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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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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凤再睁开眼的时候,记忆瞬间回来了。
“交班了交班了,据说昨晚平安夜,是不是睡爽了?”
“天亮了?”
“哈哈,你们这无缝衔接,跟狼人杀似的。我还天黑请闭眼呢!”
“呸呸呸,什么鬼,晦气!”
王喜凤无语。
网红游戏狼人杀在急诊科谁都不愿提,尤其是天亮了这种台词,后面跟平安夜还好,要是谁死了,多膈应啊!谁值夜班都不想出人命。当然,是有那么些迷信哈,但该有的忌讳还是要有。每天跟阎王爷抢人,谁不想要个好意头?
王喜凤都有些不适应独立自主的生活了。拿了牙杯草草洗漱一番,随大流交接班,拎着包走出医院大门。早晨八点钟的太阳,角度倾斜,打在脸上让她眼睛不由自主眯起来,一副还没睡醒的呆样。她要好好想想,她住哪呢?
医院周边交通方便,共享单车电动车、公交站地铁站,穿梭不息的的士想走哪款都行。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她该往哪边走。这比她一辈子还长的一夜,让记忆好像盖了一层纱,非得掀起来才看得分明。
她租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隔着两条街,再拐进巷子里,老旧居民楼第四层。老旧到什么程度呢?连部电梯都没有。这么近的距离,走路也就十来分钟。一夜好睡,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还行。指纹解锁,在巷子里的早点摊上买了份豆浆煎饼套餐,回归她的蜗居。
她面对的是个啥子情况?不懂。红楼世界一夜游?跟贾宝玉游幻境似的?不至于不至于,人家那是春风一度,须臾便回。她可是顶着凤辣子的壳子过了大半辈子。
值完大夜班会休息一天,一般用来补觉什么的。她一夜好睡,虽然梦里很累哈,但一杯豆浆下肚,真不困。填饱肚子,给手机充上电,开了电脑,搜索红楼梦。
好么,红楼梦拍了一茬又一茬,居然又出新版了。网评:一黛不如一黛。王喜凤差点笑岔气。略过无数网页视频动图,最终点了原文阅读。她想对比看看自己的庄生蝴蝶版究竟有多离谱,老曹的棺材板还能不能压得住。
妈也,哪怕她苟成一团,剧情依然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别人死不死的也罢,自己当了凤辣子那是绝不能上赶着送死。可惜,当世流传的红楼版本已经被许多聪明人打扮过,想看老曹最满意的那版已是妄想。
大致翻了翻章节剧情,瞌睡突然上来了。岁月催人老,看书催人困。那还是先补觉吧!
再次醒来,头痛欲裂。王喜凤有点想骂娘。
贾珠孝期刚过,李纨不知怎地又勾动了情肠,暗自垂泪到半夜。刚刚睡下,她就莫名其妙过来了。
这是什么奇葩搞法?这是不让睡觉的意思呗?一睡着就到红楼梦神游,能不能别闹?而且,刚送走王熙凤,又来了李纨,没一个省心的。也是,要是省心,也入不了薄命司。
这个在红楼中没有太多戏份的隐形人,每天除了伺候长辈就是带孩子,社交基本为零。大好的青春年华,她形如木槁,心若死灰。
趁着晚上的值夜丫鬟素云睡得沉,王喜凤暗暗盘点了一下身家及技能。
跟王熙凤高达五千两的压箱银子比,李纨的嫁妆加总也不值五千两。压箱银更是只有区区五百两,这些年也花销了一些,幸亏丧夫之后老太太体恤,月钱翻倍,才没有折了本儿。
贾珠还在时,她也曾随王夫人管家。新手上路,光应付府里的老滑头们就很不容易,怎么可能中饱私囊在婆婆跟前弄鬼?过得两年,顺利生下二房长孙,胆子和手艺都练上来了,大靠山贾珠人没了。
她没被安个克夫的罪名,反倒隐隐经营出了节妇的名声,已经是婆家娘家相互理解相互抬举的结果,更多的关怀已是不能。说白了,两家都拿她刷名声,不过每个月抛费些银米养着,何乐而不为?
王夫人为此也是煞费苦心,先是以怕李纨触景伤怀为由,让她们母子搬出了一家三口所住的院子,住到了王夫人眼皮子底下,荣禧堂的后罩房。接着,又给李纨那小小的三间正房换上了玻璃窗子。
如今的玻璃可不是满大街都是,哪怕顶级勋贵人家,也不是处处房舍都能布置的起。王夫人此举,表面上依然是体恤李纨新寡,不好时常出去,玻璃通透,苦闷时隔窗赏赏风景也便宜。实际上,她的后窗正对着南北夹道,家里的丫鬟婆子来来往往,随便一瞥,就知道她这个大奶奶在屋里的一举一动。个中意味,细品便知。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这么个退居二线的隐形人,除了穿衣打扮要往素淡了来,连出门应酬都能省了,宅起来毫无难度。她如今孤儿寡母守节度日,谁也不肯背个恶名声上来踩一脚或者克扣了去,顶多无视。
当过众矢之的的王熙凤,才知道被人无视又不肯怠慢有多香。无视才好呢,闷声发大财知道不?府里随便一个得脸的老仆,身家大概都强过她。享受过好几万两的豪奢,手里捏着区区几百两,那肯定不是她的风格。
不说别的,孩子就是吞金兽,虽然吃穿住用都行都是府里包了,可超出份额的部分得自己解决。每季多做两身衣服,多点几个新鲜菜色,贾兰求学路上一系列的额外开销,下人们打赏支应,这可都是钱!
