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轨迹》潮水星

3、chapter 3

　　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早，那天其实并没有那么顺利。顾浔那天没回来，又下了雨。我和他约定好，我一个人在城市建筑群呆着，他要一个人去别的地方看看再回来。
　　那天的午饭没着落，晚饭也没着落。我一个人在城市看了好几圈，才带回点还能吃的，导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雨是中午下的，顾浔是早上出去的。雨在几百年前被渐渐污染，基地在雨天出门总是要穿得更厚，那些植物因为雨水长得更高，一些已经基因突变变成异种。我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不是因为它们，而是顾浔说我不需要担心他，他会早点回来让我等着。
　　我便一个人研究电子手环玩了一下午，电子手环绑定着我的身份信息，我的一切特征，以及我的定位。我在逃离研究院的时候已经破坏了它，所以现在研究院和军方的人才找不到我。
　　他们应该不会想到，被赋予重负永远不会背判研究院的人已经背叛了他们。
　　背叛，我也想不明白。我只是不喜欢呆在那里，母亲也永远不会向我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词汇。
　　荒原下起雨来格外凄美，那些雨水都融在沙漠里。被滋养着的其他生命会焕然一新，我记得。在书里，中世纪的欧洲雨天和油画一样。那里有温暖的壁炉，几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睡觉，母亲织着毛衣……
　　母亲偶尔向我们讲故事，但我们都觉得这些故事太过遥远。现在是新世界，没有人会再去怀念旧世界。那些宣传和平自由平等博爱的人已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被永远流放异地。
　　我有点难过，是因为母亲，她说逃到哪里都好。于是在难过的心情中我又一次失去了自我。我仔细数了数我认识的人，除了母亲我从来没跟别人多说几句话。
　　还有顾浔。
　　一一
　　等我想去找他时，雨变大了。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披了一件披风就走了。后来那件披风也被吹走了，那是我第一次淋雨。我的头发衣服全湿了，果不其然那之后我又发烧了。
　　雨天黑漆漆，一时之间我竟方辨不出来这是不是夜晚。我又重新进入了一个新的城市群，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墙壁上有被冲走的血，我跟着血的痕迹走到了一处地下城通道。
　　这里的地下城已经没有人生活的气息了，到处都是植物覆盖。我开起了地下闸门，灯闪了几秒又暗了下来，勉勉强强能看清。
　　“谁在那里！”有人突然叫了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正想离开却被一个人给拽到了角落。一瞬间彻底暗了下来，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朝那人看了一眼，不安的心跳才平静下来。
　　是顾浔，他朝我摇摇头，脸色苍白。我顺着他的脸往下看，他的胸口已经往外渗血了。我有点意外，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太妙。
　　他用手捂着我的嘴，我摇摇头他才放了下来。
　　“赶紧给我出来！”那人又喊一声。
　　“闹鬼吧，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研究院的那个院长知道吧，他实验品跑了，全城戒备呢我看那个实验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那个实验品不是当实验品还能干嘛用，他们又没感情总想把自己当人。”
　　“切，把自己当人的都死了。别计较了，赶紧把他抓回来，还是钱重要。”
　　我低下头，那是我第一次有种复杂的心情。
　　手中的手环此刻居然也亮了起来，接踵而至的是传入骨髓的电击。
　　和几个月前的实验一样，熟悉感扑面而来。
　　要死了。
　　强烈的电击促使我半跪在地，我下意识抓住身边最近的事物。“你……”顾浔愣住立马抓住我的手，我没叫出声。
　　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他们要找过来了。我忍着巨痛把手环强行拽下来，终于“咔”一声。手环终于坏了，我趴在墙角闭上眼睛。
　　“真是见鬼了，上头给点根本没有用，走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我叹了一口气。“终于坏了。”
　　“你淋雨了。”顾浔出声，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他松开我的手。
　　“没事，我不会死的，你还可以吗？”我认真的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还行，能站起来吗？”顾浔朝我伸手，他的身体在昏黄灯光中飘忽不定。我下意识接住他的手，这场景太过模糊和回忆里母亲的身影一样。她温柔牵起我的手，然后目光一转陷入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营地。像做了一场梦，怀里是带有余热的衣服。是顾浔的外套，我扭头就向外面。
　　雨停了，地上全是泥泞。阳光穿过云层照耀着这片土地，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你醒了？”
　　我猛地回头，才发现顾浔拿着手枪指着我。和几个月前一样，那些人都拿着枪指着我和母亲。
　　气氛陷入沉思，我突然意识到我和顾浔才认识一个月，顾浔和我不一样，他是人类。
　　“嗯……你为什么打晕我？是你做的吧？”我质问道。
　　顾浔依旧没放下手，见我没继续说下去。才回复道：“这我不需要回答你，还是先说明你自己吧。”
　　我不作声。
　　“比如你的身份。”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笑笑：“可你还不是没告诉我你的吗？事已至此，你既然知道一切了，还需要我说吗？监察官先生？”
　　顾浔挑眉，慢慢放下手枪。
　　其实我很早就明白了，顾浔是特殊身份的人。正如他说的他是地下城的出身的，只有军方科学家子女才住在那里，他到废弃的地下城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他的目标明确。很少有人在野外也能来去自如，只有军方的人才能做出这种行动。
　　“原来是这样，那也挺好的，省的我说。”顾浔恢复平常的表情，把我怀里的外套夺了回来，一个人坐到角落削起笔来。
　　果然人类还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站起来，正想要走出去。顾浔冷冰冰的声音就响起来：“你走不了的，081基地的人已经过来检查了况且今天怪物也挺多的，你跑了我也可以再把你抓回来。”
　　我黑下脸，原路返回躺了回去。真是倒大霉，遇上他。脑袋也晕晕沉沉，是昨天淋了雨吧。我再一次沉默，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你不是实验体吗？没打抗体？”顾浔问。
　　我懒得回答，干脆转过身睡觉。
　　“……实验体都是像你这样的性格吗？”
　　“……”
　　“小哑巴。”
　　他今天话格外多，我讨厌他。
　　——
　　后面的几天也是，顾浔总爱把我扔到其他地方去。然后自己消失一会再把我捡回来，他美其名曰：“忘记了。”
　　我能明白，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但好像确实是这样，有时候单纯逗我玩，有时候还需要我自己去找他。
　　风餐露宿的几天里，我也渐渐习惯了。顾浔经常找我搭话，但我不会聊天。总会把天聊死，顾浔放弃和我聊天，无奈摇摇头。
　　那时候真是希望我能活到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