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尽灯明》来古

1、楔子

　　冬月廿七，朝阳耀眼，长街繁华，人群来往不断。

　　北城外一处道观里更是人满为患，烧香的烧香，求签的求签。众人的注意力集中于上香拜佛上，人群中突现一声：“快来人呐！有人吐血了！”

　　短短两句惊扰众人，胆大前去一探究竟，胆小的躲在后面缩脖探头。人来人往的道观中一时间更水泄不通。

　　九天之外一只老鹰落脚于道观后院的一颗不知名的古树上，庙里慌乱繁杂的景象尽收眼底……

　　正月初七，晚间里染了墨水的云朵遮住皎皎月光，缓慢地移动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手。那束明亮的月光似希望一般映在一处院子里。

　　月光下院子里有个约莫十三四的小丫鬟在守着眼前的熬了整整七天的 “神药” ，火大了不行、火小了不行、断火了也不行、缺水了更不行……就得这么熬下去！

　　过去一个月里府内下人们的日子如同这快熬馊了的药一般，可谓是大气不敢出，小气不能出！天天提心吊胆不说还得吊了着脑袋走路，绝不能叹气！一叹气就会挨管家大人的训——至于为什么？

　　有一道士白日里闯入府里给小公子看病，开了副一直熬着的中药，要求温火熬七天，不可断火、断水，更不可断人！必须七天里一直有人看守，为的是他们家的小公子能从昏迷中醒过来…

　　平日里脾气温和的小公子那天不知怎的就和家里吵架闹了脾气，夫人便领着小公子去了道观散散心求求签。

　　人呢！白天是站着出的门，晚上呢是让人躺着被抬回来。全城有名的神医看了个遍，一致认为——无药可救！

　　这事甚至都惊扰了当今圣上，毕竟他爹是当朝尚书！连着几天不上朝！皇上能不知道嘛！后来连太医也是排着队轮着给他们家小公子治病，可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于是大家纷纷好奇究竟得了什么病？

　　说来也怪全城的名医、皇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不说，他们家小公子的病状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都没泄露出半分！

　　后来柳夫人只好把希望寄托于无形中的神仙身上，天天烧香拜佛求签没有一天落下的，雷打不动的行程。家里呢也是请了号称各路神仙道士来给小公子瞧病，可依旧没好转。几番折腾府里便有了几个不成文的规定，其中就有条不许叹气。说什么府里衰气过多的话，会使小公子不喜回家！

　　这不府里上上下下的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碍着他们小公子回家的路！

　　只能说这小公子会投胎，这家人什么千年人参、万年草的都往身上试，硬生生地吊着一口气！

　　这一吊就吊了半月有余，直到正月初一事情才有了转机。那天清晨天降异彩，有只体型近似麻雀大小，身上焕彩的羽毛根根透着微光的小鸟落在小公子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不停的鸣唱。球一般的身体一会儿歪歪头盯着东方、一会又跳起转过身来理理身上的彩毛。

　　理毛期间眼睛不断望着东方，好像等待着什么？

　　“ 针线已显、速速归位 ！针线已显、速速归位 ！针线已显、速速归位 ！”此时一位身穿玄色长袍手持长柄绿茎莲花苞的神秘人来到柳府门前叨咕这几句，

　　话音刚落，那只正理毛的肉球彩鸟转头凝视着柳小公子屋内的方向飞了过去，在窗边儿停了好一会儿。圆溜溜的眼睛中仿佛透露出难以启齿的想法，微微挥动着翅膀想要飞走但过于肥胖的身体不许它自由行动。可依旧不妨碍它飞到窗边拉了一坨屎！

　　如同黄豆般大小，可真是好大一坨的屎！

　　谁能料到小小的身躯中竟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直到下人经过被惊吓到才恋恋不舍地飞走。

　　那道士声音洪亮街里街外的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下人前来开门询问道：“来者何人？”

　　起初大门守卫并不想开，只是门外的声音过大引得主人询问就不好了。这些天夫人里里外外不知请了多少江湖骗子，府里上上下下不知折磨成什么样子，老爷昨日刚刚放话下去不许让自诩江湖道士的人进入府中。这昨日下的令，今日又送上门一个骗子！

　　正当下人们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给他打发走，却听到：“我与你们小公子是友人，今日前来是因为前几日他托梦予我，让我拿着多年前你们小公子曾种下的莲花来寻他。”道士眼神示意手中沉睡待开的莲花

　　门内这些人听着道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里都渐渐放下防备。他们家小公子前些年确实迷恋上种莲花可奈何就是养不活！久而久之就变放弃了……

　　那时小公子刚从老家探亲回来，一回来就嚷嚷着要养莲花仙子！一时间大家都不知如可开口！那话本子里写的东西又不能那里拽出来养可又不想扰了小公子的雅兴，他们家公子爱种莲花这事大家都记得，毕竟那段时间也属于府里为数不多的噩梦！

