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隔壁要饭的也学美术》杳月雪时

9、要饭第九天

　　这几天估计又得下雨，月晕浓厚，连带着月光都蔫巴巴的，看上去有气无力。

　　和此时宁姝的心情一样。

　　“你坐稳了，待会掉下去我不负责。”

　　明叙知坐在前面，冷不丁朝着后面心不在焉的宁姝说了句。

　　后者懒懒应了声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根小指头捏住他衣摆的一角，看上去极为不情愿。

　　事实上宁姝确实非常嫌弃。

　　本来她已经一个健步冲出店里，即将迈出成为正式店员的伟大一步。却不料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她被秋秋一把嚎了回来。

　　一嗓子毁了她的打工梦。

　　秋秋秉持着同事之间需要心连心携手渡过难关的友好理念，强制宁姝把明叙知带着。

　　美其名曰，如果这个小白兔爱吃牛油果实际是个彪形大汉，那么把小明同志带上的话，也许还能挡上一挡。

　　宁姝当即嘴角抽抽，直言如果有危险，明叙知不把她退出去挡灾就有良心了，就别提保护的作用了。

　　秋秋不死心，试图用道德绑架宁姝，据理力争道：如果他们两人共同干事儿，这样老板就不知道开除谁好，这样两人就都能留下来，达成阖家团圆的he结局。

　　宁姝放下道德躲避秋秋的攻击：弱者适应环境，强者改变环境，她是凭本事抢到这次送货机会的，拒绝无脑he！

　　话说到这里，秋秋沉思片刻。

　　宁姝以为她想通了，没想到是想坑了。

　　只见秋秋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那么我以水果店老板女儿的强者身份要求你，把你的好同事一起带去。

　　知道秋秋是因为误招了两个人而感到歉疚，所以才那么致力于把他们俩都留下。

　　但是你这样利用身份压人和万恶的资本主义又有什么区别？

　　可怜的宁·打工人·姝还想说话，就见秋秋一记眼刀扫来。

　　宁姝：……

　　OK啊，你赢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明叙知载着她一起去送这个巨大的菠萝蜜。

　　……

　　单主小白兔家的地址靠近东边的老街区。

　　这边建筑已经迈入了老年状态，连带着线路都一惊一乍地经常歇菜，因此入住率不高。

　　比方说今天的路灯，没有一丝光亮，再加上没什么人住，连亮灯的窗户都少得可怜，能看清路况全凭某个建筑顶上的应急灯。

　　晃得刺眼，但范围有限。
　　以至于大片建筑附近都还是黑暗一片。

　　明叙知在巷口停下：“我去送，你在这里等我？”

　　宁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单元门上的数字，确保和地址一样后，她问道：“这么重，真不需要我帮忙？”

　　对方摇了摇头，估计是嫌她碍事，只抱着菠萝蜜消失在黑暗中。

　　楼梯里的灯也没有亮，看来是真局部断电。

　　闲着没事，宁姝戳开微信，回复了几条未读消息，又百无聊赖地点开小黄书软件。

　　可能是大数据推送的原因，第一条就是个恐怖帖子。

　　标题是：《深夜走小巷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

　　非常应景的帖子，时间地点全部和宁姝的处境对上了号。

　　顿时恐怖氛围从周围弥散开。

　　她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于是忍不住点开看看。

　　[这是我在高中时期的经历。]

　　[当时帖主是学美术的，经常熬夜画画到很晚。当时有一天下晚课，我因为速写画得不太好被留堂了一小会儿，我怕家里人着急，就想抄学校附近的一条近路回家。]

　　好家伙，这下连专业也对上口，宁姝眉尖微扬，指尖滑动屏幕：

　　[近路实际上是一条小巷子，穿过去就可以缩短我家到学校一半的距离。只是平时不亮灯，我妈害怕里面有坏人，不让我一个人走。]

　　[事情就是从我踏进小巷子的那一刻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的。]

　　帖主更新到这里似乎被事情打断，插楼的吃瓜群众清一色地在催促帖主更新。

　　宁姝将无关的内容划走，又抽空往楼梯口瞥了眼，见明叙知还没下来，她也就继续往下看：

　　[刚进巷口时，只觉得浑身发冷。我以为是巷子里的穿堂风加上天气原因，因此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越往里走，我便开始头脑发昏，汗毛倒立。]

　　[我开始意识到有问题，想原路返回离开巷子，可是身体完全不听指挥，控制着我往前走。]

　　[就在这时，我听到耳后根有人吹气，并且压着语气细细说了一声“救命”。回头看去，一张满是鲜血的惨白鬼脸——]

　　“走。”

　　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声响，宁姝一个激灵，条件发射般摁灭手机。

　　她刚刚就已经关掉了手电筒，只依靠着手机屏幕那点微弱的光勉强看清周围。

　　现下光源尽失，周围又恢复了漆黑一片。

　　宁姝虽然知道那是明叙知，但是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忽然有人开口，依旧是一件十分令人害怕的事情。

　　她刚想问候一下，却忽然觉得不对。

　　刚刚的帖子描述的绘声绘色，以至于画面感很强，她仿佛真的可以在耳畔边听到那一句：

　　“救救我……”

