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人类指南》怀黍离

5、盤村四

　　回到旅店，一层只有那个前台姑娘在打扫卫生。看来玩家信息交流同盟会也不了了之了。
　　她们匆匆吃完晚餐，便回到了房间。
　　“关于盤村的老人，我有一点猜测。”明霁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老人因为失去了劳动力，所以被关在家里，只留年轻人出门干活。”
　　“这不合理，如果只是失去了劳动力，老人还可以出门晒晒太阳，不至于一直待在屋里。”白狩晚道。
　　“那么如果是村民到了某个年纪就会得不能见光的疾病呢？”明霁突然灵光一现，“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见不到老人了。小鱼的爷爷很可能就被关在里面的房间里。”
　　“有可能。”白狩晚想到小鱼家的情形，她点点头，“无论如何，等明天去村民家，应该就能知道原因了。”
　　“明天你去吧，那小孩只邀请了你，我去查查其他地方。”明霁说着，她微微一笑，“他看着很喜欢你，你小心些，不会有危险的。”
　　白狩晚点头，“好，姐姐也一切小心。”
　　两人各自洗漱过便早早躺上了床，阖上眼休息。

　　金大富此时后悔极了，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他本想自己已经过了一轮游戏，还得到了道具，就算不说找到线索，全身而退还是绰绰有余。
　　王国强越走越深，四周树木影影绰绰，扭曲的枝干像挣扎着伸向天空的手。
　　树荫遮蔽下，一处山洞显现出轮廓。山洞约莫一人高，看起来像是人为凿成的。
　　王国强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山洞中走去。金大富犹犹豫豫地往山洞里看去，深处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他把自己唯一的道具攥在手里，跟着他一起走进洞里。
　　走了不过几步，他踩到了什么，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借着洞口微弱的光，他赫然发现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枯骨！大多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只有少数几具还有皮裹着骨头，蛆虫在尸体皮下扭动清晰可见。王国强在一堆尸体中间坐下，面上带着微笑，阖上了眼睛。
　　金大富哆嗦着腿，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
　　他已经死了！
　　明明两人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金大富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王国强如此自然地死亡。洞中阴气阵阵，他手中的金链子突然火烧火燎的烫起来。
　　“啊啊啊啊！”他尖叫着，身上的肥肉抖动，猛的回头朝洞口冲去，可来时就几步路，现在却始终出不去山洞。
　　满地的尸骨扭动起来，一只只枯瘦的手钳住他的腿，将他往下拉，他的皮肉被白骨撕了下来，血液流到白骨堆中消失不见。地上的头骨不知何时，全部变成了面朝他的样子！
　　“啊啊啊啊送给你！这个送给你！”金大富疼的跪倒在地上，锋利的骨头深深的刺进他的腿。他涕泗横流，艰难地举起金链子喊道。
　　头骨们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好像在发笑。
　　“咔庸俗的人类……”
　　“咔我们这么多人……你给谁？”

　　第三天。
　　早晨白狩晚和明霁下楼吃饭时，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住201那两个男的失踪了。”魏清诚看到她俩，主动说。
　　一边的王雨婷面色惨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她不安的搓着手，说：“昨晚罗关秀也没回来。”
　　众人心知肚明，失踪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这才第三天，就死了三个人。
　　“他们昨天应该是去了后山，看来后山是这个副本最危险的地方。”魏清诚沉吟，“昨天我也找到了些线索，打算先去探查一下村长家，最好能找到一些关于后山的信息。”
　　他看向白狩晚与明霁两人，邀请道：“不如我们一起吧？”
　　他观察到昨日两人出门探查又完好无损的回到旅馆，至少是有些手段的聪明人。而其他人虽说没出事，却是昨天下午一直躲在旅馆，根本没有出去找线索。沈檀不必说，一大早就出门了，像这种孤狼型玩家不会和别人合作。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白狩晚说道。
　　明霁与白狩晚视线一接触，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可以。”
　　白狩晚向明霁展颜一笑，她说：“那我们晚上再见啦，姐姐。”

