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姐也能成为大将军吗》江月樽酒

21、chapter21

　　21
　　思索了好久，她尝试着说。
　　“你手上的彩绳很漂亮，是你的奶奶做的吗？”

　　“很漂亮吗？”罗安伸出手臂，撩起衣袖，漏出来手腕。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彩绳在上面，有种难言的异域气息。

　　“这是奶奶生病后，给我织的端午节礼物。说起来也真有意思，她总是编着编着就忘记了具体步骤，所以中间这一段。”
　　她用手指指着那一段明显乱了手脚的，轻声说：“就是这里，其实还挺好看的。”
　　后面那句话，她说的很轻很缓，像是深陷在某段时光中。

　　碰巧这时牛肉面被端上了桌，白嫩的面条浸泡在浓郁的汤中，上面撒着翠绿的小葱，搭配着炖得软烂的牛肉，色彩分明。

　　白筱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罗安的笑容打断了。

　　“先吃面，冷了就不好吃了。”她递来了餐具。

　　白筱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
　　罗安的眼睛看上去很悲伤，但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

　　面很好吃，白筱低头吃着。
　　耳边是面店老板同等面顾客的说话声。
　　“陈老，你知道那个行宫发生的大事情吗？”那个客人的声音故作神秘，情绪饱满。

　　陈老捞着锅里翻涌的面条，嘿嘿一笑，很给面子地问道：“那里不是一直在扩建，发生了什么呀？”

　　“一具尸骨，白森森的！”
　　中年顾客压低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有一种近似于惊悚的感觉。
　　“这不一早，谢副指挥就过去查看情况了吗？”他四周瞧了瞧，像是在观察周边情况似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的弟弟不是负责那边木头运输的吗？据他说，建造浴池的时候，挖到一半，一铲子下去，发现一只人手！”

　　白筱心里一惊，迅速抬起头来，又掩饰般地埋下头，竖起耳朵听着。

　　罗安的注意力明显也被吸引了，动筷子的速度明显减慢，目光变得凌厉了许多。

　　“人手？”陈老的语气不再是最初的闲适，带着惊讶与思索的意味。
　　“是呀！负责挖地的兄弟可真是吓坏了，当时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汪汪，别踢多可怜。”
　　后面似乎还有更多的细节描述，但是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只能听都含糊的词语。

　　“白唐、女人、彻查案件……”
　　七零八碎的词语凑在一块儿出现，让案件变得格外的扑朔迷离。

　　昨天发现了婴孩的尸体，今天又发现了具别的尸体，抵达京华短短两天，便是两具尸体，白筱几乎就要怀疑，这座城池其实是用数万具白骨垒成的。
　　余光中，罗安放下了餐具，沉静的眼神望向她，一如昨天她为自己做案件记录的模样。

　　白筱心中顿时有了思量，罗安想去现场，但白唐也在那里，自己此刻过去认亲无疑是给混乱的局面，火上浇油，是极不明智的做法。
　　但若不是认亲，只是在达官显贵面前走两遍，混个眼熟，做出一派与慎刑司关系匪浅的模样，是否会对之后的认亲，大有益处呢？

　　白筱用筷子挑出面条，缓慢咀嚼，口感爽滑劲道，可见陈老揉面的功力，但进门时看到他虎口上明显的茧，以及手臂上类似刀伤的疤痕，让这家其貌不扬的街边小店又有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罗安带她来这家店，会是意外，还是来自他人假借其手的试探。
　　白筱拿起调羹，最后喝了一口汤，选择放下了餐具。

　　罗安看她停止进食，目光显得有些柔和：“好吃吗？”
　　白筱扬起唇角，很可爱地点头，额角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飞扬。

　　“那我们走，去下一个地方！”罗安的话刚刚说完，陈老的声音就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

　　“罗执刑者，今天没去惩恶扬善？”
　　语气带着戏谑，手上将一份小菜放在桌上，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与她们的相邻的木凳上。

　　“人也是要休息的，这是新腌的冬笋？”罗安看着盘中油光水滑的笋丝，拿起筷子，准备挑起一些尝尝。
　　“是，就是你们上山时挖到的那一颗，吵着让我做，怎么样？”
　　白筱看着眼前的冬笋，余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着这位陈老，两鬓泛白，却依稀能从面部看出曾经的勇猛强悍，白筱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将他和最近见过的两个老人进行对比。

　　他的表情随和，不似谢老将军那般威严，也不似陈贵那般的精明狡诈，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应该就是白筱在书本中经常看到的，慈眉善目老爷爷形象。

　　对面的罗安轻轻点头。
　　“可以呀陈老，这手艺进步的相当快呀。”

