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雨》C和弦

7、可颂

　　颜雨把客厅的灯打开，她没看到沙发上燕茹的身影。

　　是哦，妈妈已经离开了。

　　明明上周屋里还有人烟，如今那缕人烟也要用烧香来祭奠了。

　　颜雨径直上了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的房间在尽头，那间房最小，最有安全感。

　　她洗完澡，坐到书桌前发呆。

　　面对再次空荡的别墅，她好像没有以前害怕，或者说燕茹回来之前她就不害怕了，这个家似乎她是老板，而燕茹是旅客，现在唯一的旅客退房了，老板肯定多少有点不舍。

　　她再也不用对旅客保持礼仪般的笑容。

　　她竟是这样的心情。

　　她打开今天陈依冉送给她的衣服袋子，看了眼价格然后把衣服放回去，丢进衣柜角落。

　　陈依冉敷着面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手机叮一声。

　　颜雨：【转账3461】

　　陈依冉愤愤地从床上弹起来。

　　死颜雨。

　　陈依冉：【我不要，饭钱你付的，我们打平。】

　　颜雨：【好吧。】

　　陈依冉：【明天出去玩吗？我带你认识认识我朋友，可有趣了。】

　　颜雨：【嗯…】

　　陈依冉：【你可以拒绝的，如果你想跟我过“二人世界”（狗头）。】

　　颜雨：【没有，认识新朋友也挺好。】

　　陈依冉：【好咯，明晚接你。】

　　颜雨叹口气，她不是很想出门，但陈依冉又送自己衣服，又送自己到家门口，拒绝她的话又有些过意不去。

　　就这样吧。

　　往常这个点燕茹都进她房间，此刻门口并没有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只有寂静从门缝溜进来。

　　妈妈的鬼魂不会来找她吧。

　　颜雨手臂上忽地起鸡皮疙瘩，或许是太久没一个人待在别墅，恐怖的回忆从儿时开始回闪，她扶着桌边缓缓地从凳子上离开，瞳孔无限聚焦在那扇门。

　　她抱着膝盖蹲坐在书桌底下浑身发抖，明明开着空调却一身冷汗。

　　没关系的，你得习惯。

　　小时候的她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颜雨左手重新抓住桌沿，右手在桌上摸索，直到桌面的书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她才找到银白色的有线耳机戴上回到桌底下。

　　歌曲的前奏穿透耳膜响起，她捂住发痛的胸口大口呼吸。

　　得救了。

　　颜雨靠着桌底板睡了一晚，直到晨光映过窗帘打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她才缓缓爬回柔软的床，睡得更沉。

　　-

　　好吵。

　　颜雨摘下耳机，呼唤她的声音响彻整栋别墅。

　　开门就是陈依冉那张唇红齿白的脸撞进来，白金大波浪很好的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颜雨眯着眼半梦半醒的状态，睡觉对她来说是尤为宝贵的，特别是不用上学的周末，不睡到下午不罢休。

　　她揉了下眼睛缓解不耐烦：“干嘛？”

　　陈依冉看着头发乱飞的颜雨眼神迷离，语气充斥着不满，面色很愤懑。

　　起床气么？

　　陈依冉第一次见到不是冷脸的颜雨。

　　太可爱了，这就是考古的乐趣吗，每一次拨开土都是新鲜的叫不出名字的宝物。

　　“我做了可颂带来给你吃！”陈依冉从背后拿出一个卡通包装的袋子,又扬起笑容指指颜雨身后：“我可以进去吗？”

　　颜雨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哇，你家好干净。”

　　“每周有阿姨来打扫。”

　　“哦，快坐下，尝尝我做的可颂。”陈依冉倒是一点不见外，先一步到餐桌旁给颜雨拉开椅子。

　　颜雨大脑是宕机的，迷迷糊糊地捧着可颂吃起来，她小口小口地吃，吃的很慢。

　　陈依冉看到颜雨宽松的睡衣领子耷拉下来，露出颈间清晰可见的锁骨，脖颈下面皓白如雪的肌肤铺盖着淡淡的粉红，好像咬一口就会滴出桃汁。

　　心跳太快，陈依冉不敢看了，视线移回颜雨的脸：“好吃吗？”

　　颜雨点头：“好吃。”

　　她没怎么吃过面包，刚刚入嘴的第一口，酥脆的表皮顷刻散落在口腔，竟然是甜口的。

　　颜雨吞下最后一口，认真提问：“为什么给我送面包？”

　　她其实还有点想问能不能多做点卖给她，确实很好吃。

　　“因为…”陈依冉被问住了，真实原因肯定是不能说的，她拿过剩下一个可颂到颜雨面前，隔着包装捏了一下可颂的外皮。

　　咔呲-

　　“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我心跳有这么大声。

　　因为喜欢你。

　　-

　　颜雨看不懂陈依冉在干什么，她现在只想回房间续上她美好的睡眠时间。

　　“我要回房睡觉了。”

　　“那我呢？”

