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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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也无星星也无月明，海风轻轻拂过，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气息。
有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沙滩上，脚尖摩挲着被海水浸湿的沙砾，望着远方泛起微光的海面，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阿耀，无关家族、国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行吗？”
徐方耀捧着男孩的脸庞，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男孩脸上那一抹微微有些苦涩的笑容，“明若……”
男孩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语气似强硬又似哀求，“我们一起离开不行吗？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你也不再是林氏家族的宗子！不是林家未来的族长，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阿耀！”
徐方耀愧疚而无奈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清醒却也残酷。
“明若，我们自小所获得的，就是倾全族之力所给予的一切，而在危难时刻，家国皆沦陷困境之时，我岂能弃之于不顾？”
“可是，国家也好，林家也好，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男孩那么近，那么近地看着他，那充满着无尽的哀求的眼神，让他的心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男孩祈求着，“阿耀，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每个人都能批判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去到一个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至少，让我们可以牵着手走在阳光之下……”
他是渴望的，却又因无从抉择而痛苦。
他应该是坚决的，不该如此懦弱，“对不起！明若，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如果人人都如这般想，我们的国家还有未来吗？没有了国，家又该去何处寻？”
男孩的神情中带着深深的痛苦，还有一抹狠意。
“哪里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家！阿耀，你看着我，是你要我喜欢上你的，可是你现在是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他拉过男孩，把他紧紧拥入怀里，“明若，不是，不是……我爱你，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两人紧紧地相依，仿佛这样的相拥就可以挣脱束缚抵御命运的摆布，仿佛一切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一般。
他抚摸着男孩柔软的头发，“可是……明若，我不可能在族人沦陷困境之时，弃他们于不顾？我做不到！”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弃我于不顾？”男孩质问他。
徐方耀无言以对，他想说他不是、他不想，但他做的事又怎么不算是弃他于不顾呢！
男孩奋力地推开了他，往远处跑去，越跑越远，远到天边尽头，远到连他的模样都看不清了，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徐方耀无比地恐惧起来，他为什么看不清男孩的样子了，他挣脱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束缚。
他奋起直追，拼命向前跑，就在即将追到男孩的时候……
那个男孩却又突然停住，转身回过头来，等着他，笑着看着他。
他的笑颜近在眼前，犹如繁花般绽放开来，“阿耀，你来啦？”
然后，徐方耀看到了自己伸出了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是在梦中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吗？
男孩把笑颜凑到他的面前，很近，很近，满眼缱绻爱意蔓延开来，“阿耀，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徐方耀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着急地解释着，“没有，我没有不要你！”
男孩拉着他的手，尾音却那么的慌张和无措，他着急着问徐方耀，“阿耀，那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
他听见自己在说，“喜欢，明若，我何止是喜欢你！”
男孩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真的，我也好喜欢你。”
两人在海滩上相拥，在一直在笑着。
男孩的笑声在月光下回荡，笑声清脆，仿佛是整个世界都被他的幸福填满了，好像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阿耀，我好喜欢你。”
男孩仰望着他，笑得很美，如同明媚的暖阳。
“可是，阿耀，我等不到你了，我好痛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要死了，你看，有血。”男孩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
然后愤恨地望着他，拼命地诉说着，“为什么不可以什么都不管，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要和你自由而相爱的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
一刹那间，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只剩下自己。
徐方耀也在笑，不停地笑，在黑暗里笑的哀伤，站于案桌前笑到麻木，“为什么不可以？”
泪溅于纸上，如血一般晕开每一个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注1）”