　　陈老的眼中有自得飘过，话题引向了白筱。
　　“这个姑娘好像挺面生的。”

　　罗安又夹了一筷子笋丝入口，听见他的问题，急急下咽。
　　“唔，白筱，前天刚刚到的京华。”

　　白筱面带微笑，向着他点头致意。
　　“陈老好！”
　　陈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筱，微微颔首，便收回目光，回到灶台前继续迎接客人。

　　那一眼看得白筱有种莫名的惊慌，有种好像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一切的错觉。
　　罗安示意她尝尝眼前的笋，白筱应着拿起筷子。

　　视线中罗安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白筱出口询问。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想去行宫那边看看情况，又觉得不太好。”她的视线清明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纠结，是个会考虑同伴情绪的工作狂朋友。

　　白筱当然是愿意的，还将话说的格外好听。
　　“没事的，本就是我占用了你的时间，而且我也想去看看。”
　　果然收到了罗安内疚的表情，白筱拍了拍她地手以示安抚，又从腰间谢奕给的钱袋中，拿出钱两放在木桌上。
　　时间快到中午了，门店里的食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白筱跟着罗安走出店门，门外的朱雀大街人头拥挤，但只要向着城西的方向走两步，人却一下子显得稀少许多。
　　依稀可以听见路人口中的话语，菜价、肉价、以及行宫最新发现的尸骨。

　　白筱有些紧张地理着自己的衣裙和发丝。
　　“这些年，说起来这国家，可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卖菜大娘神秘兮兮对着隔壁买水果的大娘说。
　　“听说了吗？萍乡几天前暴乱，有一个重要官员，好像叫陈震的，被五马分尸了。”

　　白筱的手指一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像是在高中听到老师报自己数学成绩的恐惧，但此刻的恐惧更深，更重。
　　像措不及防地走进了荆棘丛中，回过神来，发现身上满是或深或浅的伤口。

　　陈震，五马分尸？
　　谢奕不是说护住他了吗？为什么现在死了。
　　而且他在原书中，是砍头而死，现如今怎么死法变得如此惨烈。

　　许是谣传，白筱勉强稳住心神。
　　消息来源过于庞杂，自己需要更加官方的渠道验证。

　　·
　　行宫。

　　大片黑沉的土地边，荒凉树木的掩映下，是一片死寂。
　　白筱紧紧跟着罗安走过凑热闹的人群，待罗安出示令牌后，走进了这座外表奢华的宫殿，宫殿的四角是黑铁所制款式精美的风铃。
　　冷风一吹，边叮铃作响。

　　行宫地处偏僻，又空旷，少有人烟的模样。
　　白筱看到了罗安的令牌，与徐来的相似，也是二级执刑者。

　　再一次从繁华，走进了荒凉。
　　大片的荒地边，是身着黑衣的执行者队伍，大概数十人，他们大多敛眉，埋头寻找着，留在这片土地上的属于人类的其他踪迹。
　　——属于凶手的痕迹。

　　白筱看到不久前见过的尸检官，正拿着刷子，扫去平放在置尸台上，雪白骸骨上的泥土。已经没有多余的血肉了，那双空洞的眼，冷漠地望着众人。

　　谢奕没有在现场，徐来看到她们便迎了上来，高高扎起地马尾一晃一晃。
　　“罗安，你怎么又来了，老大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太伤心吗。白小姐也来了呀！”
　　语气是熟稔的关心，和一点点欠揍的神态。

　　白筱对着他颔首。
　　罗安睨了他一眼，直接问起了正事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在陈老那里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尸体刚刚才完整挖出来，江玉还在进行骨龄、性别之类的判断。话说，这骨头也太脆了，一不小心就咔咔响，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徐来回忆起挖骨头的过程，有些后怕地模样。
　　白筱看向荒地上的骸骨，中午阳光直射下，任何阴影都无处遁形。
　　江玉大概是尸检官的名字，此刻她正蹲下身子，仔细测量尸骨的详细数据，身边是助手做着相应的记录。

　　罗安带着她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之前这里是一片树林，树木大多都高耸入云，平日里人迹罕至的，估计凶手就冲着这一点埋尸此处。”
　　徐来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着。
　　“谁能想到，宫中新来的大师一算，这里是福泽宝地，务必要在此处建立行宫。树一砍，宫一建。尸体就露出来了。”

　　罗安显得有些不耐，回头看了徐来一眼。
　　徐来自觉闭上了嘴巴。

　　罗安的表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白筱正疑惑着，身后却想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听声音大致有数十个人，同时伴随着尖细的汇报声音。
　　“皇上驾到。”

　　跟随着周围人的动作，白筱下一秒就跪在了地上。
　　完全臣服的姿态下，是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