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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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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付念尘,墨眉,星目,勾人的桃花眼,头发却是略带诡异的银白色,似月辉澄净。初遇他的时候,是我15岁生辰那天。
他就那么坐在凤凰坡上那棵巨大的忘忧花树底下,停止了弹琴,然后抬起眼角微红瞳色幽黑的眼眸,直愣愣地看着我。
对于年少的我而言,他的目光着实冒犯,高冷傲岸,仿佛我欠了他万两黄金似的。
「你怎么了,怎么停下弹奏了?」我撑着白色的百花伞,疑惑地问他,带着点南沧国丞相府大小姐的娇蛮。
不多时前,骤然一阵强风袭来,我才一路追来,是为了追那只卡在树梢上的竹蜻蜓风筝。
好巧不巧地,风筝正好吹落在他的琴弦上。
南沧国和虎狄国国土相接,在两国开战之前,我着实度过了快乐安稳的少年时期。
凤凰坡,便在两国交界处的逍遥山万龙谷里。和平时期,这里往来的商贾旅人、游客仙人、猎户僧隐互不干扰、和睦相处,甚至还时常聚在一起篝火设宴,扎帐饮乐。
「姑娘真是大胆,竟敢追到这里来。你可知,翻过这个坡,便是虎狄国地界了。」
我看不出他的年龄,但见他朱颜鹤发,便认定他比我大。
「这位俊朗的小哥哥,你把竹蜻蜓还给我,我便不与你分辨,南沧国君和精卫队就在附近的猎场,我可不怕你们虎狄的人。」
他惊地半晌没说话,只顾看着我,嘴角浮出无奈又高深莫测的笑。
他把碧绿碧绿的竹蜻蜓从琴弦上摘下来,还耐心地把穗子捋好,示意我过去拿。
我在蜂蝶飞舞的野花地里扔下收起来的小白伞,开心地跑了过去,从他手里的另一头接过竹蜻蜓,乐滋滋地正欲转身走开。然而下一秒,就是毫无防备地,我被他敏捷地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瞬间,一条隐约发光的金色丝线便「倏~」地环绕着,埋进了我腕间的皮肉里,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你方才,给我了种了什么?」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连连后退着,严肃地质问他。
「并没什么啊,你看错了。小妹妹快回家吧。李述大人该着急了。」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但浑身上下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令我不敢再靠近。
「你撒谎了。你分明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专门在这里等我?」
涉世未深的我,问着日后这些看来「命中注定」的问题,拿着心爱的竹蜻蜓风筝,惊慌地拾起小白伞,逃开到空旷的地方。
「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究竟是谁。」他说,话语携风,从四面八方回荡过来。
停下脚步喘定后,我回头发现他仍旧端坐于树下琴后。他坐在乱纷纷的花雨里,根本没有动身追我的意思——这一点,让惊惧的我多少安心了几分。
已距他够远,按常理本不可能听见他说什么,我便猜测他会什么法术之类。
「我叫付念尘,以后来虎狄国,可以找我。」
而这句话,是他抓住我的时候,同一时间在我的耳畔隔空响起的话语,像是随着芬芳扑鼻的花瓣风,旋转着灌进我脑海里的。
那晚上,我玩心全无。
幸好在国君贵胄们面前献舞的时候,我未受干扰,圆满地完成了父亲交待的任务。
舞蹈下场后,在全场一片嘉奖声中,我还只顾摸着手腕左瞧右看,神思恍恍惚惚地,试图再次发现那道白日亲眼所见的金线的踪迹,以试图证明白天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冰沁是怎么了,一晚上都坐立不安的,是外出久了身子不爽么?」在旁的母亲关氏关切地问我。她性子软软的,在李府众多妻妾里最温顺谦忍,却偏生出我这么一个性子要强的姑娘。
那时,太子卫衡文还以为我在场下低头拼命摸着手腕的样子,是听到大家赞扬和肯定之后少女的害羞。
后来,楚萧王卫衡文跟我表白心迹的时候,也这样说过「我就是被你生日那晚,在逍遥山围猎晚宴中的月下舞蹈所倾倒的。」
那场舞蹈,本身也是父亲要求的,是我向国君和皇家子弟们展示自己的契机。我从前一年的隆冬一直练那支曲子,一直练到了第二年15岁那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为了完成曲子最后那个「仙蝶化虹」的动作,我的脚趾甲都在冬天脱落了,又在第二年的春天里新长出来。
至于献舞后我的命运,就在于他们对我如何评价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