
“煦哥哥。”
吴煦蹲在柳玉瓷跟前,递去帕子为他擦去泪珠,努力做鬼脸哄他,讲笑话逗他。
柳玉瓷捧场也捧得没精打采的。
“煦哥哥,你去哪啦?夫子说他要走。”
吴煦前日已听到魏夫子跟柳叔么辞别的话,比他们早知道消息。
“瓷哥儿,如果你可以科举,你是不是也会考出去,院试、乡试、会试,从县城到府城,再走到京都,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东山村,和很多朋友分开。”
“像哥哥那样?”
柳玉岩去岁考中秀才,已前往县学读书,久居县城,即便休沐亦和同窗一起或练习骑射六艺,或参加诗会雅集,素日很难相聚。
“嗯,像石头哥一样,瓷哥儿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一辈子屈居在小山村里,夫子也是。魏夫子很好很厉害,他想去其他地方游学,钻研学问,兴许再收几个没人教的学生,我们不能因为不舍就拦他不放呀。瓷哥儿,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长大了,总要和一些人越行越远的。”
柳玉瓷听吴煦平稳声线柔声哄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道理都懂,可还是有些难过。
他闷闷地问:“煦哥哥将来也会离开我吗?我不想……”
话没说完,就见刚才还温声细语的人瞬间激动地挺直身子否认:“那不行,咱俩不分开!你在哪我去哪!”
光否认不够,还要拉勾立誓,他强硬地抓过柳玉瓷的小手指挂自己手上,“呐,说好了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狗子贱兮兮的凑上前也闹着要拉勾,被拒绝。
“去去去,我不跟你拉勾,你们要在两个地方,我肯定找瓷哥儿。”
“你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吗?你都没用那种语气哄过我,我好伤心哦。”
狗子作西子捧心状,把吴煦恶心得够呛,直怼:“呕,你回家照照镜子吧,哪来的脸跟瓷哥儿比呢。”
“哈哈哈哈……”
两人插科打诨,打散了屋里的离愁别绪。
吴煦见大家笑开,遂言归正传,“我们给夫子办一个欢送宴,让他欢欢喜喜地离开吧。”
“欢送宴?”柳玉瓷跃跃欲试。
“对,保管让他终身难忘,永远记得咱们十里学堂,以后他收再多学生也越不过我们,我是大师兄!”
“煦哥,瓷哥儿才是夫子第一个学生呐。”
吴煦拿笔尖轻敲张荞脑门,他一贯只做老大,不过看在瓷哥儿份上嘛,勉勉强强委屈下屈居人后了。
“行吧,那荞哥儿做二师兄,我不做二师兄。”
柳玉瓷想到西天取经的故事,顺嘴就接道:“因为二师兄是猪嘛……啊,荞哥儿,我不是……”
“哈哈哈,对的对的,荞哥儿做二师兄。”
张荞:“……”
*
三日后欢送宴。
万沅沅受孩子们委托,晌午带魏夫子去镇上酒楼吃酒,柳玉瓷不好不在,就负责拖延时间。
吴煦招呼荞哥儿、宁哥儿和秀儿、丫丫布置场地,挂彩带、拉横幅,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他和狗子、大柱在灶头忙活饭菜。
多年相处,大家对汉子近庖厨一事见怪不怪了。
别提吴煦手艺确实不错,主要体现在他会吃,有什么好吃的菜谱给李婶一说,李婶还原个八九分,就能香得他们吞掉舌头。
至于亲自下厨,想都别想。
他只做给柳玉瓷,偶尔张荞能沾点光尝个滋味。
因而欢送宴这顿夕食,还是他们第一次正经尝吴煦手艺叻。
狗子心里期待,烧火、洗菜、递盘子干得更尽心。
大柱老实,吃不吃都是埋头苦干的份。
李婶也在帮忙切菜配菜。
冷盘是柠檬无骨鸡爪、花雕双醉和椒麻翡翠莴笋。
花雕双醉,主要是河虾和醉鸡,做法大差不差,关键在醉卤汁,将香料炒香,加适量花雕酒、冰糖和柠檬,盛出后静置冷却,分两碗放入焯熟的新鲜河虾,以及用盐按摩过的老母鸡,开饭前捞出摆盘。
然后是柠檬无骨鸡爪,鸡爪先冷水下锅加葱姜蒜、花椒和料酒焯熟,再冷水浸泡,李婶帮去的骨,吴煦配料汁,小辣椒、柠檬、蒜末、芝麻等用热油浇匀,腌制两个时辰。
