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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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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老太太屋里格外热闹。凤姐儿刚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宝玉就猴上来问,“凤姐姐,听说平儿姐姐生了个白胖的哥儿?长的好看吗?像谁多一些?”
凤姐儿扶额。哪来的这么多问题!你不是对小孩子半点兴趣都没有的吗?家里的侄儿侄女,从来都不正眼瞧的?
“过两天自有你瞧的,何必心急?”
老太太笑,“刚出生的孩子,眼睛没睁开,皮肤也红扑扑皱巴巴,小老头一般,哪里看得出这许多。”
宝玉目瞪口呆,“老祖宗,我刚生出来也是,那样?”
“可不都是那样,多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宝玉顿时蔫巴了,“那我还是过些时日再看吧!”
少时,太太们也来了。吃罢饭,李纨自引了姑娘们回园子,宝玉难得兴起,竟要去外书房读书。老太太喜的什么似的,“这孩子开始长进了。”
凤姐儿无语。前阵子不是刚收到老爷的信,说要回来了?如今怕不是要赶功课交差,不然又是一场官司。
孩子们都打发了,大佬们开始合计洗三礼满月礼之类的。可惜年辰不好,国丧不好张扬,东府大嫂子一家也还守在铁槛寺,说不得先委屈哥儿,等周岁的时候再下了帖子请了亲朋大摆宴席,大家吃酒听戏,好好热闹一番。
宴席可免,但仪式不能少。虽然就自己府里这些人,但洗三礼依然很热闹。谁让哥儿是小辈呢?连贾琮这个还没长大的叔叔都像模像样的来随礼,直把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又给族人亲朋各送了喜蛋,也是告知众人家中添丁进喜的意思。
巧姐儿因家中添了个弟弟,好似多的件会动弹的玩具般,也不惦记着出门了,见天儿守在奶娃娃身边,看他砸吧嘴,自己也不由得咂嘴,一边的奶娘都给看乐了。
都说孩子见风就长,满月之后,奶娘就被王喜凤勒令每天上午趁气温没升上来抱着哥儿在院子里转悠。孩子不仅要见风,还得见太阳,透透气,补补钙。
时间倏忽着过了两年,巧姐儿移到了东厢。每日进园子随她林姑姑读书,只拿了前一日的作业给林夫子批红,再领了新的作业回来。黛玉兴致好,就教她背几句诗,讲讲其中的道理;兴致不好,就随意指了三百千上的字句当作业。
王喜凤倒不是想让巧姐儿学成个才女,只是让林黛玉多个人每天来扰她一扰,换个心情,少些思虑。
自从送了巧姐儿到黛玉这里,凤姐儿就开始正大光明地给林夫子送东西。各种笔墨纸砚都能当束脩送了来,反正他们家没几个正经写字的,放在库房也是吃灰,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巧姐儿顽皮归顽皮,礼数都是嬷嬷们仔细教过的。每回在黛玉那里吃点心,要奉夫子先吃。在其他人面前,黛玉或许会耍赖使小性儿,可对着个小不点,哪怕不情愿,也得全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少不得象征性吃一点。不然,人孩子眼巴巴看着呢!
紫鹃觉得自己的负担减轻了大半。人人都说林姑娘怕是不好伺候,其实,她是最怕给人添麻烦的。姑娘除了吃东西艰难些,不怎么爱出门,时常要劝着来,其他时候简直不要太省心。对院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既不打骂也不苛刻,已是难得的好主子。
黛玉长期坚持吃燕窝还是有效果的,每年春秋必犯的咳疾很少再犯,连带着户外活动有所增益。虽治标不治本,亦改变不了她与宝玉的极限拉扯,终究能多撑得一时是一时。指不定哪天就勘破了呢?
琏二爷的儿子两岁了,别的不说,这唇红齿白的负心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贾琏的基因更强大。有巧姐儿打样在前,又兼平儿这个亲妈看着,王喜凤省心很多。生育过的女人,但凡保养的好,都会带着一种富态,平儿亦如是,比大户人家的正经太太也不差什么。
运气比较差的是柳绿与桃红。避子汤早就停了,可惜她们俩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不怪主子不给机会了。亦或者,一个家族的气运真的会影响到子嗣?