　　明叙知见她不动，干脆打开自己的手电筒，照着小电驴，他开口：“怎么了？”

　　万籁俱寂，这片地儿本来人就不多，此时此刻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救救我。”

　　细微的声响被感官无限放大，宁姝一把捂住明叙知的唇，往下扣住手机，压住亮光：

　　“——嘘！”

　　她道：“那边有动静。”

　　宁姝的声音非常轻，但明叙知却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多问，直接熄灭了手机。

　　眼睛短暂的不适后，逐渐适应了黑暗的氛围，那一声声犹如恐怖片中的救命声也愈发清晰起来。

　　两人慢慢向声源处移动。

　　一阵阵冷风吹过耳畔，从耳道穿遍全身。

　　让人遍体生寒。

　　此时的他们位于小巷子与大路的交叉口，再往里走就是几乎人家的住宅区，人烟更加稀少，看上去更加孤寂。

　　宁姝蹑手蹑脚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人拉住。

　　黑暗中明叙知似乎对她摇了摇头，将她扯在身后，意思他打头阵。

　　俩人就这么摸黑前进着，气氛颇为诡异。

　　那边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似乎是几个人。

　　因为背靠应急灯后，微弱的光源在身后两三米处戛然而止，以至于面前的人隐在模糊中，看不清男女。

　　但不难分辨得出其中有人点着烟，火苗猩红的颜色跳动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出。

　　而那群人的身后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一动也不动，但那一声声细微的求救声似乎就是从这个东西口中发出来的。

　　那是一个人。

　　这里可能是某一个组织的斗殴现场，亦或是其他犯罪活动场地。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从身形上来看，几个人年龄似乎都不是很大。

　　她和明叙知扒在墙角处注意着前面的动静，。

　　良久，似乎是一根烟燃尽，火星消失，传来鞋底碾压烟蒂的声音，其中有人开口：“你知道错了没有？”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听声音差不多正在读高中。

　　而倒在地上的东西发出了“呜呜”两声喘息。

　　“文姐你消消气，”另一个男生开口：“她成绩肯定是抄的，要是没有她，你一定又是第一名。”

　　“哼。”

　　最开始说话的女音从鼻子里发出闷哼，接下来便是手机屏幕解锁时的“咔嚓”声。

　　幽幽荧光自那头亮起，女孩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

　　她握着手机，似乎在发语音，时不时轻笑两声，半玩笑地骂了几句脏话：你他妈别不信啊，那装货就在我面前躺着呢，不信我给你拍照片。”

　　女生说着，将已经解锁的手机丢到一旁高个子身影的怀中：“给她留个纪念。”

　　高个子是个男生，笑嘻嘻回应：“好嘞！”

　　倒在地上的人被强行提起来时还在挣扎，却被男生一巴掌甩过去：“别他妈乱动！”

　　宁姝眉头微蹙。

　　这几个人明显还在上学，但是行为作风却完全没有未成年的胆怯，老练的模样一看就是多次参与霸凌。

　　和她接触过的混混如出一辙。

　　得想个办法阻止。

　　“我没有抄袭，我不是故意的……救救我……”

　　被欺凌的对象终于开口，听声音也是个姑娘，她此刻气若游丝，却依旧犟着一口气。

　　啪——

　　又是一巴掌。

　　“穆心艺，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被叫作文姐的女生愤恨道：

　　“你一个学美术的，凭什么和我争第一？你不是抄的难道是自己写的？谁不知道你们艺考生手段多啊？”

　　“没有……就是没有！”

　　绝望地辩驳中，宁姝有那么一瞬间喉咙一紧。

　　险些控制不住冲出去。

　　似乎女生这句话过于好笑，以文姐为中心的一帮人立刻发出爆笑声：

　　“一个艺术生还真觉得自己有能耐了。背地里干得些什么勾当真以为别人不清楚？”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艺术生身价可不便宜哦！”

　　文姐抬手拍了拍面前人儿的脸：“嘴巴这么硬。”

　　她嗤笑着又点燃香烟，似乎已经被气昏了头脑，也顾不得其他，作势就要将烟头朝穆心艺摁去：

　　“说你抄了就是抄了，这么能狡辩，之前几次校训我看都白给了，果然还是得让你记忆深刻一点才有用。”

　　烟头逐渐向女生靠近，火星如同野兽的眼睛，正凶狠的向猎物逼近。

　　宁姝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虽说面前这一帮子人都只是高中生，但她刚刚明显有看到其中的几个手上带着管制刀具。

　　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下手没个轻重，再加上他们未成年的身份，贸然出手会很麻烦。

　　报警是最稳妥的方式。

　　这里最近的派出所过来也就十分钟不到，得找个办法托住这群人。

　　她想着，正准备转身和明叙知通个气儿，却见对方直接站起身，再不见平日里的沉稳，居然想直接往前冲去。

　　宁姝立刻焦急道：“你干什么？”

　　明叙知嗓音很平静，却酝酿着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怒意——

　　“穆心艺是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