　　　经历过那段噩梦的人不经间打个冷颤，立马就请道士进去了。即便自家老爷会大发雷霆那还有夫人可以治他！

　　那道士神的狠呐！

　　不需要下人引见，那脚跨进大门后直勾勾的走到小公子的住处。

　　又不顾阻拦闯入小公子屋内，从袖口掏出一个葫芦一扽一扽的跳着往后拽。左手拿着莲花右手拽着葫芦就这样往后扽着跳就快跳到小公子的床榻前，想起着葫芦盖还没打开。

　　又停下来使劲儿的晃了晃葫芦，葫芦盖便自己跳了下来！
　　众人还在身后好奇观望道士作法时，好戏来了！
　　他跳到小公子面前紧接着用力把长柄花苞的柄一拽将花苞送入小公子口中，葫芦水让花苞上那么一浇！

　　唉！
　　小公子没醒～

　　又那么一浇～还是没醒～
　　众人还期待浇第三下看看小公子能不能醒，道士却发了话：“一刻钟。”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道士席地打坐。

　　一刻钟后……

　　门外呵斥声骤然响起，道士眼中满是担忧，“贫道在此等候多时，敢问小公子何时生病？生病时身处何处？又做了什么？贫道虽不说有比天大的本事，但天塌下来或许还可顶一顶！想要贵公子醒来还望配合在下，如何？”

　　柳大人听了这道士一番话语后，手指来回捻着衣角依旧是犹豫不决，还未开口被身后的柳夫人抢先一步，“我儿冬月廿七那天在城外的道观中吐血昏厥，此后从未清醒。”

　　道士听后顿感不妙，疑惑问道：“还发生了什么？”

　　柳夫人恍惚间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瞧了眼柳巧升便低头沉默，就在大家处于低迷又令人绝望的时刻，小公子口含莲花可还抵挡不住滚热地鲜血从那溢出。

　　刹那间柳夫人瞬间晕厥重重地摔倒在地，柳巧升边查看夫人病情还不忘请求道士：“还望贵人救我儿一命！”

　　房间四处熏着不知名的“神香”，烟雾飘飘然的在空中如同小公子性命一般地无声的消亡……

　　道士神色冷淡：“柳大人先照顾好令夫人剩下的……”

　　仔细一看那道士身着四处缝补不说还有些褪色玄色的道袍，额角前几缕头发更是显得不着调……

　　柳巧升本是城府极深之人，一夜时间完全可以查出这道士的真假。不需要对他继续交谈下去，即便是真道士也不可完全相信，并不排除此人是他人眼线。只是人命关天……

　　“令公子中毒已久，加上这些日子里不知补了多少的名药，难免里面有相互排斥的。” 许是这道士看出这家人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怀疑自己的身份本不打算管闲事便随便说了几句。

　　柳巧升惊讶不已，京中对此子病情皆传邪祟作怪，即便太医都没诊出是中毒所致……

　　让他对道士的身份更加怀疑。

　　道士心想：这次下凡有要事在身，原本想着糊弄糊弄就顺理成章的让躺在床上的家伙赶紧回来，哪里知道这家人怎么这么难搞……

　　“远志、丁香、小茴香……”

　　“这七味药材加泉水熬制，不可断水断火，更不可断人！从今日开始熬制七天，熬制中药之人无禁忌但必须守这规矩。”

　　柳巧升听到最后一味药时开始心慌无神，盯着道士的眼睛。棕色的眼瞳中映出自己白到骇人的脸，屋内静到只剩下小公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

　　疑惑难道是手下泄露的风声？还是背后之人操控者一切？

　　“考虑考虑是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重要？”道士冰冷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屑，心里暗自赌了一把。毕竟日后还有用得上柳巧升的地方，断不可轻易得罪，又必须拿捏得住此人。

　　道士这番话刚落地柳巧升那边想都没想到便给出回应：“这就叮嘱下人去准备。”

　　言语间透露着不安和慌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谁都明白。如今动荡不安的环境中恐怕只有当今圣上才可拥有这样两样……

　　即便官宦人家也仅仅只有活命的份……

　　边境战事近年逐渐稳定，可老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朝中大臣们想法逐年冒出，可谓豺狼虎豹可显神通。
　　这个国家未来难测呀！

　　柳巧升心苦难言只好召唤小厮将夫人扶下去，独自离去的背影如同一个年老的雄鹰即便当年身强气生也难挡岁月蹉跎，历经多年人世间摧残也要苦苦挣扎站立，为的便是身后只能依靠他的家人。

　　　柳巧升走后剩道士一人，许是柳公子昏迷听不见声音的缘故，开始放下伪装。

　　“完了完了，照这个走向两位仙君的命簿在道观中就开始改变了！可……”道士不着调的坐在香炉旁时不时的还用手去扇扇风，一会儿瞅瞅躺在床上的人，一会儿又掐指一算，不算还好这一算可算出大事……

　　道士左手急的拍了拍大腿，颤抖的尾音预示着大事不好：“坏菜了，魂儿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