再说了,李纨汲汲营营抠抠搜搜培养儿子又如何?最后不还是油尽灯枯,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死翘翘了?踩着单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投资别人不如投资自己,何必把自己熬的凄凄惨惨戚戚?
说一千道一万,王喜凤不吃没必要的苦。人生如此美好,必须善待自己。李纨是个被三纲五常束缚到动弹不得的传统女性,她的生活一潭死水,去了大观园,远离了王夫人的控制才稍稍有了些色彩。可稻香村是什么地方?泥墙茅舍,纸窗木塌。贾政嘴上夸着极好,隐居生活令人神往,实际上还不是霸着荣禧堂不放,卖女求荣也要升官发财?
哪怕是这样一个矫揉造作的极简之所,因远离王夫人,李纨也住的很满足。可见素日内心压抑之深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要不得要不得!
大概是她频繁的翻身惊醒了值夜的素云。只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素云来问,“奶奶可是要更衣?”
王喜凤无可无不可,顺水推舟上了个厕所,净了手,又喝了几口茶润喉,方才再次睡下。
第二日,王喜凤直接告病。
碧月报了王夫人,大夫诊过,无非忧思过重之类的,让静养几日,吃几服药调养脾胃。行么,一如既往的清粥小菜伺候。期间,贾兰一次不差过来探望请安,小小一个孩童,已经很懂得礼仪规矩。
作为有在红楼当少奶奶经验的人,王喜凤知道孩子是不用自己亲自带的。只要选好合适的身边人,每天只用享受孩子带来的快乐和感动即可。不过,这回要养的是个男娃,据说还是个很有读书天份的种子选手,那势必不能放羊似的散养了。
哎呦呦,这究竟是怎么了,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了,怎么就想到孩子了。哎,这就是经验主义惹的祸。当妈有毒吧!
如此休养了三五日,闷在房中消化吸收打腹稿,又盘算着除服之后各种规划。盘点了一下她可怜的库房,只能说是乏善可陈。罢了罢了。
或者是为了怀念曾经的美好生活,那些艳丽华服都囤在箱子里,没有送人,却也无法再穿。以后赏给丫鬟或者送给李家的堂妹们倒是合适。素服就多了,不是白惨惨,就是深深浅浅的黑灰褐雾霾蓝,看着就眼睛疼。看来,是时候开库房找料子出来做新衫了。
其实,府里要除服,新衫早已预备上。可想要合心意,还得自己来。
就李纨而言,她女红相当不错。不然贾母也不会让三个姑娘跟着李纨这个寡妇学艺。量体裁衣绣花打络子都是基本功,姑娘们就靠这门手艺孝敬长辈,嫁了人再用这门手艺伺候丈夫和孩子。李纨是个中翘楚。
问题是,王喜凤没这个耐心,且太费眼睛。有这功夫,喝喝茶赏赏花练练字岂不更好?
除服后第一次出门,王喜凤穿的是府里针线房送过来的新衫,料子都是好料子,可惜毫无新意。也不能说人家不尽心,寡妇嘛,不就该因循守旧?
她先去王夫人处报到,再一起往荣庆堂见老太太。王夫人奉行的是孤立主义,并不怎么搭理她,她只用默默跟着就行。
到了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道,“可怜见的,刚出孝又病下了。”不等王喜凤来个悲从中来,老太太又安抚道,“既然病好了,就好好过日子。兰小子离不得你,你也该仔细保养起来。”
转头又提醒王夫人,“珠儿媳妇是个好的,月例银子提到二十两,跟咱们一样。这样日子慢慢也就过起来了。”
要说,贾母也是个有成算的。既然李纨耐得住寂寞,贾府也不缺这么点月例银子。卖个好,也能安安她的心。寡妇失了依仗,儿子又还小,没有安全感是必然的。多些银子傍身,安全感可不就来了?
又叫鸳鸯开库房,寻了几匹庄重些的料子给李纨裁新衣。凤姐儿在一边看着李纨大丰收,就开始打趣,“大嫂子一出来,咱们这些不得脸的也该靠边站了。”
老太太已经习惯了凤姐儿时不时吃醋卖相唱作俱全,笑着说,“都有都有,你们这些孙子媳妇儿,我都是一样的疼。”
鸳鸯领了小丫鬟,在库房里好一阵忙活。老太太向来手面宽,给了这边的孙子媳妇,东府珍大奶奶也不能落下,还有蓉儿媳妇,可心的孙女们,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好么,李纨白担了个受宠的名,却是人人得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