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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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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百姓误入,连家周围都用粗硬的锁链围了起来,城中人对此地讳莫如深,宁愿绕远也不愿路过。
连衡第二次来连家遗址,心中仍有点阴影。
一走进通往连家的巷子,就如同分界线一般,巷外人声鼎沸,巷内鸦雀无声,甚至有一种进入真空的错觉。
面前依旧是一大片焦黑土坡,看起来如同废弃的垃圾焚烧场,荒凉无比,就算是白天,也能感受到阵阵死气,他打了个冷颤,自觉地拉着怀悦站到一旁,等待探查结果。
“乾元宗的老东西们口口声声说着因果,连家一向乐善好施,却落得如此下场,这又该作何解释?”许钦一边感叹,一边想伸手抓土,却被顾留芳一巴掌无情拍开,她摸着红肿的手背,刚想动手,却看到顾留芳手里的焦土起了变化,从黑色慢慢变成红色,里面还有窜动的火苗,纵使顾留芳真气护体,也感受到了灼热。
“这火苗好诡异啊!是真阳火种吗?”许钦十分好奇,伸出手指想要戳戳。
“不知死活!把你爪子拿开。”顾留芳见许钦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拿着土走到一旁,不再搭理她。
许钦翻了个白眼,见墨阳派那两人御剑浮在上空,看准时机后足尖轻点,纵身跃了上去。
“记得真气护体,上空比地面更热。”秦虹见控制着摇晃的剑身,见许钦站稳后,便开始探查。
要说连府真是家大业大,他御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转完一圈,看着中央被烧得凹陷的一大块,他陷入沉思。
许钦掏出手绢儿,一会儿擦汗,一会儿捂鼻,只觉得应接不暇,忍不住说道:“这地方太邪门儿了,又热又臭!我走南闯北几十年,不会交代到这里吧?”作为无法天宗的长老,她只擅长暗杀和偷盗,这一片黑土地她是真的看不出什么名堂,鼻尖异味越来越浓郁,她憋着气,后悔因为好奇而跳了上来。
顾留芳将焦土收好后,也跳了上来,刚想说话,却不料一阵恶臭扑鼻而来,熏得他头晕眼花,要不是聂隐稳稳扶住他,估计早就从剑上摔下去了。
“这火果然没有熄灭,只是被拦住了。”聂隐见师兄眉头紧蹙,被臭得不想说话,只好出言解释。
她嗅觉不甚灵敏,对气味的感知较弱,见其他三人用力捂住口鼻恨不得出不了气,她继续面色不改地说道:“东、南、西、北留有四道剑气,围成四方阵,斩断了大火。”
聂隐将众人带至剑气旁,刚一走近,便觉阵阵罡风刮在脸上,此处几乎没有异味,许钦长出一口气,疑惑道:“这就是剑气吗?无色无味无影无踪?”她只能感觉到面前仿佛有一扇风墙,伸出手指摸了摸,瞬间被剑气割了十几道口子,汩汩地涌着鲜血,看起来极为血腥。
“无法天宗都像你这么手贱吗?看到东西不摸一下不偷过来皮就痒?”顾留芳看着那血手指,不禁皱眉讽刺。
许钦耷拉着脑袋没有出声,因为被说中了。
“许前辈还是好好处理一下伤口,这剑气并不纯净,带了鬼气。”秦虹见好心提醒。
许钦收拾好伤口,感觉自己又满血了,“鬼族早没落了,怎么还有鬼气?不是说真阳之燹落地不灭,怎么还会被拦住?”不懂就问是良好的品质,无法天宗入不了名门正派的眼,长期被边缘化,宗里的弟子虽然打架厉害,但对修真界的一些秘闻却不甚了解。见顾留芳投来嫌弃的目光,她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还请顾道长解惑。”
“真阳之燹作为一种刑罚,由鬼帝造出,认鬼帝为主,由鬼族驱使。与其说剑阵困住了它,倒不如说是阵里的鬼气拦住了它。”顾留芳心中忧虑,“当年灭了鬼帝,取了他的心头血,众人将真阳火种一分为二,分别镇压在乾元宗与佛宗,连家怎会出现火种?修真界并没有火种丢失的消息。”
眼瞅着事情更加复杂,众人一筹莫展,只得御剑回到连衡这边。
“小师父,你那边如何了?”东方淳见妙悟起身,便出言询问。
妙悟轻轻摇头,按照常理,枉死之人进入鬼界之前,多在身死之地游荡,他尝试着召唤,但施术过后,却招不来魂魄。
秦虹见盯着那凹陷的黑土地,若有所思,“师妹,你带着众人退后,我去探查一下。”
他刚深吸一口气,却被聂隐拦住:“师兄,我嗅觉弱,还是我去吧。”秦虹见深知师妹的习性,看着聂隐远去的背影,立刻亡羊补牢大喊:“师妹!只是探查!不可莽撞!”随即便带着众人退到巷口。
那片低洼的凹陷地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夹杂着臭味,令人作呕。聂隐不为所动,凝神闭眼,面前倏然出现金红色的巨剑,那剑竖立着摇摇晃晃,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蓄势待发。
“明璋剑?这死丫头!”秦虹见顾不上生气,拉着顾留芳:“道长,布个保护界,快快快快快!”顾留芳愣住,在催促中熟练地十指翻飞,反应过来时保护界已然成型。
聂隐出手劈向剑柄,那金红色的巨剑裹夹着浑厚的内力,飞速下沉,剑刃划破虚空,发出巨大刺耳的铮鸣,焦土砂砾在恐怖的剑压下化为齑粉,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烟尘散去,明璋剑尖悬于那凹陷地的上空,仿佛遇上了阻碍。聂隐身轻如燕,几个轻点便站立于剑柄之上,她气灌双足,剑尖猛然一沉,插入地面的瞬间,那片黑土地“轰”地炸开。
那焦土之下,跪着十几具腐烂的尸体,尸身青绿,肿胀如球,尸体围着四个巨大的石缸,上面坐着纸扎的童男童女,石缸之间插着白色的引魂幡,整个场地上空被一层透明的光罩笼住,聂隐足下的明璋剑尖嵌入了光罩。
“这是连家的家族仪式?周围都是火苗,现场怎么完好无损?”聂隐拔了剑,看着这一幕,道出了大家的疑惑。
“这光罩是鬼界的法器,名为遮天,可阻挡真阳之燹......”顾留芳还未解释完,只听“咔擦”数声巨响,光罩顶端出现裂缝,刹那间一股股森冷之气席卷,连焦土中的火苗也偃旗息鼓。
在这诡异的气息中,妙悟手中的佛珠串突然激烈地转动,来不及惊讶,他赶忙凝神闭气,掌中施愿印闪现,印光中珠串停止了躁动,却听“啪”的一声,散落在地,佛珠滚动着进入了焦土,化为灰烬。
妙悟口吐鲜血,忍痛说道:“这里的尸体只有十几具,魂魄却有几百个,有的已经是厉鬼了,根本无法超度!”
