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玫瑰与盛夏》lain风铃

3、钟情

　　“后面两位同学，不要交头接耳了。那个女生是新来的吗？”一会儿的功夫，台上的老师就换了人。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戴着珍珠耳环。

　　我服了，这是我第无数次被认成女生了。看来有空一定把头发理了。

　　“老师，他是男的。”林远飞抬头说。不过他的身体还是面向我。他看起来人不错。希望以后能和他和谐相处吧。

　　“男的？”

　　“男的啊。”

　　我听见有些人小声说着。但由于老师在场，并没有引起更多的讨论。

　　“明天去把头发剪了，学校有规定。”女老师说着

　　正合我意。

　　“那新来的是个男的啊，我还以为是个妹子呢。老子真他妈服。”

　　早上的那个大哥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原来他也在我们班上啊。他坐在角落里，我一开始没发现，后来又顾着和林远飞讲话去了。

　　旁边的那几个小弟也在班上。看来这几个人以后不好对付了。

　　铃响了，那老师让我们拿出书开始讲课。由于我是中途进的这个班，所以进度有些不对。我原先的学校学得比这个班快。于是我上课有了足够的摸鱼时间。

　　第一节课是语文。红裙的女老师拿出粉笔开始板书。林远飞把椅子翘起坐着。他身上有一种玩世不恭的傲气。似乎对学习持有一种不屑与轻蔑的态度。

　　“林远飞，你不学吗？”我忍不住问道。

　　“哎呀，远哥可是天才。敢考零蛋，他包牛的啊。”前面坐的女生回过头来。她笑着说。她笑的很爽朗，让人看了很舒服。

　　“这样啊。那可真是天才。”天才？我看是疯子。

　　“低调低调。”林远飞笑着，做了个坐下的手势。

　　我抽出画本，翻开最新一页，掏出我的自动铅笔开始写写画画。画些什么呢？脑子停止了，笔没有。

　　逐渐，一只眼在杂乱的线中显出了雏形。我想表达的并非具体的某物，而是我的意识。我喜欢作画。这样就可以把我的意识可视化。这是对于灵魂的抒发。

　　但其实我并不擅长作画。我更多的天赋体现在音乐上。

　　林远飞就在旁边撑着头看着我画画。他的头发从指缝里漏出来，后排窗户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我梦里的爱人。遂我开始描他的面，摹他的发。他大抵是看出来了。他开口:

　　“这是谁啊”

　　他的目光由画上转移到我脸上。他盯着我的眼，这份温柔好像要将我整个包裹进去。我要溺在他的温柔乡里了。我好像要对林远飞这个人一见钟情了。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我承认。我确实是被迷住了。对。我下贱。我馋他脸。

　　我喜欢他琥珀色的瞳孔，喜欢他在阳光下的发丝，喜欢他义无反顾的冲动。

　　“是你呀。”答着，我也对他笑了。

　　“后面那两人，干啥呢。林远飞你不许把新来的乖崽子给我带坏了”老师抬头往这边看。

　　“老师我没有带坏他呀呜呜。可能是因为我太帅了吧嘿嘿”他看看老师又看看我。他说的倒没错，所以我不气。

　　“林远飞你给我把这题写了，写不出来给我滚出去。”

　　“好的老师我包写的。”他揉揉头发上了台。出乎我意料，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写的很快，而且正确率很高。他不是学渣吗？

　　“我去，远哥吊啊！”坐在右前方的寸头男生，林远飞的同桌大喊。

　　“蔡翔你给我站出去！林远飞，写的不错，坐回去。”

　　那个叫蔡翔的男生灰溜溜站到教室外面去了。林远飞在我身边坐下。前面的女生反过头来，手臂搭在我桌上。

　　“远哥，咋写的啊？教教我呗。”

　　“独门秘籍，学费五十。”他双手在胸前交叉，看着她。

　　“啊？那我不学了。”那女生恹恹地回正到桌前。

　　下课了。我把他送的水喝了一口，就看见一个有些胖的男人站在窗边叫我过去。应该是办手续的。我随着他来到教育部。签了一大堆字，当我回来时已经上课了。

　　“你去哪了？”

　　“签手续。以后我就在这读书了。”

　　“那就太好了。你家离这近吗？”

　　“挺近的。骑车几分钟吧。”

　　“在哪啊，我看看顺路吗。顺路的话可以一起上学了。”

　　“逐日小区一期三栋201。”

　　“那挺好的。我家在逐日小区往后面走一点。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学了。”

　　我打心里高兴。在过去的日子里，无人与我同行。但以后我有他了。我能跟他一起做任何事情。

　　后续的课，我大概把任课老师认了一遍。我的进度比他们学的快一点。所以上课我大多都在画画和写曲子。林远飞就看着我画。

　　我看着披在他身上的阳光从暖黄色变成整片的亮白色。出乎我意料，今天是个晴天。

　　到了中午，林远飞领着我去吃饭。我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想着我揉着他的掌心，捏捏他的指头，然后十指相扣牵在一起。

　　但我不敢。他对我的感情像烟雾，友情是泡泡。泡泡把烟雾包在里面，一旦戳破，烟雾就散走了。我怕他的发丝从我指缝中流走，我怕失去他。

　　我们买好饭，找了个位置坐下。食堂里很吵。但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他一定是对我下了药了。我想。不然我怎么这么快就陷进去了？因为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吗？

　　不想这些了。认真吃饭。我低头吃起来。学校的饭菜汤汤水水一盘，难吃。果然不管哪个学校的饭都很难吃。

　　“哇，真难吃。”我面无表情说。

　　“那下次我带你出去吃？”他停下筷子看着我。

　　“还能出去？”我以前的学校是全封闭寄宿制，没人能出去。

　　“不能。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嘿。”他轻笑。看来我想多了。但人是活的，怎么活？我问他。

　　“翻墙呗，那墙不难翻，女生和你可以走底下的洞。”他一眨眼，小鹿似无邪的双眼染上一点狡黠。

　　“滚蛋啊，谁要走洞。”我本想说翻墙太危险了。但我低头看了看盘里的饭菜......高风险高回报嘛！

　　下午的课我也没怎么听。我靠在桌上睡觉。偶尔有老师点我回答我也能答上来。林远飞也是。我听前面的女生说他以前从不这样。他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逃课，考零分，被罚，叫家长都是家常便饭。自从我来了他就好像变了个人。

　　是我吗？不是我吧。或许是他昨天沉思一晚上，想开了呢。

　　放学时间，西边天空是黄色，东边是紫色。我沿着天空的交界线推着自行车回家。偶尔有花飘下来，我会伸手接住它。

　　林远飞走在我旁边。我喜欢这样。他伸手摘下一朵樱花，别在我耳朵上。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愉悦过。

　　过往，正常的放学时间是我的受难日。他们把我关进厕所里，用脏水扑了我一头一脸。为了离他们远点，我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直到天空变成普蓝色，路灯亮起，我借着黄色的光找我的路。

　　现在这样可以称之为幸福吗？如果可以，我想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想把自己悬在房梁上的欲望也减弱了——只要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