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路人表白》无雨的语

2、算账

　　纪苗心里觉得晦气，她快速把东西都收拾好，借着路灯昏黄的光，骑着三轮车回家了。

　　骑过A大这段明亮的路，拐进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
　　她眯起眼睛，凭着多次的经验才没有翻车撞墙，安全到达了自己的出租屋院子里。

　　院子里隔了五六间屋子，里面住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现在半夜了，她尽量放缓了动作，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三轮车推进院子里。

　　一间屋子传出一道尖酸刻薄的谩骂声。
　　“整天三更半夜闹出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出去卖是吧？”

　　纪苗顿了一下，没有搭理，继续把三轮车停到院子角落的蓬里。

　　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一间小小的屋子，不到十平。
　　里面堆满了东西，纪苗提着麻袋，把货物放到了最里面的位置，那里还堆了数个同款麻袋。
　　她简单洗漱收拾一下就睡下了。

　　*

　　第二天一大早，纪苗是被院子里洗漱和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

　　昨晚骂她的那间屋子里的女人，他们一家三口住这里，小孩每天六点多起床吃早饭，然后夫妻俩送孩子上学，再去上班。
　　纪苗每天半夜睡，没睡几个小时就被他们一家吵醒。他们两家还真是互相折磨。

　　纪苗睡不着了，她躺床上赖了一会儿，等那一家子走了以后，她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

　　水龙头在院子里，所有租户共用，大家都在院里刷牙洗脸。

　　隔壁屋子的张燕也起来了，见到她笑着打招呼，“等会儿别做早餐，去我屋里吃。昨晚我男朋友给我过生日，剩了些菜。”

　　“不用，我早餐煮面条，菜都备好了。”纪苗下意识拒绝。

　　张燕的状况不比自己好，也只是勉强填饱肚子度日。要是哪天发生点意外，就得无家可归，受冻挨饿。

　　“行了，咱俩什么关系。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喝，姐们儿绝不亏待你！”张燕脾气直来直去，说话爽快。

　　纪苗不好再推脱，脸上也露出笑容，爽快地答应了。

　　“谢了，等我赚钱了，天天请你吃好的！”

　　“哈哈哈那我就等你发达的那天，到时候可别忘了这话！”张燕笑得花枝乱颤，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张燕和纪苗认识两年，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初因为争夺摆摊的好地段起了争纷，后来她发现这人善良有正义感，她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而且她一直很佩服纪苗，脑子比她聪明多了，又能吃苦。如果不是家里拖累，也许她早就不用摆摊，赚钱发达了。

　　纪苗去张燕屋里的时候，没有空着手过去，煮了两个鸡蛋带过去。

　　张燕已经热好饭菜，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一大碗。
　　她们俩都不嫌弃，里面掺了肉，能吃上肉就是一顿好的。

　　“我们今天去工厂那边看看情况吗？”张燕一边吃着，忽然开口问道。

　　纪苗顿了一下，之前她和张燕说好，她们一起尝试搞定制服装。

　　她设计服装款式，给工厂那边做。她们卖市面上没有的新鲜款式，说不定会更受欢迎。但缺点是订做服装价格比批发贵，最低起订量也不能太少。

　　她之前为了这次的计划，省吃俭用攒了好几个月，才省下一千块。
　　可一下子就被小偷偷了，她必须得重新攒钱。

　　昨天她虽然在电话里说了狠话，不会寄钱回去。但她知道如果她不寄回去，他们是真的不会给外婆治病。
　　她想了想，只能拿自己积攒下的准备做生意的钱，去填补昨天被偷的那一千块钱，过两天再寄回家里。

　　纪苗摇了摇头，她把昨天出门钱被小偷的事情告诉了她。

　　张燕得知事情始末后，她把小偷给大骂了一顿，又安慰了她一番。
　　她看着她的表情，试探地说道。
　　“搞定制服装这个事儿，我们都已经筹划大半年了。我觉得不能放弃。要不我先借你一千块？”

　　纪苗有些犹豫，张燕也没钱。万一这次搞砸了，她还不上她的钱，两人的生活都过不下去了。

　　张燕见她犹豫，立马又开口劝道，“我看过你那什么服装设计图，我觉得很好看，一定能大卖！”

　　纪苗心里苦笑，她读完初中就辍学。上学的时候画画是她的爱好，后来摆摊她突发奇想地画起了服装设计图。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专业的。
　　张燕的文化水平比她还低，她们两个其实都不懂服装设计。

　　“我再想想，毕竟我们赚钱也不容易。你跟着我干，我也不能让你把钱赔光。”纪苗说道。

　　“害，怕什么，赔光了再赚，我们有手有脚还能饿死吗？”张燕没有她想得那么深。

　　纪苗对于她这心大的模样无奈，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你说得对，我们有手有脚起码不会饿死。干笔大的，赚了就能吃香喝辣！”

