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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十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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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瑜离开后,陈怀瑾回过学校,二月底回去,六月份离开。
两人的位置还留在第一排。
桌面干净整洁,看不出曾经有人坐过的痕迹。
他提着书包在原来的座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新的习题册垂眸做题。
班里的同学基本都知道他保送了,完全不需要来,更何况已经半年没见过他了,对于他突如其来出现在座位上,免不了有同学窃窃私语。
不管是什么话,都没能让他回眸一眼。
许嗣他们下课来找他说话,他都只是沉默,连眼神都没给几人。
身边筑起落寞又低沉的防护罩。
许嗣又一次来找他说话,他沉默几秒,突然开口。
“她的书在哪?”
许嗣顿了一秒,指了指废书室的方向。
开学的第一个午后,许嗣站在废书室的门口,看着他将写有傅瑜名字的所有书籍和本子都找了回来,整齐的堆在他身边的书桌上。
可能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傅瑜还在。
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也有人私下猜测,两人估计是分手了。
一模过后,他照样拿下年级第一,照样夜夜站在操场边等到教学楼的所有灯熄灭,照常去修理店,照常去小卖部帮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只是没了傅瑜。
陈柏说的要和他鱼死网破,他确实做到了,不知怎么弄来谢澄偷拍的视频找到校方。
这件事闹得很大,不清晰的视频流窜,被放到贴吧,校方为避免事件发酵,在征询他的意见后,他回了班里,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几十道视线盛着什么样的情绪。
他什么都没拿,只是带走了傅瑜桌上的书本。
“班长!”
他停下脚步,回头。
“我们都相信你。”
许嗣他们几个追了出来,带着对这段经历的愤怒、同情和担忧。
乌云盘踞在头顶,川江的冬季已经过季了,他穿着校服短袖,脚踩帆布鞋,清秀的眉眼,眸色沉着,没有生气,仿佛身体的灵魂被抽干,只剩躯壳。
可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傅瑜和他说的话。
“我对你都是期许,所以,陈风禾,你不要认命。”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快要碎掉了。”
“知道怎么爱人么?我教过你的。”
“....”
良久,他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众人的视线。
常年开业的修理店今日却破天荒的歇业,连薛成都知道这件事。
“他娘的,那狗日的是想拉你下水!”
“风禾啊,走,哥带你去报警,他这属于犯罪了!”
“对,犯罪。”
那时候没读过几个书的中年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咒骂,要帮他讨回公道。
“面对才是真正的与自己和解。”他眼睫垂下,“保送不会取消,只是不去学校了而已,成哥我真的没事。”没有傅瑜的日子渐渐吞没他的情绪,躯体对他来说,只是承载和傅瑜有关的记忆。
他宝贝自己的脸是因为她亲过,他的手被她牵过,他的怀里也有半刻的时间是拥有她的。
傅瑜,流言蜚语打不倒我,
我再也不是那个期望你保护的少年了,
....
我只是很想你。
高考后他站在学校对面,望着正对面的教学楼,有人拿着花表白,同学簇拥着,欢笑着。
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抬手擦掉眼泪,如果没遇到傅瑜,他对这种景象真的毫无波澜。
可是他曾经真的想过。
想过和她去一个学校,想过毕业就求婚,想过小孩的名字叫陈肆。
他没能一生肆意的活着,他希望他和傅瑜的孩子可以,他永远为她和孩子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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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没有反复的下,风也停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
落寞的身影被靠上来的小人覆盖。
不知是感知他的情绪。
傅瑜的双臂环住精细的后腰,忽地开口,“看起来无疾而终的这段感情,以我们结束。”
陈怀瑾拉着她的手,没有回头,怕是在做梦,这个梦太真实了,“傅瑜,”他的声音低哑,“怎么醒了?”