　　“你回家去吧，呃，你要在我家也行，客厅随便坐。”

　　“去你房间可以吗？”

　　颜雨：……？

　　“可以，不要吵我睡觉就行，钥匙在门口花盆里有一把，下次不要大喊大叫。”颜雨说完就独自上楼了。

　　陈依冉没想到颜雨这么随意，要是有坏人来敲门颜雨可能还会请他喝茶，小偷在客厅逛完一圈把电视搬走她可能都察觉不到。

　　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陈依冉默默地上二楼进了颜雨的房间，床上的女孩侧躺着埋在被子里，呼吸均匀沉重。

　　秒睡啊我靠。

　　陈依冉对她的佩服油然而生，但是，屋里是不是发生过战争，书本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很明显是人为的。

　　颜雨有狂躁症？

　　不可能。

　　陈依冉瞬间否定脑海的想法，蹲下把颜雨的书全部捡起来叠好放回桌面上，她翻看了一些练习册，写的很满，满的像抄答案的。

　　还有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她一页一页翻过，全是看不懂的五线谱，似乎还是颜雨自己写的，笔迹很乱，像随笔。

　　陈依冉合上乐谱，又打开另一本笔记本，只看了一眼她就震惊到失语。

　　10月27日
　　【妈，你死了，我本来有计划要让你消失的，现在，你又一次丢掉我，我要怎么为自己报仇。】

　　偷看别人日记太不礼貌，陈依冉飞速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倚靠在桌边，整个人都是僵直的，只好不停深呼吸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燕阿姨到底做了什么让颜雨这么恨她。

　　陈依冉放轻脚步到颜雨床边，女孩睡的很香，很乖，很静。

　　陈依冉很难把日记里那句话跟面前进入梦乡的女孩联系起来。

　　她揉了一下颜雨的头发，起身离开房间。

　　-

　　乐奇是陈依冉唯一的男性朋友，是个高高帅帅的混血，陈依冉每次跟他见面都要感叹他那高挺的鼻梁，撬起地球的时候应该能当支柱。

　　两人是在洹城唯一的室内马场认识，乐奇是那里最年轻的教练，陈依冉去骑马就是不报班，总是找他偷师学艺，久而久之就熟了。

　　陈依冉甩了个微信语音给乐奇，对面秒接。

　　陈依冉：“这接电话的速度，还得是你啊。”

　　乐奇：“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陈依冉：“今晚去魔法吧，蒋可心也去，我再带个新朋友过去聊聊天。”

　　乐奇的八卦之魂在燃烧：“新朋友？谁啊谁啊？”

　　陈依冉：“你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乐奇：“哦。”

　　陈依冉：“哦个屁，六点见，挂了。”

　　林芝跟她闺蜜团去公园溜达去了，家里只有吴姨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陈依冉回房化了个淡妆，跟往常一样紧身上衣配短裤，光照镜子，拍自拍就过了两个小时。

　　果然，欣赏美貌是会忘记时间的。

　　三点半了，不知道颜雨起床没。

　　陈依冉踩着平衡车到达这栋没有生机的别墅门口，她从台阶旁边的花盆里刨半天才挖到钥匙，满手都是泥巴。

　　死颜雨，你整我呢。

　　陈依冉去客厅的厨房洗完手，走到房间一看，什么动静都没有，被子还是鼓起来一个包，甚至位置都没变。

　　她试探地叫她：“颜雨？”

　　没反应。

　　好吧。

　　陈依冉坐到床边，隔着被子用手轻拍颜雨的背：“颜雨，起床啦。”

　　颜雨滚到床的另一侧，嘴里哼咛：“嗯…待会儿。”

　　待会儿还真就是待会儿，颜雨坐起来，神色恍惚，因为自己的床上坐着个大美女。

　　看清是陈依冉，她噔地往后退：“你，为什么在这？”

　　陈依冉无奈：“你说我可以进你房间的。”

　　这家伙是忘事吗。。

　　颜雨手捂着半边脸掩饰痛苦，她想起来了，她那时候困到神志不清，说一些有的没的，不仅让人家进房间，还把家里备用钥匙的位置也说出来。

　　陈依冉看不到颜雨面下的痛苦，自顾自说：“去我家吃晚饭不，我妈不在家，六点我们再一起出门。”

　　颜雨：“不用了吧，我在家随便吃吃就行。”

　　陈依冉皱了下眉，生气的撇嘴：“你就当陪我吃呗，我们家也是随便吃吃，既然都是随便吃吃，那就在我家随便吃吃。”

　　颜雨：……有道理。

　　“好吧，我去洗漱一下，我要换衣服，你在楼下等我吧。”

　　陈依冉没去客厅，客厅整个氛围都闷闷的，她待久了有点缺氧的感觉，所以她去到别墅外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她才不信颜雨随便吃吃的鬼话，她去厨房洗手的时候看过冰箱，除了几瓶饮料毛线都没有。

　　陈依冉心里打着冰箱的算盘，该添点好吃的别让颜雨饿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