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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过日子呢 ...

  •   姨夫不太爱说话,不过也熟练掌握几句饭桌上最常用的“万金油”句子:多吃点。这个你尝尝,……做的。我特地在里面加了……和外面的不一样。我看你口味……,这道菜你试试看。
      这时,听话的人只需顺着他的话情真意切的表达认可,夸赞几句,或是表达客观意见,准能得到他的喜欢。

      傅杨也是这样做的。
      不管是应对姨妈的热情,姨夫的专业,又或是广意小朋友偶尔的孩子话,都能应对自如。

      吃过晚饭不久,远在羊省打工的表嫂打视频电话回来,两个小家伙凑在屏幕前叫妈妈爸爸。
      表嫂转动镜头,小小的出租屋里,折叠桌仅摆了两菜一汤就已经满了,表哥光着膀子在喝可乐。

      兰夏与傅杨和表哥表嫂打了招呼,简单聊了几句,便把手机递给姨妈。祖孙三代通过屏幕,聊着不着边际的天,气氛热闹欢快。
      天已经完全暗下,灰扑扑的月亮爬上屋顶。
      兰夏和傅杨起身告辞。走出门发现,又下起了飘雨。

      没有打伞。到家的两人头发微微湿润。
      洗完澡,坐在温暖的客厅里看电影。兰夏觉得全身没有力气,懒懒地躺在傅杨怀里。电影成了催眠曲,她眼睛越来越小。

      “困了?”
      兰夏脑袋空空的,只听到有人好像在问自己话,下意识哼唧了声。
      傅杨摸了摸她的头发,发根干爽。关闭电影,放轻动作搂住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腿弯。
      兰夏的脑袋自然而然倚在他的胸膛。

      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傅杨在她旁边躺下,只留一盏小夜灯。单手撑着脑袋,借着昏黄微弱的灯光,目光随着她额际柔软的绒毛开始,缓缓勾勒她的模样。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兰夏眉头突然皱起,囫囵不清的呢喃着。傅杨靠近细听,像是在喊:爸爸妈妈。
      ——无论市里还是乡下的家,他从未见过兰夏爸妈的照片。

      傅杨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个充满疼惜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黑沉沉的梦中世界,兰夏突然发现天空出现了一朵镶嵌金边的白到发蓝的云朵,在漆黑海水中挣扎的手臂突然抱住了一根浮木,肉眼可见的,浮木生出嫩绿的芽,扎根向下,很快,漆黑汹涌的海水中央,一座森林拔地而起,碧绿的树枝将她缓缓托举到安全的树屋之中……海水依旧可怖,但她有了可以依赖的安全港。

      绿洲里,有外公教她学习骑自行车的敬老院,斑驳的课桌,泥泞的上学路上一张张向日葵般的笑脸,她走过去,好朋友抠下两粒新衣服上的亮晶晶给她当耳钉……爸爸煲的排骨玉米汤很好喝,妈妈煎的小鱼干特别香……
      兰夏满足的笑了,往温暖的地方贴近。

      毛绒绒的脑袋往怀里钻,傅杨亲了亲她的头发,关掉台灯。
      月亮静悄悄藏入云中又出来,皎洁清冷的余光笼罩陷入沉睡的大地,风儿轻拂,像是爸妈温暖干燥的手,为孩子掖紧承载了满腔思念的月光织成的被子,又用细长的竹叶吹奏悦耳的安眠曲。

      兰夏这一觉睡得极好。
      精神满满地睁开眼睛,房间乌漆嘛黑。感受到身边的体温和气息,她笑了笑,小心翼翼挪开腰间手。花几分钟去外面的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
      客厅的门大开,群山浸在寒冷的薄雾之中,只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的兰夏抱紧胳膊,把沙发上的毯子裹在身上,惬意地坐在阳台。

      群山的边缘有层不甚分明的红,那是太阳即将露面的前兆。
      山脚下的屋顶有白烟袅袅,分不清是雾还是炊烟。水田里的稻茬挂满了晶莹的霜,有鸟儿在田里啄食。门口耕地的蔬菜只剩下白菜、萝卜和大蒜依然精神抖擞。
      迎着晨曦,叶上白霜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消失。

      吹了不知多久的风,兰夏觉得双脚血液循环有些不畅,太阳好像也跟人类一样怕冷,舍不得从温暖被窝里出来似的,露出那么点橙红色,跟她打哈欠呵出的白雾一样,摇摇晃晃不甚稳当,感觉风一吹就要散。
      起得实在太早啦!