趁腌制的时间可以准备其它食材,再拌个翡翠莴笋,莴笋切细长条状,焯至断生即可,简单配芝麻油、盐等佐料搅拌均匀,清爽脆嫩。
主菜是东坡肉、酸菜鱼、爆炒猪肝、烤五花肉包生菜,配两个素菜,麻婆豆腐和素炒芹菜。
其中,大菜是东坡肉和酸菜鱼。
东坡肉要先把锅烧热,整块肉皮向下放锅里烫一会,冷水下过放香料和料酒焯水,再温水冲洗后改刀切成正方形块,用干净的草绳绑好,砂锅底下铺竹帘和一层香葱,几片生姜,再肉皮朝下放好肉块,倒入黄酒、冰糖、酱油,和没过肉块的开水,小火炖煮一个时辰,到点捞出装盘,汤汁倒回铁锅大火收汁,等汤汁变浓稠再浇到东坡肉上,点缀些去岁收好的干桂花。软烂入味,绯闻不腻,糯而不粘。
酸菜鱼则是庄子鱼塘里捞的的新鲜草鱼,大柱帮忙杀鱼洗鱼,洗干净内脏再给吴煦。
吴煦用淀粉搓揉好一通按摩,过水冲洗,把鱼片成薄薄的一片,鱼骨取出切段,用盐和淀粉搅几下,再次过水冲洗,然后加盐、五香粉、蛋清和淀粉抓匀,取一把李婶积好的酸菜切段,和一勺酸萝卜备用。接着起锅烧油,将鱼骨煎至两面金黄,放入葱姜蒜、酸菜、酸萝卜炒出香味,倒入开水炖煮,后将鱼骨捞出,一片片下入鱼肉,鱼肉变色、边缘微微卷起便是熟了,在盛好的酸菜鱼汤上放入干辣椒、花椒和葱碎,热油“滋啦”一声浇透,最后撒些芝麻增香。
汤是李婶煮的银耳莲子汤和菠菜蛋花汤。没办法,吴煦太忙太忙,做不过来啦。
李婶看着忙得昏头转向的三个孩子,盛了三小碗银耳汤让他们先尝尝,解解渴。吴煦尝了,香甜可口,银耳入口即化,他吸溜两口喝完,给李婶竖个大拇指,转身继续忙活。
之后做炸物小吃,炸虾球配甜辣酱,吴煦躲了个懒,用的林氏酒楼现成的甜辣酱。虾球腌制过,裹上面糊和鸡蛋液,放油锅里中小火炸一遍,铁勺捞出把油沥干,大火复炸,鲜香酥脆,配上林氏甜辣酱,又是另一种复合味道。
甜品两样,红豆双皮奶和桃花酥。
双皮奶先把牛奶煮沸,倒入碗中撇去浮沫,放凉后拨开奶皮倒出,加入糖、蛋清和少量柠檬汁搅拌均匀后过筛三次,再用蒸笼布封住大火转小火蒸,蒸好后加入煮得软烂的红豆即可。
桃花酥吴煦不会,是前头的秀儿抽空跑过来做的。他们通过气,大家都准备了礼物,只她没拿得出手的,就做道拿手的糕点。
最后是一道水果拼盘,李婶照着吴煦口述的形状弄的,樱桃、枇杷、莲雾和草莓,拼成一棵彩色大树,周围环绕八朵小花,代表魏夫子和学生们。
“哇!好多好吃哒!”
待柳玉瓷同爹爹、夫子走进膳厅,瞬间被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美食吸引全部注意力。“每一道都好好吃的样子哦。”
魏夫子既震惊又感动,路上柳玉瓷已被他套话出来,知道吴煦主导了这一出欢送宴。
这些孩子,着实是……令人深深触动,不禁潸然泪下。
好在吴煦和狗子一人拿了个礼花筒,喷在夫子头上,落了一地彩色雨,及时打断了魏夫子的情绪,没叫他在学生面前失态。
礼花筒便是吴煦嘱托二毛找货郎准备的,郑货郎本事,还真赶在三日内寻到了。
“你俩皮猴子……”魏夫子扫过一张张学生的脸,他们性格迥异,也并非各个擅诗书,但都是好孩子。他抬手作揖,郑重致谢,“你们今日辛苦了。”
学生们回礼。
吴煦边行礼边嚷嚷:“不不,教了我七年,是夫子您受累啦。”
席罢,柳玉瓷赠予夫子自己画的十里学堂版手翻动画。一页页翻过去,往昔学堂读书的场景历历在目,刻苦的荞哥儿、捣蛋的煦哥哥、机灵的狗子哥、老实的大柱哥、活泼的丫丫、娇俏的宁哥儿和细致的秀儿,画得最多的自然是常被开小灶、和夫子相处最多的自己。
“夫子,你要收好哦,想我们了就翻一翻看一眼,也不用太想我们,省得伤心。”
“乖,瓷哥儿的礼物很好,夫子一定好好珍藏。”
张荞送上了哥哥张牧走商时意外得的名家字帖和自己绣的两张竹叶帕子。
狗子和大柱攒钱一起送了一套衣服。
丫丫和宁哥儿准备了文房四宝。
秀儿做了一袋糕点,给夫子路上吃。
吴煦……“啊,都吃啦,没有让夫子能藏着留念的东西,要不,夫子您把空的礼花筒捎上吧?”
魏夫子:“……”“老夫记性不差,不会忘了你的!”
柳玉瓷闻言去挽夫子的胳膊撒娇,“一定不要忘了哦,夫子,我们一定会重逢的吧。”
“会的。说不准等重逢那日,瓷哥儿已金榜题名,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