案桌上、地上都铺满了杂乱的纸张，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他的悲哀。
男孩笑颜如花，眼中蕴含了无尽的温柔，他打开了门，光在迎接着他，“阿耀，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你珍重！”
徐方耀体验着极致的痛苦和悲伤，想要留住眼前的人，却又好像被什么束缚住，无法言语不能触碰。
门被轻轻的掩上，他的光也消失了。
心死如灰的他，显得那么的可悲又可笑，他不停地呢喃着，“明若，你等等我吧，就一会儿……千千万万，别走得太快……”
可是，他留不住那已渐行渐远的人儿！
他如同在囚笼之中，在梦中不断地挣扎着，“别……走……别走，明若，别走！”
然后，猛地一下，他睁开了眼睛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四处顾盼，恍惚间竟有些茫然失措，自己怎么在这里？明若呢？
他按着微微抽痛的心脏，任由悲伤和痛苦的情绪滞留在心中，久久无法平复，明若呢？我的明若呢？
温暖的被子还好好的盖在自己的身上，却无法驱散透骨的寒霜。
他无措地抹去满脸的泪痕，忽然之间怅然若失的感觉席卷而来，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明若，他的明若没有了！
不是，不对！
他慢慢地喘着气，双手按压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徐方耀你清醒过来，”他命令自己！
他闭着眼睛，放慢着呼吸，缓慢地从那无法自拔的极致痛苦和悲伤中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坐起，一道光线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穿透进来，他的指尖触碰住了温暖。
他看着自己这无比熟悉的房间，他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已变得无比清醒透亮。
又做了这个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做这个梦……
应该是半年前吧，在遇见那个男孩，那个名字叫林末的男孩开始的吗？
那个在花灯繁盛下貌美异常的男孩，执一朵茉莉便犹如能折人心弦的神明。
于是，他便开始反反复复地做着同样的梦，每一次的梦都显得那样的清晰和真实，每一帧都像慢动作回放一般，那么的让人无法遗忘。
而梦见了那个男孩，那个叫明若的男孩，又为何长得就跟那晚遇见的那个名字叫林末的男孩一模一样。
所以在每一次梦醒过来之时，他总不由自主的在思索，他梦见的人到底是明若还是那个男孩林末？他不明白！
而又在每一次梦醒时分，他总被一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和遗憾所操控，他以往的二十四年的所有时光里，从未体验过的这一种感觉，叫做无法弥补。
而在那些梦里，他却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那其中的心痛和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寻找了许久许久的珍宝，却发现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早已失去了它的那种遗憾。
他想，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种爱，字字泣血、动人心魄，也有一种遗憾，叫做“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注2）。
他亦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是有一个人，深深爱着那一个叫明若的男孩，但是……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这个人，竟然想要在别人的梦里，试图去弥补一个遗憾，未免显得过于愚蠢和懦弱！
“明若？林末？”他轻声唤起他们的名字没人应声，没有人应声，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他轻声一笑。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的阳光猛烈地照射了进来，他眯了眯眼，转身依靠在落地玻璃窗前，任由无数道光倾落，暖意轻抚着后背。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他打量着整洁明亮的房间，忽然之间，他在光影之中有些眩晕起来，觉得一切都如此的虚幻模糊。
他有些恍惚起来，无法确认现在还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的世界？而梦里和现实，哪个又才是真实的世界？
但一瞬间的恍惚，他立马便又清醒过来，对自己无语地摇了摇头，笑自己的愚蠢。
果然，睡眠不足会影响智商，看来是需要洗个澡清醒清醒脑子才是。
他洗完澡换好外出的衣服，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他已然又是那个意气风发、恣意盎然的徐方耀。
“少爷，您醒了啊？”刚洗干净了手的佣人佩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了八点整。
“嗯，佩姨，早。”他走下楼去，客厅里静悄悄的，一如往常的，他在餐桌旁坐下，淡然地吃着佩姨煮的早饭。
佩姨站在一旁，看见他在餐桌上吃着早餐，笑道，“您今天可是起晚了呢。”
徐方耀脸上堆起笑意，笑得温和，神态中却仍残存着些许睡眠不足的萎靡感，“嗯，昨晚没有睡好，麻烦您多等了我半个小时。”
佩姨担心的问道，“您这段时间的睡眠似乎都不太好，需不需要让家庭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他摇了摇头，放下碗，“不用。”
她拿了干净的帕子又擦了擦手，才拿起碗，去厨房帮他再盛了一碗粥，“那您早上要不就请个假，下午再去公司，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徐方耀好笑地睨了她一眼，“爷爷会气的从本家拎着拐杖一路奔过来揍我一顿！然后再一通教训，什么家族从纨绔开始败家，人生从懒惰开始失败等等等等，能给我念一天的经！”
佩姨笑的和蔼，“这倒也是，是老爷子会做出来的事！那我可怜的小少爷，您就只能在公司里找个空闲时间偷偷懒儿吧！”
徐方耀笑着点点头，他吃完粥，放下碗，起身说道，“好，听佩姨的，我一定找时间偷懒！我吃好了，麻烦您收拾！”
佩姨收拾着餐具，“哎，好，您放在这里，我等会收完就回本家去，您赶紧去公司吧！”
徐方耀点点头，朝佩姨欠了欠身，“麻烦佩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梦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