众人严阵以待,搜查数番,却并无鬼魂踪迹,只好先让齐世观带着妙悟先回城主府。
连衡牵着怀悦站在巷口最远处,饶是如此,他也感受到了阴冷的气息,四肢百骸仿佛进入了冰窖,连血液都变得滞涩,随之而来的浑身刺痛让他几乎窒息。
怀悦扯了扯他的衣袖:“蹲下。”
连衡缓慢蹲下,不明就里。怀悦指尖银光闪闪,轻触过他的眉间,阵阵暖流从头到脚,缓解了疼痛。
“没有修为很难抵挡鬼气的侵蚀。”
“你不冷吗?”连衡按住怀悦想要抽回的手,开玩笑:“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大修为?难不成你是鬼族?”
指尖下是温热细腻的皮肤,怀悦仿佛被烫着了,迅速收手,似笑非笑:“我天赋异禀。”
连衡正要反驳,却见数不清的黑影冲向怀悦。
“小心!”他拉过怀悦,却还是慢了一步,黑影冲进了怀悦的身体。
怀悦周身都被笼罩在浓稠的黑雾中,自己却恍然不觉,疑惑地看向连衡。
“你有没有不舒服?”连衡有点担心,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怀悦面不改色:“我自幼体质特殊,容易被鬼怪纠缠,不过我有护身符,没事的。”见连衡不放心,便从兜里掏出了护身符,皱皱巴巴的一张黄纸,看起来并不可信。
可怀悦并无异状,周身的黑雾也渐渐消散,连衡暂时放下心来,摸了摸怀悦脑袋,缓慢站起身来。
怀悦顺从地低头握拳,竭力压制心中的杀意。
而另一边,光罩处不断传来“咔擦”声,遮天表面的裂缝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向下延伸,就算众人豁尽内力修补,也无济于事。
“这是鬼界的法器,应是需要鬼气才能修复。”顾留芳见众人多番尝试无果,出言提醒。
“那完蛋了,白忙活了。”许钦泄气了,别说没鬼族,就是有也不会帮忙的。
眼看着光罩就要碎裂,若是现场被火种肆虐,想要查出真相更是难上加难,事关修真界安危,顾留芳咬牙,飞身于光罩顶部。
“今我来矣,念之往之;魂兮归兮,借我力矣!”他口中轻诵,手掌覆上光罩顶端,灰色的雾气从掌中涌出,光罩表面细小的裂纹慢慢地合拢,为了拖延时间,众人皆在顾留芳背后相助,但光罩的修复仍是靠着顾留芳自身的鬼气,遮天的修补需要强大的鬼气,可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许钦仗着自己身量小,从光罩顶端快速穿过裂缝,进入仪式现场。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将尸体、石缸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纳入乾坤袋,就连纸扎小人也不放过,随后火速逃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便将收好的乾坤袋嫌弃地扔给了秦虹见,见顾留芳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她果断说道:“秦仙长,你带大家退后,光罩要碎了!
顾留芳见众人退至巷口,心下一松,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却徒劳无功,真气耗尽让他疲惫不已,直接从半空跌下。
“你干什么!”顾留芳本就精神恍惚,却突然被人一把捞起。
“闭嘴!你想摔死吗?”许钦不客气地将顾留芳甩上后背。
遮天没了鬼气的加持,瞬间碎裂成无数片,随风而散,没了法器压制,真阳火苗气焰嚣张,风卷残云般将仪式现场蚕食殆尽。
许钦背着顾留芳,艰难地躲避着火苗,费了好大功夫才从火场出来。
“多谢长老出手相救!您还好吧?”秦虹见有点担心,许钦全身上下黑黢黢的,狼狈极了。
“我无妨,但背上这位情况不妙。”
顾留芳早已昏迷,真气源源不断的逸散。
“顾道长高风亮节,身份不应该成为他的限制。”秦虹见说完,众人点头,随即齐刷刷看向许钦。
“看我做什么?我是与他有过节,但也不会拿他身份的事到处声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许钦气恼极了,背着顾留芳转头气哼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