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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狐狸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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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瑞西市。
整座城依旧暴露于灼灼烈日之下,而作为全国知名顶级学府的A大,新生都早已经办理完入学手续。
逢春背靠在一棵百年老树底下躲避阳光的追杀。她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按个不停。
明明是三个人的群,里面却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逢春执拗地接着又连发了几条,等了许久依然不见另外两人的回应。她撇撇嘴,气鼓鼓地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哪想左脚刚往前迈出一小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女生撕心裂肺的质问声:“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逢春一个刹车,紧急收回左脚,身体没站稳还晃了两下。她的两条手臂死死贴在大腿两侧,站得笔直,生怕被人误解故意是在偷听墙角。
男生的声音清冷好听,他浅浅吐出两个字,“不是。”
虽然是否定的回答,但一听就不是哄人应该有的态度。逢春听了都不由皱眉,更不要说作为被分手的当事人。
女孩的抽噎声更大了,语气间满满的委屈:“丁斯时,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丁斯时对她的眼泪攻势无动于衷,语调冷淡,回答得无波无澜,“你很漂亮,也很优秀,这次的团体竞赛多亏你的替补,我的小组才能顺利参赛夺冠。”
“你从头到尾就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丁斯时不置可否,因为这就是事实,他从没想过隐瞒。为了这个比赛丁斯时准备了很久,没道理因为团队成员的人数够不上参赛标准而放弃一座唾手可得的冠军奖杯。
何况,丁斯时并不认为她有什么损失,她待在原先所在的小组根本毫无夺冠的希望,现在却能不花多少力气就拿到一个含金量不低的竞赛头衔,应该感谢他才是。
但直觉告诉丁斯时不能这么说,尤其是面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不能这么刺激她。
丁斯时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冷静地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我要你亲我!”
话音落下,躲在大树下被迫偷听的逢春嘴巴长大得可以吞下一枚鸡蛋,眼睛瞪得溜圆。脚趾头已经开始动工扣城堡了,她不由地在心里抓狂,不是吧您二位!!?
逢春头脑风暴的下一秒,有什么重物跌落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男生用嫌恶的语气,说:“很脏。”
女生听上去不敢置信,连哭腔都没有了:“你说我脏?”
丁斯时看着被他推开跌坐在地上的女生,眉头紧蹙,竭力地保持最后的一点礼貌,“对不起,我对吃别人口水这件事没兴趣。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再作出这种越界的举动,我非常讨厌。”
逢春听了,不禁脱口而出地替女生骂了一句,“垃圾!”
此话一出,她的身后顿时安静了。
逢春胆战心惊地竖起耳朵仔细听,但是竟然连女生细微的哭泣声都消失了。
正在她担心被大树后的两人发现之际,不远处,学校巡逻保安大叔已经率先发现了她。
逢春和他两目对视几秒,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身,食指竖立在嘴唇上,冲着保安大叔一个劲摇头。
然而,刚正不阿的大叔无视了逢春的诚恳的请求,嗓门洪亮地朝她的方向吼道:“刚刚在抠树皮的那位学生,随意践踏草坪,罚款五百。”
五百?!听到罚金数额的逢春如同晴天霹雳般一个激灵站起身,也不管是否会暴露了。
五百块够吃多少份提拉米苏啊,逢春肉痛忍不住想要为提拉米苏喊冤。
保安没理会她,打开手边的文件夹,做出书写的动作:“学生证拿出来,我要登记一下。”
逢春并不是A大的学生,高考失利后她滑档上了A大对面隔着一条长宽马路的H大,一所普普通通的二本院校。但如果有需要,她想可以去借周嘉树或者徐璐琳的A大学生证。
或许是保安的这句话让她产生误会,逢春鼓起勇气问:“那个,我能问一下,有学生证的话最多能打几折?”
空气瞬间凝滞。
保安一眼瞧出她不是本校学生,用看弱智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逢春被这个眼神伤害到了自尊心,于是她决定破罐子破摔,“大叔,凡事要讲求证据,你说我践踏草坪,有证据吗?”
保安一时间被她的话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由于视线受到灌木丛的阻碍他确实没法看到她的脚下动作。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逢春身后,方才清冷的男音再次响起,“有人证可以吗?”
逢春愣愣地扭头往身后看去,哭闹不休的那位女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丁斯时双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嘴角勾起似是而非的弧度,眼神中却不带一丝笑意,逢春顿感脊椎发凉,大感不妙。
下一秒,果然就听见这人说:
“我亲眼目睹了这位同学的作案过程,大概十分钟。”
放屁!这是诬告!是赤裸裸的诬告!她躲在大树后面他根本看不见好吗?