      兰夏伸了个懒腰,客厅墙上挂钟时间显示才六点半。
      昨晚煲了小米粥,但是吹了会儿冷风,她现在更想来一碗热乎乎飘满辣椒油的米粉。起身下楼。暖黄的灯光驱散被昏暗加深的冷意,厨房里米粥的香气弥漫。

      橱柜里的干米粉只剩下两餐的量。
      兰夏取出一把扔进装好凉水的锅里,开大火煮着。煎了两个鸡蛋,倒入姜丝、蒜瓣和白菜丝炒软后加开水,最后放盐、生抽,等水再次沸腾时撒一把葱花,米粉的汤底就做好了。
      关火上楼。

      卧室昏暗,傅杨还在睡,兰夏去浴室拿洗漱用品,床上突然有动静。
      “几点了?”傅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磁性。
      兰夏轻声道:“大概七点吧,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困了。”傅杨打开台灯。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跟两把小刷子似的,在下眼睑投下两片阴影。

      既然人已经醒来,兰夏就在房间洗漱。
      出来时,傅杨正在换衣服。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如同古希腊神话中的雕塑,力量与美感兼备。只是他肤色冷白,视觉上弱化了真实存在的强壮阳刚,瞧着总有几分吃软饭的小白脸的感觉。
      兰夏低头抿嘴笑,难怪那么多男人喜欢美黑。

      傅杨套上毛衣,疑惑转身,“笑什么?”女朋友笑盈盈的,但看着不像是因为什么好事情。眼眸微微眯起,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弯腰与她双目相对,“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你眼花了,房间灯光暗。”那种想法,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她才不会蠢蠢地坦白。
      兰夏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放开,“我煮了米粉,你洗漱完就下来吃。”

      傅杨不是很信,但女朋友明显不会说,只能作罢,却未顺着她的意思放开,双手上移,从搂变捧,兰夏软滑的小脸带着些微凉意,状似随意地问:“上午出去吗?”

      兰夏摇摇头,“下午出去吧。还是你想上午出去逛?”
      “我随便问问。”傅杨亲了亲她的额头,松开她去洗漱。
      雪白的米粉在被夹起的瞬间裹上红亮的辣油,爽滑的口感点缀白菜的脆爽绵软,鸡蛋煎炸得两面焦黄,外圈酥酥的地方吸满了汤汁,呼噜噜半碗下肚,由衷地满足从口及胃。

      辣椒是外婆用自家种的辣椒晒干舂的,今天头回吃。
      兰夏实在没想过会这么辣——舀汤的小饭勺仅放了一勺而已,这么冷的天,额头竟冒出细密的汗珠子,粉白的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但是香也是真香,又香又辣,过瘾极了。

      傅杨眸光在兰夏被辣得愈发红润饱满的唇上流连,勾了勾唇,眼帘微敛。
      吃过饭,傅杨提议把午餐的食材提前准备好。
      煲汤剩下的半边鸡肉剁块腌制,香菇泡上,大白菜洗净沥水,胡萝卜和葱姜蒜等调料切块备用。
      兰夏不想动,就坐在边上看着。

      傅杨穿着件米色山羊毛套头毛衣,搭配深灰色休闲西裤,看起来温暖又赏心悦目。
      五官深刻却不乏温润,长而隆起的眉骨之上,深浓如墨般的剑眉英气硬朗,眉下乌黑深邃的眼眸认真的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菜刀,持续一阵的笃笃声响之后,砧板上的胡萝卜变成了一堆长短厚薄均匀的萝卜块。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关于爱情,她总能在傅杨身上找到具像化的形容,让她内心更加安定。
      看着看着,想起地窖里堆了许多红薯,突然想吃烤红薯了。
      兰夏从堂屋找到一只手电和钥匙,推开后门。
      与大家熟知的向下延伸的地窖不同,宁市这边的地窖是一个竖洞。洞口椭圆,用木门锁住,外面在搭一层稻草帘子。

      花了点功夫打开洞口,等了几分钟,兰夏才猫着身子进去。
      地窖入口半米余,内部空间也只有三四平米。里面只有一箩筐大概五六十斤的红薯堆在角落,再加两个她膝盖高的坛子。本只是想拿红薯的兰夏,瞬间被坛子里已经腌了两个多月的咸鸭蛋诱惑住。

      太阳晒过,用黄泥加盐腌制的咸鸭蛋,比市面上卖的那些用泡了花椒加了白酒的盐水泡出来的味道好太多了。
      洗净黄泥,还没切开就能透过蛋壳看到里面黄澄澄红彤彤的蛋黄,这种情况说明咸鸭蛋已腌制到最佳风味,清水煮熟,对半切开,蛋黄的油脂流出,口感沙、绵、粘糯,不比蟹黄差。

      于是等她从地窖出来时,双手全是黏糊糊的黄泥。
      屋外的水龙头没有热水,兰夏不愿冷着自己。走进厨房,献宝似的将四颗泥球递给正在淘米煮饭的傅杨看。
      “看,我和外婆一起腌的咸鸭蛋,中午加道菜。”

      “好久没吃了。”傅杨把电饭煲内胆放回原位,摁下煮饭键,“还剩得多吗?多的话带点回市里,早餐用来下粥。”
      “多,走的时候你提醒我。”
      兰夏把鸭蛋放在水池里。傅杨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随着搓洗的动作,很快将她的手和鸭蛋上的黄泥冲洗干净,青色或白色的鸭蛋壳由于长期埋在泥巴里,外壳也染上了浅浅一层黄色。

      兰夏举起一颗对着灯光看,咸蛋红得像是要破壳而出,模样喜人。
      收拾好厨房,太阳已经露出全貌。
      兰夏准备打开大门给屋子透透气,却被傅杨拉住,疑惑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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