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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为什么不拿快递? ...

  •   很快,震耳欲聋的踹门声盖过了女人的声音。
      宋半清听不清,但从口型能看出女人只是在不断重复一句话。
      “自己的快递要自己拿哦。”

      踹门声越来越大,像是债主上门,要把门踢穿一样使劲。
      宋半清甚至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板都在颤动。

      他送快递,她送命。
      开门,这辈子都不可能开的。

      她鼓起勇气对眼前的妈妈说:“我想上厕所,你能帮我拿一下快递吗?”

      妈妈像是没听见一样,微笑,然后重复刚刚的话:“自己的快递要自己拿哦。”

      宋半清觉得有可能是刚刚自己说话的音量太小了,被外面的声音盖住了,于是拔高音量再试了一遍。

      “我想上厕所,你能帮我拿一下快递吗?”

      “自己的快递要自己拿哦。”

      “我要上厕所——你能帮我拿一下快递吗——”
      这回,宋半清握紧拳头,冲着妈妈的脸大吼大叫道。
      这一吼,多少掺杂了一些个人情绪。

      “自己的快递要自己拿哦。”

      “自己的快递要自己拿哦。”

      “自己的快递要自己拿哦。”

      可是不管怎么样,妈妈都只有这句话。

      听着足以让人窒息的踹门声,看着一直保持微笑的女人脸蛋,宋半清焦急烦躁,甚至有点绝望。

      就在这时,揣在怀里的手机振动了。

      宋半清宛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如梦初醒地摸出手机。

      是一条短信。

      *前景提示:危险!危险!你的邻居怒气值即将逼近100%!是谁在扰民?是谁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哦,原来是你的家……

      *任务要求:守护邻里关系的和睦~噪音消除战打响!

      *成功奖励:有50%的概率改善邻里关系。

      *失败惩罚:邻里关系出现不可弥补的鸿沟。

      什么……

      这条短信的意思是快递员扰民,所以宋半清必须去开门让他停下制造噪音。

      之前那条短信是真的,所以这条也应该是真的。
      所以,她得去开门……

      个屁。

      管他什么狗屁邻居,她死也不要开门,死也不要靠近门。

      死也不要……

      就在这个时候,快递员的踹门声停了下来,随即门外传来开锁的“咔咔”声。

      她突然感觉不妙,看向妈妈。

      女人转向门口,对着还没有人进来的门,微笑道:“老公,你回来了。”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在开门的是他。
      说不定爸爸是正常的呢……

      于是她大喊:“爸爸,不要开门!不要开门!我求你不要开门!”

      但是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缝,宋半清直接往书房里缩,一直不动的妈妈突然伸手想拦住她。

      宋半清“啪”的一下把书房的门关上了,一不小心夹到了妈妈的手指,血爆了开来。

      门外终于传来女人正常的尖叫声。

      宋半清快速上锁,又把桌子什么的大件都推过来堵住房门。

      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
      这里绝对绝对待不下去了!

      二楼,她家住二楼。
      没关系的,她可以的,她可以的。

      破釜沉舟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宋半清现在完全是被逼着爬下了窗。

      她两手抓着窗户边缘,一只手尝试往旁边的空调外机够,脚跟着抵住一旁粗管道的节点凹凸处。

      她的拖鞋已经掉地上了,不过光着脚反而更好攀爬。

      宋半清本想顺着管道慢慢爬下来,但是没想到摩擦力不够整个人就滑下来了。

      她只好死死地抱住管道,“滋溜滋溜”皮肤紧紧擦过塑料疼痛的声音,双臂火辣辣地疼。

      到达地面,宋半清把地上的拖鞋翻过面来,穿正,站在原地,突然很迷茫。

      对,她是逃出来了,但她要去哪里呢?

      去警察局吗?

      那自己该说点什么?
      没有人杀自己,没有人害自己。

      只是他们不正常了,他们疯了。
      他们很有可能会杀了她,会害她。

      但是这种话明显没有说服力啊。

      对了,让他们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们是不是疯了,看一眼就知道了。
      谁是疯的,他们看一眼就自有评判。

      宋半清急急忙忙朝小区外跑,边跑边掏出手机打911。

      警察局就在边上,她知道路。

      生平第一次打这个电话,居然是这种情况下。

      听到接线员的声音,宋半清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尤其是发现自己能和他正常交流时。

      “桃花小区十六栋二楼203室有人一直在踹门!”

      “女士,你在屋里吗?”

      “没有,我跳窗了,我在往小区门口跑,旁边就有警察局!”

      “您成功逃离了吗?”

      “是!”

      “屋里还有谁吗?您还记得您逃出前的情况吗?”

      “还有我妈——快递员他应该是进来了。”

      “什么?快递员?”