　　白狩晚按照约定来到小鱼家时，看到小鱼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内，托着瘦削的下巴。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到白狩晚的身影，立刻对她露出欣喜的笑。
　　白狩晚朝着小鱼挥了挥手，踏入一如既往漆黑的屋子。
　　屋内情形和昨天一样，只是此刻一对夫妇坐在桌后，和友善热情的儿子不同，他们脸上带着冷硬的神情，充满审视的看向走入屋子的少女。
　　“爸爸妈妈，这是我昨天说的姐姐。”小鱼蹦蹦跳跳地走到桌边，靠在妇女的手臂边说道。
　　“你们好，我是白狩晚，是来这里游览的旅客。”白狩晚露出她的招牌和善的微笑，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眸看向桌后的夫妇，“小鱼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们很投缘。他昨天请我今天来玩儿，所以我就来叨扰了。”
　　她没有提到爷爷的事儿，目的性太强恐怕会引起这对夫妇的不满。
　　“嗯！”小鱼在一旁猛点头。
　　那妇人眼神稍稍缓和下来，看向依偎在身边的孩子，说：“既然这样，今天你们一起制盘吧。小鱼，你今天本就要完成制盘的课业，不能因为有朋友来就懈怠了。”
　　“想必白小姐也没有制盘的体验，今天可以在我们家尝试一下。”
　　“老公，你去忙吧，今天我招待白小姐就好。”妇女对一旁胡子拉碴的男人说。
　　男人沉默着，泛着血丝的眼睛扫过背着手乖乖立在桌前的少女，对妇人稍一点头，便起身离开了屋子。白狩晚余光看到他扛起了院子里的农具，铁锹在阳光下反射出银亮刺目的光。
　　“白小姐跟我来吧。”妇人也站起身，她理了理掉色发白的长裙，打开那道屋子深处的门。
　　小鱼跑到白狩晚身边，轻轻扯着她的衣袖，骄傲地说：“我家的制盘手艺是全村最好的！”
　　白狩晚低头看向小孩，笑道：“是吗？那能体验到最好的制盘工艺，是我的荣幸。”
　　深处的房间构造非常特殊，四周都没有窗户，只有顶部和地面上有两道活板门。四周放着一些大型的器具，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大水槽。一旁的架子上，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素胚，像是半成品。
　　妇人拉了门边一条垂下的麻绳，屋内滋啦一声，一盏白织灯幽幽亮起。接着她拿起一根立在墙边顶端带钩子的木棍，将头顶的活板门顶开，呜呜的风声响起，顶上似乎有鼓风机。
　　小鱼在身后将木门重新关上。
　　“一个好的纹盤，需要制盘人用足够的时间和心血去打磨。”妇人说着，看向放着半成品的架子，“白小姐时间有限，直接去挑一个喜欢的胚吧，我们今天只完成打磨和上色。”
　　“好。”白狩晚应声，走到架子前细细打量。
　　素胚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但无一列外烤制的十分完整，显然制作它们的人有相当纯熟的手艺。架子上的半成品们微微泛着纯洁的米黄色光芒，邀请制盘人将它们绘制上独特的颜色。
　　不消片刻，白狩晚挑选好了她要的素胚。她将约莫十五厘米直径的圆形浅底盤用双手取下，说道：“夫人，我选好了。”
　　妇人一愣，摆摆手说：“不用叫我夫人，我们农村里没那么讲究，叫我瑛姨就行。”
　　她眯眼看向少女手中的盘，勾了勾唇角说：“眼光不错。”
　　小鱼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半成品，小盘子看起来坑坑洼洼，还有几条不明显的裂缝。他感觉到白狩晚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现在还做的不够好，但是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做的比爷爷还好！”
　　妇人眼神一厉，吼道：“小鱼！”
　　小鱼缩了缩脖子，不安地动了动脚。
　　白狩晚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妇人一瞟少女，说：“好了，颜料在这里，先挑选一种做底色，然后等盘干了再画纹样就行了。”
　　她说着，打开了墙角的桶，顿时一股令人头昏脑胀的刺鼻气味充斥在房间内。妇人没有什么反应，但白狩晚看到一旁的小孩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没关系，这是成为一个伟大的制盘人必须要忍受的。”小鱼一边擦眼泪一边笑。
　　白狩晚没有说话，她看向盛满了颜料的大桶，微微一思索，便选定了颜色。妇人看到她选的颜色，重新仔细地打量了她的表情，问道：“你确定吗？”
　　白狩晚答道：“我确定。”
　　妇人突然一笑，说：“既然这样，那开始吧。”
　　白狩晚在妇人指导下将素胚浸入颜料中，手指微微沾到颜料便产生剧烈的刺痛，像被针齐齐戳进指尖。
　　她面不改色，将染好底色的盘仔仔细细放到晾干架上。
　　妇人眼中微微露出欣赏，她递过来一张湿巾，道：“擦擦吧。”
　　“谢谢。”
　　白狩晚接过，将指尖染到的颜料擦掉。
　　小鱼已经在画盘面上的图案了，他坐在墙角，用笔蘸着大红的颜料，凑近盘子仔细描绘着。他画的有些抽象，白狩晚旁观半天没看出他画的是什么。
　　“白小姐今年几岁了？”妇人找到一把椅子坐下，问道。
　　“今年刚满二十。”白狩晚靠在墙上，等颜料干。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几岁，这是她根据自己的外貌推断的年龄。
　　“很年轻啊。”妇人语气中带着羡慕。
　　白狩晚微一思索，试探地问道：“瑛姨，我看村子里的村民都很年轻，是有什么保养的秘方吗？”
　　“呵。”妇女冷哼一声，抱起双臂，“什么秘方，是这村子吃人！”
　　“吃人？”白狩晚紧盯着妇人。
　　妇人缓缓笑起来，眼里却无一丝笑意，“知道村子的后山吧？那里是我们每一个村民最后的归宿。”
　　“是指大家会葬在后山吗？”白狩晚追问。
　　“葬？也算是吧。”妇人垂下眼睫，苍白瘦削的脸被白织灯打下深深的阴影，“盤村村民，到了50岁生日那天，会把所有财富交给后人，自己自愿去后山山洞里，不吃不喝饿死！”
　　“什么？”白狩晚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所以村子里才不见老年人，所以去了后山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怎么会有人自愿结束生命呢？”白狩晚不解道。
　　“他们说，老人的存在只是浪费村子有限的资源。”
　　“我是嫁来村里的，我不知道他们自愿赴死的原因。”瑛姨温柔地看向正专心画画的小鱼，“但盤村，自古如此。”
　　【叮】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解开盤村年龄之谜 进度：100%】
　　后山，应该就是明霁所说的污染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