这两年,按照贾琏的话,府里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打肿脸充胖子。哪怕拆借着,也要支应出门庭显赫的样子。虽林之孝也建议将家中儿孙出息的老人放几家出去,枝枝蔓蔓撕掳下来,能节省不少吃用开支。然恰逢今年老太太八十岁整寿,自然是不了了之。
根据府里的策划,前前后后要开八天的宴席。帖子撒出去,日子还没到,寿礼就呼啦啦送上了门。最开始贾母还看几眼,后来直接吩咐先收起来,回头哪天得空了再过目。
说真的,这么些年,也就国孝期间比较轻松。家里但凡开宴,当媳妇的基本就要着肚子忙个半死。要不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
这两年,探春帮着王夫人管家还是颇有进益。李纨一心培养贾兰,对其他事情都是大面子上过得去即可,管家理事皆以探春为先,并不强出头。
王夫人对此也很满意。她这几年精力不济,的确需要帮手。三姑娘早晚要嫁出去,待宝玉娶亲,自有宝玉媳妇儿管家,也就不愁什么了。
哪怕王喜凤不管家,到了重大活动的时候也免不了被抓壮丁。伺候老太太吃饭只是日常,到了宴客的那几天,成日跟着老太太及太太们迎来送往,陪女眷说话,再见见这家的奶奶那家的姑娘,有时还要引了自家的姑娘们出来相见。
黛玉也免不了当工具人。她是个喜散不喜聚的,对于太热闹的场合不大待得惯。可惜,寄人篱下,这些事情本由不得她。
姑娘们好歹也只应付这么一次半次,凤姐儿是全程跟贴贾母,堪称行走的贴身秘书。就这,还时常捞不到一口热乎饭。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煊煊赫赫的荣国公夫人八十寿诞终于圆满落幕。这样的张扬,只是想告诉世人,国公府依然屹立不倒。可熟知内情的四王八公哪个不知,国公的后人,已然撑不起这样显赫的门庭。
工作量堪比展会现场的高端宴请任务结束后,王喜凤直接躺了。要不是她年轻,真的撑不住。如果说她是假病,李纨就是真病。各自派丫鬟跑了一趟相互慰问,也就罢了。
平儿看着她主子累瘫的样子,哭笑不得,“往日管家的时候,奶奶您哪日不忙?也没见累成这副光景。”
“管家我只管发号施令,具体怎么干有管事们,底下的人干的怎么样自有你去查,我能费多大劲?待客一整天,这么笑下来,面皮子都僵了。东家的太太西家的奶奶从没见过的六婶子家的表妹七表姑家的大侄女,谁记得那么些个,只管混夸,左一个标致,右一个俊俏。”
平儿反倒是笑了,“奶奶竟也有词穷的时候。”
“论好话,多少箩筐都装不下呢。何苦抛费给这些人,不如细攒着,哄完老的哄小的。自己人开心也就完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院子里哥儿正蹒跚学步,不妨跌了一跤,刚要歪下去成滚地葫芦,早有嬷嬷抢手扶住。第一回见,平儿一颗心吊起来晃悠悠。如今见惯了,也能笑着说出“哥儿摔打着就大了”的话。
说着话,王夫人忽地来了。
院子里众人见王夫人一头扎进来,纷纷行礼。王夫人满面怒容,竟全然熟视无睹,直奔正房。凤姐儿和平儿刚听得动静出门来迎,王夫人已经进门,低喝一声“出去”,随伺的人都低头退出,房内仅得姑侄二人。
凤姐儿一脸莫名,“太太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从袖里摸出个香囊掷下,“你自己看看!”
凤姐儿取过一看,哎呦喂,妖精打架!这是傻大姐开剧情了?
“这是哪里来的?”
王夫人气急,“你倒是问我?老太太院子里的傻大姐在园子里闲逛捡到的!恰被你婆婆看见,偷偷掩下送来给我。咱们府里也就你和琏儿青年夫妻,怕不是你没个轻重,不慎掉在园子里被人捡了去?”
凤姐儿只想翻白眼,哪个正经人光天化日之下带个绣春囊出门!多少好玩意不能晚上在被子里慢慢欣赏?
“太太,自老太太寿宴之后,除了每天两趟伺候老太太,我就没出过门,连园子的边都没踏过。我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虽不识字,也知庄重。再说,园子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主子奴才何止上百,东府过来逛园子的年轻通房媳妇子多的是,偏我们是青年夫妻?”
王夫人怔了怔,方又叹道,“也是我心急,倒是错怪了你。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只瞒着老太太,可如何是好?”
园子里本就是李纨在管,还有个管家理事的三姑娘,她何苦蹚这种浑水?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又不是闲得慌。再说了,宝玉这么大了,早该挪出来避嫌,偏家里人都跟瞎了似的。原本挪了宝玉,大家都清净,偏放着这个祸头子不管,来问如何是好。
“我这一日日的都在忙活两个孩子,倒是不曾留心园子里的事。既然大嫂子和三姑娘如今管着家,怎么也该问问她们罢。”
王夫人见凤姐儿不接招,才刚又冤枉了她,便也不好多留,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