　　纪苗不甘心一直这么混下去，她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证明自己。她觉得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

　　晚上出去摆摊的时候，纪苗特意多带了些货，希望今晚能多卖点，攒点订货的钱。
　　吹牛批挺爽，但吹完还得老老实实干活。

　　摊子刚收拾开，一群女大学生互相挽着胳膊走了过来，一边嬉笑玩闹。

　　“美女，看看啊，都是最近流行的新款，不比商场里的差。”纪苗开口招呼。

　　几个女生上前，摸了摸架子上的T恤的材质，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开口贬低。
　　“质量也太差了，我家抹布的材质都比这个好。”

　　“这可都是好料子，物美价廉，十五元一件。这价钱你去哪里能买到这么好的衣服？”纪苗立马笑眯眯地反驳道。

　　“而且款式也新潮，买两件试试呗，反正便宜。”她根据她们的穿着，拿出来几件款式差不多的T恤介绍。

　　其中一个女生听到这么便宜，还真有点动心了，她伸手去接，想再仔细看看。

　　旁边同伴拉住她，“别买她的东西！”
　　其他人也阻止女生，“你看她那身不正经的打扮，就这种人竟然还敢觊觎闻娄学长，简直是侮辱闻娄学长！”

　　那女生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被其他同伴给匆匆拉走了。纪苗眼看着到手的生意飞了，气得心都疼了。

　　一晚上来来回回上演了好几次这样的戏码，纪苗总算弄清楚了，他们口中的闻娄学长就是昨晚跟她表白的那个傻.逼！

　　她气得咬牙切齿，那家伙昨晚害她丢脸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来祸害她的生意，断她的财路，这仇就不共戴天了！

　　纪苗心里发誓，千万别再让她看到他，否则她一定让那家伙后悔！

　　没想到当天晚上收摊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闻娄跟上次一样，从对面的KTV走出来了。纪苗心里鄙夷，拿着父母的钱在大学里吃喝玩乐的垃圾。这种人除了脸之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那些女生也是天真单纯，被这种空有皮囊的垃圾货给骗了。

　　“喂，闻娄是吧？”纪苗朝街对面的人喊道。

　　大半夜，夜市上摆摊的摊主大多已经收摊了，街上的人也不剩几个，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
　　她这一嗓子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清晰，对面的一群人瞬间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闻娄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等着她说话。

　　纪苗看着这人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他费心。她暗暗呸了一声，这家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装的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我们算算。”纪苗语气不爽道。

　　闻娄的眉头微皱，收回了视线，没搭理她。

　　纪苗见他要离开，她立马跑了过去，揪住他胳膊不让走，“你别跑，我们算算因为你那天的恶意表白，我损失了多少！”

　　“松手。”闻娄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纪苗怎么可能松手放他走，她开始算账，“因为你的表白，你们学校的女生都不买我的衣服了，我得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

　　“你想要多少钱？”闻娄语气微冷道。

　　纪苗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这么识趣。不过看到他脸上轻蔑的模样，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出点骨气了。

　　“先不说这个。现在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你跟你们学校的女生解释清楚原因，让她们别再针对我，我的生意才能继续做下去！”纪苗说道。

　　闻娄语气冷淡，“怎么解释？当初如果你不答应，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纪苗火了，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你他妈什么意思？现在是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吗？”

　　闻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们两个都有责任，我愿意为我的责任买单，至于另一部分责任就得你自己承担了。”

　　“你找我，不就是想要钱吗？最后问一遍，你想要多少？如果不需要，那就请松开你的手。”

　　纪苗暗暗咬牙，她现在就是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鬼迷了心窍，突然就贪图上了他的美色。
　　真是瞎了眼了，这家伙哪里长得帅了，现在再看就是一坨垃圾！

　　她恶狠狠地朝他比了一根手指，“起码这个数！”

　　闻娄眼里露出一丝嘲讽，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递给她。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你还敢纠缠，我会以敲诈勒索罪送你进去。”他的声音里含了不屑和警告。

　　“呸，死渣男，下次别再让我碰见你！”纪苗一把抓过那把红票子，不甘示弱地骂了一声。

　　闻娄目光微冷地盯着她，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刚才碰到的外套袖子，仿佛沾上了脏东西。

　　纪苗气笑了，她眯起眼睛，突然抬手紧紧抱了他一下，然后立马放开他，撒开腿跑掉。

　　“嫌脏是吧？有本事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裸.奔啊！”

　　旁边的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看到闻娄漆黑的脸色，连忙开口安慰。

　　“闻哥，别跟这种女流氓计较，不值当。”

　　“这种街头的女痞子，粗俗贪财，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太脏了，以后我们避着她点就行了。”

　　闻娄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觉得身上沾了恶心的脏东西，浑身难受，恨不得立马洗澡换衣服。

　　这种女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