      “对,他说他是送快递的,但是我根本没有买东西!然后他就踹门!”

      “你刚刚说他进来了,他是破门进来的吗?”

      宋半清突然沉默了。

      “……没有。”

      “那他怎么进来的?”

      “……我爸开的门。”

      “……”

      “……”

      “女士,报假警是妨碍公务罪。”

      “我没有——”宋半清懊恼地抓头。

      “不是,警官,你能听我说完吗?虽然事情很不可思议但它就是这样!妈妈疯了,不正常了,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只会微笑,重复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爸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常,因为他一放那个快递员进来我就跳窗了!对了,还有狼人杀,是狼人杀,更不可思议了!有人给我打赏礼物,礼物就真的出现了,天纳——那碗金水,鬼知道是什么,千万不要给我送——”

      “嘟嘟嘟——”

      对方挂了。

      宋半清的脸色一瞬间难堪,但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迈着大步跑向附近的警察局。

      余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橘黄色身影。

      她转头,是快递员!

      对方单手捧着一碗金色的液体,稳当极了,一点液体也没晃出,但关键是他还跑得很快,跑得比她快。

      不好!

      宋半清加速冲刺,但橘黄色的身影越靠越近。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在放弃挣扎之前,宋半清直接刹车,想来一个出其不意。

      但对方似乎毫不惊讶,手腕一甩,连碗带水一起泼向宋半清,并大喊道:“金水,接好!”

      这金水——
      她不接!

      宋半清用尽全身力气一跃,向左开闪,在地上狼狈地翻了一个跟头,好说好歹避开了那碗金水。
      不过把脖子给折到了。

      金水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焦灼声,冒烟,然后迅速凝固成了疙瘩块。

      什么金水,这分明是金子熔化后的水!
      ——但是后者好像也叫金水。

      刚刚这碗东西要是泼到她的身上,那她不是直接完蛋!

      快递员站在原地尴尬了一会儿,他戴着口罩,没能看出他的神情。
      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他好像很失望。

      宋半清从地上爬起,最后看了一眼快递员,然后转身就跑。

      这回看清了他脖子上挂的小黑板。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不送活物。

      “我要报警!有人泼我金水!有人泼我金水!”
      到了警察局,宋半清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警官们抬头看向她,露出和妈妈如出一辙的微笑。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三位警官一齐发声,语音语调全然相同。

      “有人泼我金水……”宋半清突然不自信了,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然后开始向后退。

      退着退着,到了门口,她扶住门框借力,整个人一晃,向外面跌跌撞撞朝马路跑去。

      马路上车流往来。

      宋半清全然昏了头脑,横冲直撞,引得鸣笛声不断。

      有几辆车为了躲避她,甚至打方向撞到了路灯上。
      总之,场面一度混乱,她没被撞死真是奇迹。

      但是现场没有谩骂声,也没有争吵声。
      那些出事故的车慢慢地倒车,顶着破损的金属外壳正常地向前行驶着。

      宋半清落魄地走在街头,没有人注意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被血染红的睡衣。

      她抬头,看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不认识他,但他脸上的微笑她今天见了太多次。

      他说:“好孩子要在六点之前回家哦。”

      宋半清把目光投向路上的众人,每一个被她注视的人都转过头来,微笑。

      “好孩子要在六点之前回家哦。”

      “好孩子要在六点之前回家哦。”

      “好孩子要在六点之前回家哦。”

      宋半清迅速低下头,刚刚折到的脖子剧烈地疼痛,提醒着她——
      这里是现实无疑。

      她不作言语,盯住自己的拖鞋,闷着头向前走,挤开挡住路的人,没有目的地走着。

      “滋——”手机又振动了。

      这该死的手机,都怪它!
      没有收到那条短信的话,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宋半清还是把手机摸了出来。

      *前景提示:痛心!痛心!十六岁花季少女离家出走为哪般?你的翅膀硬了,就不再听父母的话了吗?让他们伤心,让他们失望,这难道会使你开心吗……

      *任务要求:离家出走的少女~悔改的心!

      *成功奖励:获得妈妈亲手做的一顿丰盛晚餐。

      *失败惩罚:露宿街头,靠乞讨为生。

      她飞速地打字,点击发送。

      宋半清:你是谁?

      对方发来一长串像是复制粘贴的文字。

      10086:【生活小助理】宋女士,你好鸭~我是您的贴身生活小助理么么,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本产品致力于为您解决生活中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辅助您做出正确选择,消除您的烦恼,点亮你的人生,为你的人生保驾护航。美好人生,我们一起努力!(回复TD退订)。

      宋半清:TD

      10086:【生活小助理】正在处理中,请稍后……

      宋半清等了几分钟,但是再也没有后续的消息发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为什么不拿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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