明明可以不叫她的名字,可喉间发堵,就想叫叫她。
半晌,身后传来女人轻浅的声音。
“你没在身边。”
陈怀瑾怔然片刻,一个转身把认真说话的女人打横抱起。
“我们不会结束,会幸福会圆满也会长相守。”
她的轮廓长开了些,两颊的软肉退去,半明半昧间那双凝视他的杏眼藏着星光,长睫微翘,小巧的鼻梁泛红,看起来让人止不住想靠近些。
只有陈怀瑾知道,她的这副样子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肯定以及确定。
在外,她虽然性子被磨平,虽然清和待人,但该有的疏离是占主要。
能在外面活成如今的样子,不靠任何人走到现在。
不是她需要他,是他非她不可。
她尽情的发散自己的光芒,而他是被照亮的小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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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了多日的天色在陈怀瑾睁眼的那刻,阳光从云层钻了出来,透过玻璃窗落到身前人的脸上,明媚的阳光在她的身上渡了层薄薄的光。
他微微侧身,将阳光悉数挡下,呼吸放缓,轻手将离得很远的小人搂进怀里。
傅瑜睡得很熟,没有要醒的迹象。
昨夜她跪坐在他的身前,仔细的将又一次渗血的伤口不厌其烦的包扎好。
随后坚定的跟他说,“不许再抱我了。”
他当时抿着唇,在她再三要求下,伸出三根手指举过头顶,“我保证。”
因为怕他手臂又裂开,她等到他睡着了才放心的离他远了些再闭眼。
半梦半醒她抵住温热的胸膛,下意识的想推开,又被人拉回来,搂进怀里。
“阿瑜,这不一样的。”
“这是搂不是抱,所以不算数。”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距离不近,放在腰上的手指微松,让她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傅瑜意识在朦胧时被人捞起来放到台面上,“张嘴。”
她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顺从的让身后的人给她喂水漱口。
陈怀瑾的指腹落到她的沾有水珠的唇上,缓缓给她擦去,俯身又将人抱起,往楼下去。
傅瑜的双臂搭在他的肩膀,左臂掠过他的伤口,环在脖颈。
这一刻,她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身体惯性的避开他的伤,是心里藏了一个他。
陈怀瑾把人圈在腿上,单手把黏在面颊的发丝一根根理好别在耳后。
大理石餐桌放置升腾热气的早餐,他垂眸,尽量放轻声音询问,“馒头、馄饨、栗子粥....”
怀里的人听到他一次性报了一串菜名,微微蹙眉,呢喃着和他说话,“就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怎么这么浪费啊~”
“因为不知道小玫瑰现在的喜好,等过些日子,了解完,我尽量克制,”他低头,轻啄下唇,“行不行?”
安静的主厅,只有石板上的栗子粥呼呼热着,还留有滚烫的温度,让粥面浮过热气。
“行。”
午后,林荫垂落在院子的青石板,连带着前院的置物台也一并被遮住。
陈怀瑾单膝跪在台下,任傅瑜坐在木竹编制的置物台。
“我自己可以的。”傅瑜的脸上染了红晕,垂眸看着他从大衣口袋拿出新袜子,骨节分明的指节正要捏住她的脚踝,闻言,不光没有止住动作,反而更细致的捧着将光滑的肌肤用袜子包裹住,手指贴近,拉至小腿肚的位置。
陈怀瑾伸手拖着她的下巴,后脊紧绷着,“错过了十年,该还债了。”
她每套换下来的衣服,都是他空闲时分的乐趣。
这还是傅瑜午睡起来,下楼在洗衣间看到的,高阔的身影认真的清洗她的内衣裤。
没有情绪使然,没有音乐助兴,他就立在方形池前,随意套了件黑色短袖,垂眼挤压专用洗衣液,笨拙但认真。
因为是第一次,不懂力度,直接把裤子洗破了。
当时傅瑜正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看文献,整层楼都开了空调,温度均衡。
看到最新的学术研究成果,暖风拂过她的发梢。
研读完文献,她刚抬头,就对上男人的小心翼翼的眸子。
“嗯?”
“明天不是该上班了吗?”
傅瑜点头。
“下午约个会吧,”陈怀瑾下颚线崩得有些紧,看她点头,赶忙接话,“顺便给你买条裤子。”
昨天中午他来接她的时候,是有说过今天去约会,只不过出了点事情,倒是遗忘掉了。
傅瑜起身的同时,陈怀瑾垂在两侧的手指无措的抠着裤缝。
结果,那条被洗破的裤子孤零零被挂在洗衣间的干湿区,另外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挂在后院的草地上。
傅瑜憋着笑,面上一片平静,和他对上眼神。
后者摸了下后颈,生硬的解释,“我查了百度,贴身的得清洗干净,不然会不舒服。”
傅瑜没说话,他继续出声,“下次一定注意力度,争取不让它破。”
说着,伸出细直的指节指了指破了一个小洞的裤子。
怕她不信,加了句,“真的。”
这段自说自话后,就有了某人单膝跪着穿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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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泽快要进入冬季了,至1975年过后再未下过雪,但冷起来也是入骨的冷。
“想看什么电影?”傅瑜望着俯身给她插安全带的人,男人的手指蜷在白色座椅边,听到声音,平静的按下,开口,“都可以,按你的喜好来。”
傅瑜垂眸和他对上眼,叫了他一声,“陈怀瑾。”
是他说的家里的放映室没氛围,要出来约个会。
怎么到提建议的时候,就退一边去了。
真的很像渣男。
傅瑜点评道:“你真的很像不负责的渣男。”
陈怀瑾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从她身上起来,在空白的大脑里寻找解决方法。
“我没去过电影院。”他如实回答。
“所有和你有关的,都是初体验。”
从他知晓爱、感受爱再到学会去爱人,都是和傅瑜。
如何一句话让自己的爱人愧疚,陈怀瑾可以一口气说个小作文出来。
但她已经够难过了,他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