这死渣男长着一副俘获人心的面皮,桃花眼瞳仁黑如点漆,眼尾张扬上挑,却感受不到邪性,放在他的脸上只有纯粹干净。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叫人一听就信服。
完全是男狐狸精啊,逢春要不是作为当事人,估计马上就能点头附和两声,“对对对”、“没错没错”。
逢春捏紧拳头,不服气当即反驳,说话完全没过脑:“哪有十分钟,我只有很轻地踩了一脚。”真的很轻,小草都不会受伤。
话一出口,逢春就后悔了。看着保安满脸写着秉公执法,她不甘心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逢春指了指自己的左腿,“是这条腿践踏草坪,能不能只罚它一条腿的钱。”
“……”
“……”
最终,逢春的另外一条无辜腿逃脱不了被连累的命运,同时她的名字还被保安大叔单方面宣布纳入A大外来人员的黑名单里。
换句话说,今后逢春将成为A大绿化巡逻队的重点关注。
傍晚时分,交完罚款的逢春满脸不爽地走进一家米粉店。
周嘉树和徐璐琳已经点好餐,坐在最里头的一张四人桌前。
两人是逢春的高中同学,不同于逢春这样的学渣,周嘉树和徐璐琳都是妥妥的学霸人设,高考后一同考入了A大金融系。
徐璐琳的位置正对餐馆门口,她率先看见逢春,热情地开口打招呼:“小春,这里!”
逢春闷闷不乐地走到男朋友周嘉树身旁,脱下双肩包放在桌边。周嘉树贴心地为她拉开椅子,抽出几张餐巾纸擦拭桌面。
见她情绪低落,柔声询问:“怎么了?”
被人关心时,委屈的情绪也总是会被无限放大。逢春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下午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经过她的加工,逢春成为这件事情最无辜的受害人,最倒霉的倒霉蛋。
周嘉树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们小春是很善良的人。”
坐在周嘉树对面的徐璐琳有些好奇看向逢春,“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逢春仔细回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好像叫丁斯时。”说完,逢春不屑的撇撇嘴,小声的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名字还怪好听的,可惜人品不行。”
服务员将做好的三碗米线端上桌,逢春自顾自地拿起辣酱往里加了几大勺,吸溜了几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徐璐琳吞咽了一口口水,对着逢春艰难开口,“你确定那个人叫丁斯时?”
逢春对两人的反应不解,“你们认识他?”
徐璐琳啧了一声,感叹道:“A大恐怕没人不认识他吧。品学兼优,容貌出众,表白墙上的常客,身后的小迷弟小迷妹一抓一大把。”
逢春“啪”地一声把筷子搁桌上,愤愤不平地:“就这种渣男还品学兼优呢!全都是滤镜,你们都被他那张脸迷惑了!”
一旁的周嘉树已经恢复如常,好笑地看她:“可能只是名字同音罢了,你消消气,一会我亲自带你去我们学校逛,行不行?”
逢春嘴里嚼着一大口米线,说话含含糊糊的:“发微信都没人理我。”
周嘉树轻轻摸着她的发顶,诚恳地解释:“课堂上有些吵,我没听见。保证没有下次了。”
看在他认错态度还算端正,理由也很充分,逢春捧着面碗喝汤,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逢春把嘴塞得满满当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周嘉树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伸手替她把垂落在脸颊一侧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
对面的徐璐琳将两位好友的甜蜜互动都看在眼里,调侃:“周嘉树你真是够了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会儿我就直接回宿舍,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逢春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喝汤的脸红彤彤的,埋得更低了。
逢春和周嘉树满打满算正式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两个月。最先表白的人是周嘉树,但他向来温柔体贴,而逢春对于感情的事完全是懵懂状态,因此两人到现在才走到牵手这一步。
A大校园内,湖边绿荫小道。
逢春和周嘉树牵着手在岸边散步,夏夜的凉风习习吹来,逢春舒服得眯起眼睛。
她抬头就看见周嘉树俊朗的侧脸,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今晚要干点什么。
周嘉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两人视线交汇。他看着逢春害羞躲闪的眼神,缓缓得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女孩娇嫩的唇瓣……
丁斯时从图书馆走出来时,正好接到丁家明从外国打来的电话。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谁也不主动联系谁,因此对于丁家明难得的来电,丁斯时感到十分诧异。
电话接通后,父子之间没有进行过多的寒暄。
丁家明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出此番来电目的:“你林听阿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应该还要在国外陪她呆上一段时间。她有个女儿只比你小两岁,今年刚考进H大,小姑娘一个人念书没人照顾怪可怜的,反正H大就在你学校对面,离得近,你平时多照顾照顾她。”
丁斯时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后,回答:“都十八岁了还没有一点自理能力的人都能考上大学,我是不是该夸她一句‘身残志坚’?”
丁家明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儿子的刻薄,但关系到林听母女,他还是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不许乱说话,按理说你算她哥哥,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父子俩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半晌后,丁家明败下阵来,他长叹一口气,“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等我回国之后会和你解释。”
丁斯时仍旧没说话,但丁家明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她叫逢春,工商管理系的大一新生。小姑娘的脸皮很薄又害羞腼腆,你别直接去找她,一会儿我把她手机号码发给你……”
丁斯时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你说她叫什么?”
丁家明又重复了一遍,“逢春。”
丁斯时笑了一声,“你说巧不巧,我今天也碰见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学校、专业、年龄还都对上了。不过有一点和你描述的不太一样——”
丁斯时看着前方身影交缠的一对情侣,眉头微挑,语气里满是玩味,
“——您说的那个腼腆地不得了的小姑娘正跟人在小树林里激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